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平對左丘亭的話并未理會,畢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露出身體私密部位,何況對方還是知州大人。王不平不置可否,只是回頭看向那尤望年。
“笑話,本官怎會聽你等案犯之言!簡直荒唐至極!”也不知為何,自從那小廝回報過后,尤望年顯得格外的有底氣。只見他剎那間,將手中的茶碗狠狠的砸在地上。
待摔杯之聲響起,突然堂外出現(xiàn)了大隊的官府兵丁,人手握著一把冒著寒光的亮銀鐵槍。同時,后堂也閃出十余個全副武裝的近侍刀斧手,將那知州尤望年團團圍住。
霎那間,門外那些個瞧著熱鬧的平民百姓,已經(jīng)被突然出現(xiàn)的官兵驅(qū)趕一空。一開始還有些百姓吵鬧著不想離去,可官兵把真刀真槍端了出來,幾乎沒有幾個人還敢駐足觀瞧,都忙不迭地跑出府衙去了。
眼見如此,裴進忠不禁怒火中燒,扯開嗓門,大聲呵斥:“兀顏狗賊,你殺我大哥、屠我弟兄、還將我山寨付之一炬!今日這筆帳,不管誰敢阻攔,我們兄弟二人,都要找你算個一清二楚!”
說罷,裴進忠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刀,他猛的拔出刃來,便朝尤望年疾沖而去。那些個圍在尤望年身邊的刀斧手,也都不是吃素的,見有人想要行兇,趕忙搶將上前,攔在裴進忠的面前。
若放在平時,這幾個壯漢裴進忠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此時他內(nèi)傷未愈,的確勢頭弱了許多。只好艱難與那些個刀斧手斗在一起。那些人并不是江湖中人,動起手來也不會循江湖規(guī)矩,竟是幾個人圍毆裴進忠一人,絲毫不覺得可恥。
秦維義雖然身負重傷,單見兄長被人圍住,一瘸一拐的往人群里扎去。劉久兒瞧見了,與堂上的丐幫弟子并譚芷桐等人一并欺身上前,想把裴進忠搶將出來。
三班衙役見己方此刻人多勢眾,也都生怕沒了自己的功勞,抄著殺威棒便與眾好漢斗在了一起,堂外也涌進來許多持槍官兵,里里外外的將靠近門的地方為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不平此刻來到尤望年面前,低聲問道:“大人,這伙賊子囂張的緊,只不過動用了駐鎮(zhèn)廂軍,似乎不合禮法。下官也想將他們好好教訓(xùn)一頓,不過他們所說之事,下官尚未核實,您看….”
尤望年聽他這么一說,心知這王不平聽了那左丘亭之言,有些開始懷疑自己了。況且人心隔肚皮,這王不平剛剛上任,與自己的關(guān)系還不牢靠,怎知他會不會借機上書彈劾自己,以求政績。有念至此,他嘴上冷哼道:“難不成王大人對這些亂臣賊子的胡言亂語,也會偏聽偏信不成?”
“哪里哪里,下官只是覺得蹊蹺,大人稀里糊涂的被人誣告,下官定要查個清楚,才好為大人正名啊…”王不平還想說些什么,卻忽然發(fā)覺有些不對勁。
不知何時,裴進忠手中的短刀被人崩飛了出去,落在地上。那左丘亭忽的抄起在手,大笑一聲:“二位哥哥,不妨讓小弟結(jié)果了這狗官,替你們報仇!”說罷,他氣運丹田,灌之雙足,展開輕功,竟從一伙刀斧手頭頂越過,半空中直挺挺的握著那短刀向尤望年而來。
他這下來的太快,堂上之人盡是來不及反應(yīng),眼看著這把短刀就要遞到尤望年眼前。電光火石之際,只見王不平閃身擋在尤望年的身前,運足氣力,一掌拍在了騰空而來的左丘亭前胸??蛇@一下終究還是晚了,左丘亭這快若奔雷的一刀,還是直直的扎下去了,不過并沒扎在尤望年身上,而是不偏不倚的戳進了王不平的身體。
左丘亭被王不平的巨力所震,身體直飛出去,倒撞在堂內(nèi)柱上。只見他“哇”的一聲,口冒鮮血,渾身軟踏踏的如面條一般滑落,跌坐在地。他兩眼圓睜,直直的瞪著臺上的王不平與尤望年,漸漸的沒了神采,眼見的的便不成了。
那王不平也好不到哪去,此刻他胸口插著一把短刀,嘴角還滲著血,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他還想說些什么,卻發(fā)覺自己張不開嘴,腳下更是不穩(wěn),一個趔趄,仰面栽倒在地。
這一變故來的實在太快,裴進忠、劉久兒一干人等皆是呆住了,就在他們愣神觀瞧的功夫,那些近侍刀斧手,以及官兵和衙役已將他們緊緊圍住,饒是插著翅膀,都飛不出去,更何況此刻好漢們各個身上帶傷,一時竟然進退維谷。
尤望年也是吃驚不小,他趕忙附下身子去探那王不平的鼻息。不探倒好,此刻一試驗材質(zhì),那王不平的氣息絲毫都無,已然是死掉了。
一絲狂喜,涌上了尤望年的心頭。自己此次安排了近侍刀斧手,又托親信調(diào)來廂軍守備營的官兵,以為后手。此刻援兵都已到位,還趕走了旁觀的百姓,即便自己的身份暴露,全部抹殺便是。唯一的忌憚只剩那堂下的高手左丘亭,還有案牘旁的新任通判王不平。
真是老天爺保佑,這兩個家伙此刻居然雙雙斃命。此刻的尤望年抓起驚堂木狠狠一砸,大聲呵道:“通判王不平被刺,堂上之人皆是同黨。還不速速認罪,否則別怪本官當堂立斬不赦!”
“金狗兀顏!今日不能殺你報仇!老子做了厲鬼也要索你狗命!”
尤望年聽到裴進忠一個勁的叫囂,卻不惱怒,反倒是換上了一副奸詐的嘴臉。他撥開侍衛(wèi)和官兵,大搖大擺的走到一干人等的面前,笑吟吟的說道:“你罵??!你接著罵??!這堂上還有哪個人會信你一分一毫呢?要怪就怪你們自己不爭氣,本官就在這里,你們來報仇便是!”
近侍刀斧手,還有剛進得堂里的守備官兵,聞聽此言,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反而三班衙役和那師爺有些恍然,心中有些疑惑:“尤大人此話何意?難道他與案犯真的有仇?難不成他真的是金人不假?”想到這里,他們一個個的,都是心下一凜,卻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們自然知道那尤望年在揚州府只手遮天,捏死自己跟捏死個臭蟲差不多。自己怎敢隨便腹誹這知州大人。于是乎,一個個全當聽不明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裴進忠與秦維義此時早已氣的渾身顫抖,牙關(guān)幾乎咬碎,若不是身前被那些個刀槍抵著,此刻早就要沖上前去,用牙齒也要撕爛這個殺千刀的尤望年。
“怪只怪你們?nèi)值芴?,做土匪做的太也失??!還想著平日里靠種田打獵為生,真是可笑!對!恨我呀!若是當年你們兄弟三人,能有現(xiàn)在這般的憤世嫉俗,你們早就發(fā)達了!”此刻的尤望年,好不客氣的嘲笑著對方,因為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不會讓這些人活著離開這朝堂。
尤望年肆意的笑著,笑著笑著,他的眼睛已經(jīng)慢慢瞇成了一條線。這條線不是因為開心,嗯是因為他殺意已決!他揚起一只手,這只手落下的瞬間,刀槍就會齊齊落下,將眼前這伙不分好歹的江湖中人,剁成肉醬。
“左丘兄,看來我們選擇相信裴大哥,并沒有做錯?!庇韧甑纳砗?,突然想起一個聲音。
“不錯,王大人。之后的事情,你說如何呢?”
尤望年只覺得后心突然發(fā)涼,回頭看去,那本來早已氣絕的王不平和左丘亭二人,竟然奇跡般的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