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徑直回到醫(yī)院,去看四號病人是否還躺在床上。
值班的女生對她說:“沒有,還沒有回來,他現(xiàn)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很奇怪的東西。小路的地上有件病號服,還有一包叉燒,掉得滿地都是。”
“聽上去倒像是他干的事情。”那個女生說。
“他是不是出事了?”
“誰知道呢?是不是他喝醉了,然后東西就掉了?”
“可是只看到東西,卻沒有看見人?!?p> “會不會倒在草叢里了?”
“那里好像沒有人?!?p> “你仔細地找過了嗎?”
“我沒有仔細地找,當時我嚇壞了,到處都是螞蟻?!?p> “說不定他醉得厲害,東西離他倒下的地方很遠,這也是有可能的?!?p> “我覺得有些不像?!?p> “那你覺得這是怎么一回事呢?!?p> 石季婉提出了她的推測:“你看會不會是有人搶劫了他,然后把他給殺害了?”
“不會吧,他又沒什么錢?!蹦莻€女生懷疑地說。
“說不定有人跟他不和。”
“說的也是,反正病人里面什么樣的人都有?!蹦莻€女生總結(jié)道。
“你看要不要告訴別人,萬一出了什么事呢?”石季婉建議道。
兩個值班的女生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一個女生說:“要不要告訴常醫(yī)生?”
石季婉說:“我覺得這種事情,跟他說一聲會比較合適?!?p>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那個女生斜了一下眼。
大家都知道,常醫(yī)生跟幾個女生關(guān)系不太正常。
據(jù)說,“后宮”中還排了號的,他差不多相當于是這里的土皇帝了。
所以其他的女生都不愿意去找他,以免會被人說閑話。
石季婉笑了笑說:“要不再等等,看看四號回來不回來吧。”
早上,石季婉和卡特里娜推著醫(yī)療器材車,一起跟著醫(yī)生去巡房。
四號的床上,仍是空的。
“他逃走了嗎?”傳遞器材的高年級女生問道。
“回家看老婆去了?!备舯诓〈驳娜苏f道。
其他的病人們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討厭?!备吣昙壟χ暨^頭去。
“季婉昨天晚上回來時,在小路上看到過他的衣服跟叉燒?!笨ㄌ佧惸日f。
“叉燒掉的到處都是?!笔就裱a充道。
可是,病人都不懂英語,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什么。
醫(yī)生與高年級女生都面露疑惑,不置可否地忙著手里的活兒。
石季婉將車子推到了草坪上,用酒精燈煮著器材,為它們消毒。
卡特麗娜從病房里出來,告訴她說:“我們得清點一下器材,剛才他們在查是不是少了些什么東西?!?p> “怎么了?”
“他們說四號可能偷了什么東西。”
“不會吧,他要是想逃走的話,為什么會把衣服和叉燒都扔掉呢?”
“別管這個了,先檢查一下東西少沒少。”
兩個人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結(jié)果器材一件也沒少。
“你說,四號是不是被人給……”石季婉猶豫地說。
“你在想什么?”卡特麗娜吃驚地說,“你是說有人殺了四號?”
“對?!?p> “犯不著吧,誰會去殺他?”卡特麗娜不屑地說。
“也許四號發(fā)現(xiàn)了他們走私的事情?!?p> “喂,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嘛!”
“可是說不定只有他想勒索他們。前天我們不是聽見他跟一個男生要錢嗎?可能他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吧?!?p> “我沒有聽到什么要錢的事情。”
“你忘了嗎,那個男生一直跟他說沒有了?!?p> “我只知道他發(fā)了很大的脾氣,把罐子摔到了地上?!?p> “我懷疑是四號在威脅他們。”
“拿什么威脅?他只是一個病人,又能怎么樣?”卡特麗娜輕蔑地說。
“偷日本的軍用物資的話,那可是一項重罪,可能會被槍斃的?!笔就駢旱土寺曇?。
“哦,我不知道?!笨ㄌ佧惸燃奔钡氐拖骂^去,開始整理推車上的醫(yī)療器具,不愿意再討論這個話題了。
石季婉下午的時候,偷空溜到昨晚的小徑去。
她發(fā)現(xiàn)衣服已經(jīng)不見了,叉燒、包裝紙、螞蟻,一個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她環(huán)顧著教授們寂靜的小屋。
周圍的杜鵑花無聲地墜落著,掉在木槿花叢下,已經(jīng)有幾寸厚了,仍然在簌簌地落個不停。
晚上,她緊張地豎起耳朵,留神聽著卡車什么時候來。
但是,卡車并不是每晚都來。
而卡車來了之后,她便惴惴不安地聽著引擎的每一個聲響。
有天傍晚,她和卡特麗娜一起去上夜班。
交班的女生告訴她們說:“四號的太太今天來了?!?p> 卡特麗娜問道:“她來做什么?”
“來看他?!?p> “他真的沒有回去?”石季婉驚訝地問道。
“反正他太太是這么說的,她每個病人都問過了。后來常醫(yī)生就把她轟出去了,跟她說要她的先生把偷的東西都還回來?!?p> “什么東西?我們已經(jīng)清點過了啊,什么也沒有丟?!笔就裼行┠涿睢?p> 交班的女生問另一個一起值班的女生:“常醫(yī)生說的是什么?好像是剪刀和手術(shù)刀?!?p> “那是上一次?!绷硪粋€女生回答道。
“可能從那一次之后,不管丟了什么東西,都要怪到四號的頭上。”值班的女生說。
“可是這一次,什么東西也沒有丟啊?!?p> “常醫(yī)生可能也只是隨便說說,好把她打發(fā)走吧。”另一個女生說。
“為什么?”石季婉問。
“他們那些人,你也知道,自己的先生不見了,還不鬧到醫(yī)院里來?”
“對,那些人很難惹?!苯话嗟呐f。
“她長什么樣?很不講理嗎?”
“就是一個平凡的女人,長得沒有什么特色?!苯话嗟呐f,“看樣子很窮,還背著個孩子。”
“他們不該上這里來的。”另一個女生說。
“說不定是四號要她來的?!苯话嗟呐f。
“也許是四號不要她了。”另一個女生笑道。
“我聽說她在外頭不肯走,一直在哭呢?!?p> 值班的兩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四號的老婆,她們一直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認為她是在無理取鬧。
卡特麗娜忙著整理書和瓶子,挪出桌上的空間,沒有參與她們的話題。
石季婉心里明白,卡特麗娜肯定是故意這樣做的,生怕自己會卷進這場是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