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樓中掌聲雷動。手腳伶俐的龜奴捧著金托盤在人群中游走,用尖利的聲音喊道:
“沈大人贈碧荷姑娘祥云玉佩,恭賀姑娘芳齡永駐?!?p> “趙家綢莊趙小公子贈碧荷姑娘黃金一百兩。”
“徐公子贈姑娘龍鳳嵌寶金鐲一對?!?p> 小桃站在碧荷身邊一邊整理著不斷送過來的禮品,一邊聽著前面的叫喊喝彩聲。
“這趙小公子真是俗氣的很,每次不是黃金就是銀票,唯恐別人聞不到他身上的銅臭味?!毙√覍⑾樵朴衽迥贸鰜砬屏饲?,一臉不屑的說。
碧荷掀開蓋在托盤上的紅布,看了看那一百兩黃金說:“包一包十五兩的再包一包三十兩的,十五兩的你幫我送到我家,三十兩的你送到張媽媽的房里,剩下的就收起來吧?!?p> 小桃聽后,利落的將兩包金子包好,突然想起什么,抬頭對碧荷說:“我上次去姑娘家送錢時,聽姑娘的父母說大弟弟成親了,娶得是同村的屠夫家的姑娘,那姑娘我見了,挺老實的一個姑娘?!?p> 碧荷微微一笑,如同春風(fēng)般和煦:“想來大弟弟今年也已經(jīng)十七歲了,是該成家了。”
“對了?!北毯善鹕磉M(jìn)了內(nèi)室,搬了盆花出來遞到小桃面前:“你看,這花好看嗎?”
小桃一瞧,叫出了聲:“呀,這海棠花可真別致,花瓣的邊緣竟然是金色的?!?p> 碧荷用手拂了拂海棠的葉片說:“這是前日剛剛種出來的,你明日去送錢的時候送到徐掌柜那里,像往常一樣讓他替我賣了吧?!?p> 小桃一臉稀罕的看著花,忍不住嘖嘖稱贊:“姑娘侍弄花草的功夫真是了得,若不是落入這煙花之地......”
小桃知道自己無意中說錯了話,連忙轉(zhuǎn)頭去看碧荷,卻見她一臉平靜地看著花,似乎并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碧荷抬頭看她,微微一笑:“你說得對,我如果不是進(jìn)了這醉夢樓,我現(xiàn)在大概在賣花吧,可是如果我沒進(jìn)醉夢樓,我大弟弟說不定就在幾年前的水災(zāi)中餓死了,怎么會像今日這般娶了媳婦成家立業(yè)呢?!?p> 小桃看著她的笑,只覺得心疼,于是轉(zhuǎn)移話題說道:“那姑娘這花叫什么?”
碧荷想了想,輕啟紅唇:“就叫它金邊海棠吧?!?p> 第二日,小桃拿著金子去了碧荷家,又在回來的路上將花送去了花草齋徐掌柜那里,徐掌柜十分喜歡這花,讓小桃?guī)Ь湓?,說是下次再有時千萬讓姑娘給自己留著,他愿出高價買下來。
小桃回到醉夢樓時,迎面撞上了從樓梯上下來的張媽媽,張媽媽穿了件嫩黃的繡百鳥的裙子,手中的方巾甩來甩去,水桶腰扭得快將線腳撐破,涂成大紅色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呦,這是又去送錢去了?!?p> 小桃沖張媽媽行了一禮,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半分的恭敬:“媽媽操這閑心做什么,左右花的不是媽媽的錢?!?p> 小桃說完后,又沖張媽媽行了一禮,便上了樓梯走了,張媽媽在身后咬碎了銀牙罵道:“你和你家姑娘都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當(dāng)年若不是我買了你,你早就餓死在街頭上了,如今卻拿著我的錢去貼補外人,真是氣死我了?!?p> 小桃進(jìn)屋時,碧荷剛剛梳洗完了,見她氣沖沖的便問道:“又同媽媽吵嘴了?”
小桃想起方才張媽媽那刻薄的語氣與神態(tài),不愿給她添堵,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不過是看不慣那老女人罷了?!?p> “你呀,看不慣就躲著罷了,每每總要在她面前,總要噎上她一句才甘心?!?p> 小桃吐了吐舌頭,進(jìn)了暖閣替她收拾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