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自如說的不是沒道理,確實會存在陳彬個人給她的困擾,包括專業(yè)和個人形象上的,哪怕她確實就是憑真本事做事,也會落下一身跳蚤滿身包包癢癢癢的。
腦闊疼,腦闊疼。張娜娜思來想去也沒個定奪,不著急,再想想,想著太累了,也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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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海不再主動找她,他像是把自己藏了起來,很少冒頭、很少說話,真像公司就沒他這號人一樣。有時在食堂遇見,他也沒再過來和他們坐一起,遠遠看他們一眼,和營銷線的坐一起,要不就是一個人找個角落吃。有時老板沒回來吃飯,蘇玉會和他坐一塊,他也沒怎么說話,蘇玉這個女孩子有股敢愛有恨的真性情。
她說,海哥,和你在一起,感覺就是舒服和安全,對,就是覺得特安全。
像和姐妹在一起?
哈哈,也不是啦海哥,就像,就像真的和我親哥在一起。
那是我老了,要是年輕點,就不一樣了。
切,你看老葉他們,比你老多了吧,出去玩的時候還不是像只狼一樣的。
我也沒那么馴良。
這些是相對的。
胡小??戳丝此?,現(xiàn)在的小女孩真是厲害。
張娜娜在辦公室發(fā)著呆,最近她把進度緩了一緩,前面鐵定已經(jīng)進行不太下去了,眼睛余光瞟了下胡小海的辦公室,他正在接待著客人,一個奇怪的念頭在她腦中漸漸浮現(xiàn)起來,她想催毀林依佳通過不恥手段得到的東西,讓林依佳難受難受,后悔下當初自己的慧眼。只是,這會不會對胡小海太不公平,太狠了呢。林依佳又何時對她手軟過呢?他又何時為了她還手過呢?他不卑不亢的對朋友們說著林依佳是他的家人,不可否認他對她是還有愛意,但也許接近她也只不過是保存家庭完整之下想再和她重溫舊夢罷了,和天底下所有婚內(nèi)失去新鮮度在外面找刺激和安慰補償?shù)睦夏腥撕翢o二樣。
等胡小海的客戶走了,張娜娜走過去,敲敲了胡小海辦公室的門。
“方便嗎?”張娜娜聲音親和中帶點輕微距離感。
“娜娜,進來啊,當然方便,給你泡點茶還是菊花水?”
“不用了,剛喝了點沖劑。”
“怎么了?”胡小海有點小緊張。
“有點上火,沒事?!睆埬饶劝焉砗筠k公室門微微掩了下。
胡小海狐凝的看了看她。
“有個事,跟你商量下?!睆埬饶纫膊蛔拢驼局粗『Uf。
“什么事,怎么了?”胡小海滿臉關切。
“陳彬留我正式加入公司,給的職位是分管副總,繼續(xù)把這些體系實施落地,薪資還沒談,你怎么看呢?”
胡小海眼睛亮了起來,看著她笑了笑,“寶寶娜真厲害,這是你努力得來的,你的專業(yè)和敬業(yè),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自己怎么想,想接受嗎?”
“有那么一點點吧,畢竟這是另一個起點,一個助跑平臺吧?!?p> “嗯,是的,往上的空間會就此打開。真為寶寶娜開心?!焙『S芍缘臑樗_心著,看著他誠懇的神情,娜娜有點不忍,但是劍已拔出來,只能繼續(xù)揮舞了。
“只是……”娜娜沉吟了一下。
“怎么,需要我?guī)湍闳幦∈裁磫??還是?”胡小海看著她,眼神里滿是關切和誠懇,還有濃濃的柔情。
張娜娜沉吟半天還是說了出來,“你和我在同一個公司長久的共事,總是不太好?!?p> 胡小海看了看她,她臉色平靜卻有著淡淡的堅毅。
胡小海微微點點頭,細膩敏感的他馬上明白,這就是她來找他的用意,不是來跟他報喜,也不是來問意見,是想好了后招。心里那股刺痛又開始攪弄他,這次下手不太輕,力道有點重,他有點微微的炫暈。
胡小海沉吟片刻,終于輕輕地說,聲音微微發(fā)顫,“我、我來辭職吧?!?p> “你到這公司好些年了吧?!蹦饶冗€是輕柔的、卻很有距離感的語氣。
胡小海低下頭,語氣漸趨陰郁,“是啊,六年了吧?!?p> “積累到現(xiàn)在,有點可惜?!睆埬饶鹊恼Z氣里,聽不出絲毫可惜。
胡小海點點頭,起身摞了下身后的文件。
一陣小難堪的冷場。
張娜娜悠悠的說:“公司也會不放人吧?!?p> “只有不想辭的人,沒有辭不了的工。”胡小海淡淡的說,神情里已有濃得化不開的落寞和悲涼。
張娜娜有點不想看下去了,“那這樣了,我先出去了。”
他張開口想說什么,張娜娜已走回他們辦公室。
寶寶娜啊,他心里輕輕的喊,手輕輕錘了一下班臺。
你要怎樣,都好啦,哎。
只是,拿刀的人不應該是你,不能是你,你不能、不該這樣對我。你是我的娜娜啊,你是那個滿世界喊著胡小海可好了的娜娜啊,你是那個躺在我胸口小小聲說海海海你好好的娜娜,現(xiàn)在對我……
從你主動打電話給我,約我吃飯、散步,到孩子生日晚上,到現(xiàn)在,你一步一步的挖坑,我一步一步的往下跳。但就算有人告訴我結(jié)果是這樣,我還是愿意跳進來,我哪能拒絕得了這種能頻繁見到你的誘惑。
就當是,當初疑心病亂發(fā)作的代價好了。
你被林依佳傷害和我被你傷害完全是兩種級別的痛,我是被至愛的人所傷。
你要怎樣,都好啦。哎。
胡小海笑了笑,這次他倒是哭不出來了。
既然是你,既然你下的手,我就受了。
胡小海打開電腦,點開辦公流程,發(fā)起了一條辭職流程,他毫不給上司、人力做思想工作挽留的機會。
他在這個公司呆了六年,雖然這兩年走得有點慢,也確實真的是毫無拼搏的念想了,最愛的人都搞丟了,為誰拼?
在人員流動極快的營銷線他穩(wěn)坐元老位置,向上打開空間不算容易,只要他愿意呆這,穩(wěn)穩(wěn)的走下去并不難。六年的積累就這樣撒手,不是不可惜,而且他為了掏那一百萬給張娜娜,還欠了點小債,房子在按揭,孩子還小,據(jù)說現(xiàn)在行情也并不怎么好,裸辭對于他來說無異于經(jīng)濟上的裸奔。
就像以前一樣,愛你,就是為你做一切你期待的事。
六年了,在他身上的資料、工作信息都蠻多的,他用了好幾天做了清理歸類。
人力老田、上級,甚至陳彬都輪番找他談話,當然老田對他引進咨詢公司一事還是心存芥蒂的,挽留只是走了下形式,內(nèi)里還跟老板使了下拌子,暗示胡小海的替代成本并不高。陳彬也比較認可老田的評價,策劃管理上的表現(xiàn)只能說中規(guī)中矩,沖勁和活力太差了,就是文筆上比較能幫上他的忙,這個以后培養(yǎng)個秘書也就行了。于是,簡單的貌似挽留其實只是人情形式走走過場的辭職懇談也就完成了。只有小秘書蘇玉是真心的撒了幾滴眼淚的問他,海哥,為什么啊,海哥,以后我找你,你不能不理我啊,以后我找你吃飯好不好。他說,好。
不到兩周時間,他完成辭職流程。陳彬還是比較給力的,私下讓助理拿了個大紅包給他。他和營銷線的吃了餐散伙飯,也就完結(jié)了六年在這里的一切,什么都敵不過完結(jié)二字。
最后一天,他還是走進張娜娜辦公室,他們?nèi)硕箭R著,也不太好說話,想叫張娜娜過自己辦公室聊聊,看張娜娜坐在辦公位上完全一付拒他于萬里之外的樣子,也不敢開口了。
他走過去彎下腰,小聲對張娜娜說:“都搞定了,今天最后一天,明、明天不來了?!?p> 張娜娜抬起頭,怔了怔,“找到新的了嗎?”
“還沒開始找呢,休息兩天吧。”
“嗯,也好。”張娜娜也不再說話。
“那、那我走了。有什么想了解的隨時找我,畢竟還是熟悉這里的。照顧好自己,別總加班,按時吃飯?!?p> “好?!睆埬饶冗€是面無表情,也沒有起身送他的意思。
他站了會,訕訕的出去了,吃過午飯后也就提前下班,離開公司了。只有蘇玉送他到樓下,紅著眼睛說海哥,你好孤獨的樣子。
他說,別哭,每個人都是孤獨的來,孤獨的走。
是不是有誰強讓你走的?我,我去幫你跟老板說說啊。
傻妹妹,別哭了。謝謝你,哥也沒白疼你。胡小海朝她笑了笑。
蘇玉在工位上哭了一個下午,也不管公司都在議論和笑話她。
陳彬叫她進來問她:“怎么回事?你不會是真喜歡他了吧?”
她說:“老板,職場中的人是不是都不能講感情了?海哥人那么好,出去應酬就他像個君子一樣,我喝多了扶我到樓上休息,連吃個豆腐也沒有的,像老葉那些什么樣的,您也知道,更別提營銷線本來就一堆花花派的主,他也從不在公司說我喝多了有多嗅,我不會寫東西,他一句一句給我改,實在改不了也不笑我,說我給你重寫吧,這些從不在公司說,嘴巴嚴得像封了膠布,幫了我那么多,我就是舍不得,公司里就不能留一個好人嗎?給人點希望也好啊,好人為什么都要受欺負呢?!?p> 陳彬看了看這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女孩,平時乍乍呼呼的,但還沒完全磨掉那份真,他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當然不是這樣,真和善還是最珍貴的,有人的地方議論就雜,你別在工位上哭了,下午給你放半天假,出去和小姐妹們散散心?!?p> 謝謝老板。她在他的肩膀上靠了一小會,他也幫她順了下頭發(fā)。
張娜娜并不開心,她覺得自己在報復這條路上走得有點遠了,可是又回不來了。她隱約覺得后面還有些什么妖蛾子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