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訪客
“你是我見過混得最慘的一任總督。”
娜塔莉婭·科克斯毫不掩飾自己放縱的笑容，
“你居然會被自己的人民趕出來?！?p> “我再強(qiáng)調(diào)一遍，我是自己……算了，就當(dāng)我是被趕出來的吧?！?p> 布萊恩沒心思和她爭論這些，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科克斯家族和我的合作還能否繼續(xù)?！?p> 女市長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yán)肅的表情：
“這也是我剛過完節(jié)日就匆匆趕來的目的。鑒于總督大人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我對合作的前景深感憂慮……”
“是擔(dān)心我交不出貨嗎？這完全沒有必要，卡拉維爾的茶葉工坊已經(jīng)搬到了河谷鎮(zhèn)，包括技術(shù)熟練的工人。而且這里的規(guī)模更大，開春后還會有大批村民加入……”
“不，不是這些……”娜塔莉婭打斷了他，她感到有些局促，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實際上這和茶葉無關(guān)，對嗎？”布萊恩好像猜到了。
“沒錯，第一批商隊年前就回來了。銷售比想象中還要火爆，北方從不缺喜歡嘗鮮的有錢人。因為搶購的人太多，布萊恩綠茶已經(jīng)被炒上了天價。但是……”她停頓了一下。
“這兩個字后面通常沒什么好話。不過但說無妨?！?p> 女市長繼續(xù)說道：“你知道的，科克斯家族能一直蟬聯(lián)潘洛斯市的市長一職，是需要依靠很多朋友支持的。而你的某些商業(yè)行為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到他們了……”
“鐵匠還是木匠？幾張選票而已。”布萊恩滿不在乎地說。
“他們不是重點，重點是沒人敢保證你以后不會涉足更多的行業(yè)。行會的手工業(yè)者和商人們用近百年的時間建立起了現(xiàn)在牢不可破的商業(yè)體系，你卻打算在短短的幾年甚至幾個月里將它徹底摧毀。你這是在與所有的市民為敵。”
她覺得有必要讓這個自大的總督明白失敗的根源。
“所謂的牢不可破的商業(yè)體系就是壟斷嗎？”布萊恩呵呵一笑，“行會通過限制產(chǎn)量和銷售，控制市場，抬高售價，并壓低原料價格，來謀取暴利。最終得利的只是少數(shù)商人和作坊主，而大部分的市民和提供原材料的農(nóng)民都是被壓榨和剝削的對象。到底是誰在與誰為敵？”
女市長一時無言以對，只能避開這個話題：
“我不是來爭論這些的，而且他們……微不足道。”
“也許吧，”布萊恩不置可否，“你們的聲音比他們大?！?p> 氣氛有些凝滯。
為了化解尷尬，布萊恩轉(zhuǎn)身從櫥柜里拿出一個陶土酒瓶，掀開軟木瓶塞，為她倒了小半杯。
瞬間清香四溢，充盈了整個屋子。
“招待不周?！彼隽藗€請的手勢。
娜塔莉婭出于禮貌，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
一種火辣熱烈的感覺順著她的喉嚨滑下。
“這是？”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
和茶葉帶給她的沖擊不同，科克斯家族世代經(jīng)營酒莊，釀造過很多種美酒，作為家族族長，她品酒無數(shù)，也算是個業(yè)內(nèi)行家，但是她現(xiàn)在喝的這種酒，絕對比她喝過的任何一種所謂烈酒，更火辣，更熱烈。
這絕非任何一種釀造酒能做到的！
“蒸餾酒。”布萊恩的回答十分簡潔。
“我想，”女市長僅僅猶豫了一個瞬間，“我們的生意還是有不少可談的?！?p> ……
最后在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前提下，潘洛斯市長和阿卡林行省總督又簽訂了一份烈酒采購合同。
如果不是布萊恩堅持不松口，她其實更想得到的是蒸餾酒的加工工藝。
“不行，至少現(xiàn)在不行?！边@是他的回答。
順便他還問了一個憋了很久的問題：
“你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科克斯家族的族長還不至于親自跑一趟為他人做說客。
娜塔莉婭撫媚一笑：“最少也要壓一壓你的茶葉價格?！?p> 果然，商人始終還是商人。
……
商人之所以被稱為商人，是因為他們遵從著一個原則：利益至上。
所以布萊恩對薩弗瑞發(fā)出的邀請很快就得到了回應(yīng)。
礦場主在總督大人的陪同下，參觀了克拉克維爾的幾座工坊，包括磚窯、炭窯、煉鐵爐、鐵匠鋪和水力鋸木廠，為了方便居民生活，布萊恩還建了一座水力磨坊，用來磨面。釀酒廠被排除在外——他還要保守商業(yè)機(jī)密。新城市的管理十分嚴(yán)格，即便是本地居民也不能隨意進(jìn)出，所以這方面做得不錯。
最后在新落成的市政廳大樓，布萊恩用一場小型宴會接待了薩弗瑞家族的族長。
“其實我早就有意拜訪了，只是事物繁忙，一直脫不開身……”薩弗瑞舉著酒杯向布萊恩致敬。
他兩頰通紅，搖晃著腦袋。這酒比他想象中的要兇，竟讓他有些搖搖欲墜。
這才兩杯而已，沒道理??？
不過夠烈的，是好酒。
對了，我想說什么來著的？
算了，喝完再說吧。
撲通～
當(dāng)客人倒下去的時候，布萊恩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酒桌上不一定是談生意的好地方。
沒辦法，只能等了，他還要繼續(xù)從礦場主那里買礦石呢。
克拉克峽谷他找人簡單勘察過，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礦脈。起碼沒有易于開采的露天礦產(chǎn)。
所以繼續(xù)從薩弗瑞手里購買是目前唯一的選擇。不過價格要重新談一下，怎么也得有個批量折扣吧？
……
兩個小時后。
“不能再低了，這都是工人們的血汗??！”
趁著礦場主的酒勁還沒緩過來，布萊恩抓緊時間和他討價還價。但后者態(tài)度堅決，揉著暈乎乎的腦袋回絕。
“而且除了我這你也買不到這個價的礦石了?！?p> 這不是廢話嗎？除了他整個阿卡林也沒人做礦石生意了。
“但是除了我這，你也找不到這么大的買家了。整個卡拉維爾的作坊主加起來，能抵得上我這半個鐵匠鋪嗎？”
布萊恩針鋒相對。
唇槍舌劍一直持續(xù)了整個一個下午，兩人才終于達(dá)成了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價格。
“聽說你對那個女刺客情有獨鐘？”最后分別的時候，布萊恩突然問道。
“誰？”
“拉娜婭·特拉弗斯。我可以安排你見她一面。”
“不必了，我只對二十歲的姑娘感興趣，今年是1067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