穿過房門,再將它輕輕合上。
枯樓沒想著要一直停留在這座小旅店中,他打算時常出門碰碰運氣,僅管對通往赫爾摩爾的光門一經(jīng)關(guān)閉便不會那么容易被開啟這件事他心知肚明。
天上的光源還未讓光芒籠罩大地,或許是為了節(jié)約能源以及不濫用城市間的靈力,旅店的走廊并沒有點上燈。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些同樣早起的人們紛紛聚在了旅店進門的大廳內(nèi),就如同昨天入住的那時候一樣嘈雜而喧嘩。
枯樓在通往大廳的拐角處停了下來,外面過于熱鬧,但他本能地抗拒著那火熱的情緒。
在托卡塔那里遭受到的心理創(chuàng)傷憑借半個晚上的休眠不可能得到完全的治愈,現(xiàn)在主動踏入大廳就等于是故意跑上前接受二次傷害。
“我想,這里應(yīng)該不會被設(shè)置禁制……”心中暗罵著顯然沒能徹底清醒過來的自己,枯樓輕嘆了一聲,“應(yīng)該在房間里就那么做了,我又何必要跑出來呢?”
“那么,聽聽看吧?!?p> 耳畔忽地傳來熟悉的聲音,“純白”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與他并肩的位置。
不像先前“夢境”中那樣多話……枯樓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默默采納了“純白”提供的建議,沒有立即具現(xiàn)出魔法陣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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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沒有聽說過她嗎?”
名為托卡塔的商人,擺弄著手中的晶片,爭取讓其中的畫面被放到最大、投映到圍觀人們的面前。
“你們真的、沒有見過她嗎?”
那是一位容貌出眾的女士,卷曲的頭發(fā)垂落在她的裸露的雙肩上,肩膀下方的薄紗上點綴著一顆顆宛如星辰般的鉆石,其間還有與露珠相似的珠寶陪襯。
要尋找一位外表如此醒目的人,理應(yīng)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哪怕對方應(yīng)用魔法隱蔽了自己的身形,誰都沒見過的可能性也十分微渺。
托卡塔或許應(yīng)該去旅店外面打聽有關(guān)這位他正在尋找的女人,總比在一座小旅店中能了解到的事情多。
也有人這么給出了建議,但其他的人則動作幾乎一致地搖了搖頭。誰都沒有見過畫面中的貌美女士,還有人鼓起勇氣上前詢問這位異鄉(xiāng)商人同那位女士有怎樣的關(guān)系。
托卡塔看上去十分失望,垂頭喪氣地收起了晶片,將它揣進衣服的口袋里,連一層魔法的保險也忘了去加上。
“也不會有人真的會對她動歪腦筋的。”商人嘴里嘟嘟噥噥著,仿佛已經(jīng)開始厭惡起向人打聽那位女士蹤跡的這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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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海洋的投影從現(xiàn)實中逐漸被抽離,回到了它們本該待在的地方。
枯樓收回視線,抬手撩過周圍空氣中僅剩下的蒼白霧氣,它們是從現(xiàn)在里側(cè)的五彩海洋中分離出來的一小部分,被精靈小姐舍棄在了現(xiàn)實中,也能被用作現(xiàn)成的掩護,讓其他路過的人無法輕易發(fā)現(xiàn)他。
“水之惡魔?”
他不是很確定,透過投影同步直播大廳中的景象,意外地看到了被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水之惡魔”的肖像畫。
默不作聲地等待托卡塔失落地走回他的房間內(nèi),幽綠的魔法陣這才出現(xiàn)在枯樓腳下,第一時間施展了在“轉(zhuǎn)移”上的效用。
黑一側(cè)的商人帶有一定目的來到了這座除了充當(dāng)通往赫爾摩爾的橋梁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城市,也許是他自發(fā)地尋找“水之惡魔”,也有可能是他們在希頓爾達的那位首領(lǐng)隨意布置給下屬的任務(wù)。
由于本來就猜測過被黑一側(cè)萬分忌憚的“水之惡魔”并未死在“第三世界”中,沿路上也從列車的乘務(wù)員那兒套出了不少乍一聽沒什么參考價值的情報,還有在幾座城市間穿梭時無時不刻留意的各類傳聞,枯樓對重新看見那位女士肖像畫這種事情并沒能有多少震驚感。
他只是下意識地追憶起了被扔進儲物魔法陣中的那顆果實,拋開理所應(yīng)當(dāng)產(chǎn)生的疑慮們,他矛盾地希望托卡塔真的能在庫諾爾蒂尋找到“水之惡魔”的蹤影。
這樣一來,留在希頓爾達的杰塔和小小就能保證安全。
——至于可能已經(jīng)重歸領(lǐng)土紛爭多發(fā)地帶的尼德林,枯樓認為縱使“水之惡魔”前往了他那兒,也沒法對那位掌權(quán)者下手。
尼德林有著足以自保的能力,而前線與戰(zhàn)場現(xiàn)在其實已經(jīng)約等于了他的領(lǐng)地。
“不過,我的感覺沒有出錯?!备惺苤車`力流淌過自己的身軀,枯樓收攏起憂慮著其他事情的思緒,“不會有多久了……”
他相信自己很快便能恢復(fù)所有屬于自己的記憶,沉沒在云海最里層的它們正因為各種各樣的能產(chǎn)生共鳴的“關(guān)鍵詞”被喚醒,自行竄出云海的表面,入侵到他的夢中來。
或許這樣一來,他就能從“第三世界深處”滿石壁的金色怪物織就的命運中逃出,不會因為分裂靈魂和喪失記憶在最后變成它們中的一員。
枯樓將這些想法壓抑在心底,盡可能地不讓他的合作伙伴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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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諾爾蒂城中的暗影元素少得可憐。
由于這個明擺在眼前的事實,自己才會虛弱到這般境地——好在最開始學(xué)習(xí)如何掌控大氣靈力時,沒有強行依賴暗影元素的力量具現(xiàn)出實物。
否則,就連支撐著殘破身體用的手杖也無從獲取。
庫諾爾蒂的城門口冷冷清清的,一旦通往赫爾摩爾的光門被封閉,傳聞中的“音樂會”不再召開,從兩個陣營中不遠千里趕來的魔法使也不存在了。
唯有那些現(xiàn)在不知情、又因為沒能力掌控大氣靈力而永遠都不可能看見這個世界另一面的普通人們,還對這座城市抱有極大的好奇心,變成那些三三兩兩圍在城門口的外來者,等待辦理完入關(guān)的手續(xù)。
殺馬特造型的救濟者左腿搭在右腿上,悠然地靠坐在城墻下,他的頭上是各種各樣老式的宣傳單,其中總會因為不同原因被迫取消的“音樂會”告示格外扎眼。
“B?!辈倏v暗影元素的魔法使拄著自己具現(xiàn)出的手杖,繼續(xù)呼喚大氣中的微弱成分,從而產(chǎn)生共鳴,“你在等誰?”
如果是諾艾提到的“那位”,他在心中想著,“那位”早就進到了城里,總不會因為光門消失而一氣之下離開了庫諾爾蒂吧?
至少自己所認識的“那位”應(yīng)該不會那么做,雖然他們之間的交情并不深,但這不妨礙他做出判斷,以及給出信任。
因為沒被稱為“數(shù)字君”而一時有些驚愕的B-4348抬起頭,面向與他站在同一側(cè)的說話者,沉默了少許時間,搖了搖頭:
“是你不認識的人。”
也不是他的熟人,B-4348想著,按照約定即將到來的“那位”等于是這座城市中潛藏的陰影,作為庫諾爾蒂中罕見的“狂信者”奔走在大陸各地,偶爾還會登上島嶼進行貿(mào)易往來,博取更多的人氣。
“是么?”魔法使用手杖點了點地面,杖尖突然間變得更加鋒利,直接戳進了地面中。
有什么沒法輕易看見的東西,因為他的這番動作而散落在了地上。
無形的屏障在抵擋下一次試探后便自行褪去,露出其后襲擊者的身形。
來者帶著一頂看上去會使他行動不便的帽子,身后拽著一個單肩背包,臉上是放浪不羈、滿載挑釁的笑容。
在他身后跟著的除了那只單肩背包外,還有一位綠衣服綠頭發(fā)的女士,端莊大氣,與襲擊者形成了絕對鮮明的對比。
見自己的行為被對面的人先一步擋下,襲擊者也沒有露出半毫符合當(dāng)下情形的神色,上前一步,面對B-4348以及他的同行者,伸出右手,左手則攀上了帽檐。
“認識一下?!彼男θ菔諗苛硕潭桃凰?,轉(zhuǎn)眼間又重新燦爛了回來,“K-12526,喀樂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