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螻蟻亦是性命。”阿染垂手低頭,聲音平穩(wěn)。
“你是聽不見本宮的話嗎?”朝華瞇著眼睛,顯然是動怒了。
“公主千金之軀,何必為了區(qū)區(qū)螻蟻生氣?”阿染答。
“呵,本宮今天,就是要跟你們這群螻蟻過不去,你又當如何?一個婢女,穿著軟煙羅,莫不是爬上了四哥的床吧?使得什么手段”朝華扯著阿染的衣領(lǐng)。
阿染袖中的手已經(jīng)捏成了拳頭。理智告訴她,不必同一個傻子計較,計較起來也沒什么意思。
“公主還請慎言,奴婢只是個婢女,可別污了王爺?shù)拿?。”阿染的聲音已?jīng)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冰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呵呵,是啊,四哥也不知怎么想的,這么難得的東西,居然賜給了一個賤婢。真真是糟蹋了。你且脫下來吧,今日的事本宮就不同你計較了?!背A捂著嘴笑得很歡暢。
“公主若喜歡,奴婢去屋里換下送給公主就是。”阿染雖是跪著的,背脊挺得筆直。
朝華看著她絲毫不亂的禮數(shù)就是一陣心煩。
“杏兒,動手。”她染著朱色的指甲長得很長,手指一轉(zhuǎn),指著阿染,說道。
她身旁一直站著看好戲的丫鬟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卷起袖子便來脫阿染的衣服。阿染身量還未長開,又是跪著的,這一推二拉之間冷不防地肩膀便撕開了一道口子。
“居然還敢反抗。”
阿染看見面前一抹紅色,抬頭就看見一只高高揚起的手掌,她閉著眼睛,等待中的巴掌卻沒有落下。
亭子里靜的可怕,阿染慢慢睜開眼睛,入目卻是一抹溫潤的藍色。她抬起頭便罩下了一片陰影。
“披上?!卑⑷窘舆^他遞過來的斗篷,遮住了自己已經(jīng)破裂的衣衫。
“起來?!?p> 阿染看著遞到面前的這只好看的手,行了個禮,終是沒有握上去,自己就站了起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四···四哥?!背A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氣勢瞬間弱下了一大半,“見過四哥?!?p> 不過轉(zhuǎn)眼的功夫,朝華臉上便換上了一副恰到好處的可愛,就仿佛剛剛要去打她的人不是她一樣。
鳳錦并沒有看她,只是撩了下擺坐了下來,自顧自拿了一只杯子,阿染眼尖,瞄到了便連忙去倒了一杯茶水。
鳳錦慢悠悠拿起了杯子,抿了一口之后才緩緩開口說道:“誰給你的膽子來本王這里撒野?”
朝華臉上的可愛有些掛不住了,還是強忍著怒意說道:“四哥說什么呢,我不過是替你管教了一個不懂事的下人?!?p> “你也配?”
鳳錦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朝華的臉都已經(jīng)氣紅了。阿染在心里搖搖頭,這公主也太沒城府了,就這點心機,怎么跟他斗?
果然,朝華倏地一聲站了起來,腰間掛著的玉佩禁步都帶起了一陣聲響。
她一拍桌子,竟然直呼了鳳錦的名諱:“鳳錦!你不要太過分了,不過就是個奴婢,本宮就是殺了她又能怎樣?”
這話成功地引起了鳳錦的注意,他難得看了一眼朝華因為生氣有些扭曲的臉,臉上毫不遮掩的冷漠:“滾?!?p> 朝華氣得差點把桌上的杯子甩在鳳錦的臉上,好在她最后還是忍住了,否則阿染還真的不敢想象這公主是不是得橫著出寧王府。
這場鬧劇終于在朝華摔碎了幾個杯子,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王府中結(jié)束。涼亭中只剩下了鳳錦和阿染,阿染站了好一會,又被朝華折騰了一頓,這會已經(jīng)有些站不住了。
“坐下吧?!?p> 阿染知道這個主兒向來不喜歡說第二遍,便聽話地坐下了。
“你從前喜歡兵書?”
半晌,鳳錦才問了這么句不相干的話,問得阿染一愣。
“是,殿下?!?p> “為何?”
阿染看著他的臉上,不似剛剛同朝華說話的冰冷,倒真的像是好奇,便仔細想了想,說道:“用兵之道,也是做人之道,道理都是一樣的?!?p> “嗯?”
僅僅一個鼻音,阿染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就繼續(xù)說道:“如果一身困于后院,用兵之道也是后院生存之道。阿染無意如此,如果真的要斗,要爭,我希望做些更有意義的。”
鳳錦眼中蒙上了一層深思和一絲意外,是的,意外。這個人,好像跟他從前看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不同于那些知道穿衣打扮、附庸風雅、一心想攀龍附鳳的所謂名門閨秀,她對周遭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有時候又會因為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開心,真的是很奇怪的一個人啊。
“衣服壞了。”
鳳錦走之前就留下了這么一句話。
這人,說話從來就不說完整。好好的一件新衣服,看樣子也值不少銀子,就這么毀了,可惜了。
書房里。
“主子,這玉應(yīng)該產(chǎn)自南陽邊界之地,此玉極為罕見,應(yīng)是經(jīng)過了能工巧匠的打造,屬下愚昧,未曾發(fā)現(xiàn)機關(guān)。”
一個氣息極為微弱的人,像個影子一般站在鳳錦五步之外。
“情報網(wǎng)那邊什么線索?”鳳錦看著紙上自己繪制的那塊玉出神。
“據(jù)說多年前,木安將軍在世時,曾為夫人求得一塊寶玉,具有解毒的奇效。那玉便是墨色的?!?p> “木安?木子川的父帥?”鳳錦難得出現(xiàn)了一種困惑的表情,“繼續(xù)調(diào)查?!?p> “是?!蹦侨苏f完往后退了幾步,便隱在了暗處。
書房里又只剩了鳳錦一人,他看著手上的密信,又仿佛在透過這封信看深更遠的東西。
就在寧王生辰即將到來的日子,京城里還有一個消息炸了開來,守衛(wèi)邊疆多年的平遠侯爺要班師回朝了。
雖然平遠候沒在京城生活,京里卻從不缺乏他的傳說。十三歲上戰(zhàn)場,百步之外直取敵軍首領(lǐng)首級,一人可敵百···
不光如此,據(jù)從邊關(guān)回來的人說,這平遠候長得眉目清秀,狹長的桃花眼,棱角分明如刀刻的臉,還未見人,就令不少女子芳心暗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