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天空尤其的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兩個人飛快的奔跑在雪地里,揚起無數(shù)雪屑,后面無數(shù)猩紅的光點緊緊相隨。
冰冰涼涼的感覺從天空落在眉心,阮芽抬手摸了摸,開始下雪了。
“不能再跑了?!笔⒑财つw的褶皺里亮晶晶的全是汗珠。
他們在靈力的作用下比狼群跑的更快,但這只是一時的。
高速的奔逃讓兩個人的靈力、體力極速下滑。
再這樣下去,會被活活拖死。
“不跑,看看后面的狼群,還有活路嗎?”阮芽抿了抿唇,手里已經(jīng)扣住了執(zhí)法長老發(fā)給他們的玉符,準(zhǔn)備著隨時捏碎,看來自己怕是無緣內(nèi)門了。
“怎么沒有?”盛胡安沙啞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了起來,“就看愿不愿意犧牲一下了?!?p> “什么意思?”阮芽秀挺的鼻尖上也掛上了汗珠。
“嘿嘿,給你個好東西?!笔⒑埠鋈灰粋€停步,倒沖回來,一個溫溫軟軟還有些黏糊糊的東西被猝不及防的扔到了阮芽的懷里。
“這是什——”阮芽本能的伸手接住,低頭看去,盛胡安似乎沖的太快有些停不住,直直的撞到了阮芽的身上。
“你——”
在撞上的一瞬間,阮芽的眼睛倏的睜大,滿是不可置信,她緩緩低下頭,一把冰冷的匕首從心窩處直直的穿透了進去,阮芽甚至聽到了利刃與骨頭摩擦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聲音。
“對不住了,本來沒想要你的命的。不過,這副皮囊的時間到了,而且看這種情況恐怕也遲早只能暴露了啊。我暴露了身份,你也沒必要再活下去了?!笔⒑裁嫫づで艘幌?,單手拖著阮芽的肩膀飛速前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你究竟、是、是誰——為什么——”阮芽死死地抓住了盛胡安的手腕,努力阻止著匕首更加深入,心口處雖是要害但最起碼不是一擊斃命的心臟……她只要拖住,然后捏碎手里的——
“聰明的姑娘?!笔⒑残Σ[瞇的開口,臉上的面皮詭異的蠕動了起來,像是蛇要蛻皮一樣。
下一秒盛胡安的動作幾乎讓阮芽陷入絕望。
他輕描淡寫的握住了阮芽的手腕,輕輕一捏,一陣無力感讓阮芽攥不住拳頭,里面的玉符悄然滑落,落在了厚厚的積雪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破損。
“你應(yīng)該一早就對我心存疑慮了吧,甚至你的直覺發(fā)現(xiàn)了好幾次我有些不對勁,只不過你太看重情義,認(rèn)為我是你的同門,所以把一切感知出來的異樣壓在了心底。”盛胡安的一張面皮蠕動的更加厲害了,眼睛里是滿滿的興味,他并不急著滅口,而是像貓捉老鼠一樣戲耍夠了再想動手的事兒,“讓我猜猜,是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擺脫我,然后大比完事后再找機會慢慢試探嗎?”
“哎,你的天賦不怎么樣,根骨也勉勉強強,渾身上下也就悟性還算驚艷,不過……”盛胡安眼里殺意隱隱閃爍,“從某方面來說,你的感知似乎有點準(zhǔn)的過于可怕了?!?p> “不過沒關(guān)系,任何只要有一點兒威脅性的人類……都注定了活不了太久?!笔⒑财沉艘谎郾贿h(yuǎn)遠(yuǎn)甩開還在窮追不舍的狼群,“嗯,讓我想想,誤殺了幽冥狼王的幼崽,掙扎之下還是沒能逃脫被幽冥狼群撕碎吞進胃里,這種死法,應(yīng)該就不會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跡了吧?!?p> 阮芽艱難的呼吸著,劍早已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她的雙手緊緊的拖住盛胡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不斷慢慢用力旋轉(zhuǎn)深入的匕首。
“你,到底……是誰?”阮芽喉頭有些嗆血,雙眼執(zhí)著的瞪視著盛胡安已經(jīng)像開水一樣沸騰冒出水泡來的面皮。
“這是遺言嗎?唔,不告訴你的話你又能如何呢?”盛胡安若有所思,動作很是女性化的用枯瘦的手指點了點干癟下去的嘴唇。
“算了,反正這個身體也快廢掉了,給你一個死人留下一點念想也沒什么。”盛胡安的身體飛快的干癟下去,本來就枯瘦的身體仿佛在一瞬間榨干了里面所有的僅剩的水分。
“我的確不是劍宗的人呢,劍宗的弟子可都是光明正派的很哪?!笔⒑驳氖置偷爻槌隽巳钛啃目诶锏呢笆?,血花四濺。
阮芽的眼神微微渙散。
盛胡安看到阮芽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這才扯了扯嘴角,他就算是真的說身份也不可能在阮芽清醒的時候說,只要有一絲身份泄露出去的可能他都不會大膽去冒這個風(fēng)險,“吶,聽好了,姐姐我是千面閣的圣女,可惜你現(xiàn)在好像聽不到了呢。也好,看來接下來,你也不會死的太痛苦了?!?p> 盛胡安看著如同附骨之蛆緊緊尾隨著的狼群,輕輕笑了一聲,這一聲笑詭異的不是嘶啞的陰沉男聲,反而泠泠動聽,帶著一股無形的媚意,讓人一聽就莫名的開始臉紅心跳。
笑聲消散,下一刻盛胡安的身體發(fā)生了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變化,皮膚血肉在一瞬間風(fēng)化殆盡,一堆白骨簌簌落下,落在了白雪里,再看不到。
阮芽的身體沒有了支撐,慣性使然,她的身子又橫飛出去了半丈之遠(yuǎn),這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殷紅的血從身下潺潺流出,把白雪染紅了一片,周圍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一道悠悠的聲音有些吃力的打破了沉寂。
“呵,感覺到了……違和,我怎么可能、可能那么……咳咳,自信的什么都不準(zhǔn)…備?!?p> 雪地上直挺挺的女孩的身子忽然動了一下,聲音好像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如果有凡俗人看見,怕是會大呼見鬼。
阮芽慘白著一張臉費力的翻了個身,讓自己的面部朝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明明她在小棚子的周圍撒了那么多的驅(qū)獸粉,進來的幽冥狼也明顯感覺到了焦躁不安,可它還是堅持沒有退出去,反而進攻性十足,在這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了。
再聯(lián)系到聊天時對同門弟子的態(tài)度,后來盛胡安面對狼群毫不在乎連怕悄無聲息的逃跑都不嘗試的樣子,還有其口中重復(fù)了幾次的我們逃不掉的,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里的警惕拔到了最高點。
幾件事串聯(lián)下來,阮芽心里大概知道了這個同門怕不是什么善類。
現(xiàn)在想想,很有可能是盛胡安不知道對幽冥狼群做了什么,惹怒了它們,被追著一路潛行躲避到這里,沒想到這個時候她這個正主從外面回來了。
其腿上的傷口的確是利器造成的,不過怕也不是像盛胡安說的那樣是同門暗算,恐怕是聽見她回來的動靜,為了不被趕出去,自己對自己下的狠手。
不過,阮芽是千思萬想也沒有想到盛胡安居然不是劍宗的門人弟子。
不,不應(yīng)該說是盛胡安,而是附身在盛胡安身上的女人,她才是罪魁禍?zhǔn)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