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承覺得很不可思議,他雖然相信萬事皆有可能,但是不認為這種事會發(fā)生在他身邊?!皶粫惺裁慈烁阏f過要去這個地方買糖葫蘆,然后你下意識記住了這個地方這件事情?”
“不會?!辟M文文有點落寞地低下頭,“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朋友,也沒有誰愿意和一個沒有爸媽的小朋友玩,所以一放學我就回家了,也不可能是我姑姑,因為有什么事的話我都會拿一個小本本記下來?!?p> “那你買完糖葫蘆回家后發(fā)生了什么?”莫子承急忙問道?!澳翘焱砩衔一氐郊乙呀?jīng)晚了一個多小時,我姑姑在門口一直等我,問我去了哪里,然后她就看見了我手里拿的糖葫蘆,她問我糖葫蘆哪里來的,我說是買來的,她就驚訝說我不是不喜歡吃糖葫蘆嗎,怎么會跑大老遠的去買這個……”
費文文說到這里感覺有點難以開口,她問莫子承,“你還想聽下去嗎,可能接下來的事你會覺得我在說謊,老大,我是真的不想失去你們這些朋友,可是這件事,我又覺得我必須要讓你知道?!蹦映锌闯鲑M文文眼中的擔心與不確定,他知道這幾個月來費文文付出的辛苦,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她想證明自己。
莫子承彈了一下費文文的額頭笑著說:“你老大我是這么膚淺的人嗎,這都什么年代了,難道我還會帶有色眼鏡看每一個人嗎?”費文文看他這態(tài)度頓時輕松了不少,也笑了起來,“也對,你也不是一般人?!笔掌鹦δ樫M文文又繼續(xù)說道:“從我把這個糖葫蘆拿到手,一直到回家這段時間,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怎么回來的……”
“一直到她問我,我仿佛才回過神來。我跟姑姑說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回跑去那么遠,然后跟她說我剛剛大腦一片空白,就像被人操縱了一樣,我當時心慌的不行,感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覺得自己很可憐,連爸爸媽媽都沒有見過,自己就要死去了……”
“有點可笑。我當時真的就是這樣對姑姑說了出來,然后大哭,還跟她說以后自己的墓碑旁邊要種滿花才行……我姑姑當時可心疼了,把我抱在懷里一直在哄我,說小孩子就是容易忘事,我這樣很正常,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讓我平靜下來,讓我相信這是正常的反應?!?p> “可是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對嗎?”莫子承擔心地問了一句,心中卻隱隱有了猜想?!笆前?,事情沒有那么簡單,那天被姑姑說服了之后,我就把那串糖葫蘆狠狠地扔到垃圾桶里,讓姑姑拿去扔了。可是,你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嗎?”莫子承心里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什么?”
“在之后的幾天,連續(xù)五天,我又發(fā)生了和那天一模一樣的事,整整五天,路線,糖葫蘆,一模一樣,哭了幾天之后,我當時已經(jīng)不相信我姑姑的話了,每天放學仿佛就等著什么人來,我連死后的事都計劃好了……”
“但奇怪的是,在第六天的時候,我像往常一樣在等著,可是我都走了一半的路程了還沒有那種迷失的感覺,我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我都可以看見我住的小區(qū)了,可是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于是我就坐在路旁的椅子上等著,一直等著,等到了天黑,我姑姑來找我了?!?p> 理了一下思緒,費文文又繼續(xù)說:“她當時估計被嚇到了,一直問我怎么不回家,我呆呆地看著她,說,姑姑,我今天沒有買糖葫蘆,沒有再去那個地方。她很驚訝,可是我卻清清楚楚感覺到她竟然更加悲傷了。我當時并不能看出什么,可是今天晚上我是正常的,我就心懷僥幸回家了,之后幾天無論我等多久都再沒有發(fā)生什么怪事,我當時特別高興,想著自己的病一定是好了,開心的不得了……”
“可是……”費文文停了下來,莫子承看過去,發(fā)現(xiàn)她神情無比悲傷,肩膀都微微發(fā)抖?!翱墒侨绻抑篮髞頃l(fā)生什么事情,我寧愿自己得了怪病……”過了這么多年費文文每每想到這件事,都感到無法呼吸,難以釋懷。
“就當我以為一切都已經(jīng)變好了的時候,有一天放學,我突然想去那個賣糖葫蘆的地方看一眼,自從我恢復正常之后,就再沒去過那里,可是連賣糖葫蘆的攤主長什么樣子我都不知道……于是那天下午我就去了,憑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花了二十多分鐘,走到了那個地方……”
似乎是最難以開口的部分,莫子承看見她兩只手攥成拳頭緊緊握著?!澳抢锔揪蜎]有什么賣糖葫蘆的攤子,任何賣東西的小攤子商店都沒有,我聽到的只是刺耳的警笛聲和一輛輛燈光不斷閃爍的警車……我當時八歲,可能沒意識到有什么,可是心里一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一種不祥的預感,特別心慌……”
“然后我就小跑著過去,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那一天我記得清清楚楚,連我穿什么衣服,什么鞋,背的什么書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費文文舔了一下嘴唇,咳嗽了一聲繼續(xù)說:“只走進了兩步,我就聽見很多很多大人們的哭聲,聲音特別大,撕心裂肺,我當時覺得這聲音都要把我吞沒了……”
還沒等我走近,一個人突然把我拉住,蹲下來問我是誰家的孩子,我看清了是一個警察,一臉焦急,“我不是附近的人,就是過來看看的,警察叔叔,請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嗎?”那個警察聽到我說的后臉色更加悲痛,然后我聽到他說:“我還以為能保住一個,能保住一個呢,一個都沒有了……”
“我當時被他的反應嚇到了,不知所措,然后就有人把我和那個警察拉開了,然后我看見了救護車上……有一排蓋著白布的……尸體……都是小孩子,比八歲的我還小的小孩子……”
莫子承如鯁在喉,一時難以開口說話,他看見費文文眼眶紅了,拳頭握得更緊了。
費文文的聲音微微沙啞,說著:“很多小孩子……我被嚇懵了,大哭了起來問那個警察叔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不斷地問著,不斷地哭著,我知道這里面沒有我認識的人,可是我下意識覺得這件事跟我最近發(fā)生的怪事有關(guān)系,”
“可能覺得我只是個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們只是嘴上說著沒什么然后把我推開了,可是我就死死站在那里,看著他們不斷從遠處把一具具尸體運送到救護車上,小小的一團,他們還那么年輕,然后我不甘心,就在他們把那具尸體要抬上車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么,像發(fā)了瘋一樣,沖了過去,然后就在我剛碰到蓋在上面的白布時,突然暈了過去……”
費文文整理好情緒,緩緩道:“我當時的感覺就像第一天去買糖葫蘆時一模一樣,大腦一片空白,突然就暈了過去……然后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家里的床上了,姑姑坐在我的床邊,看著窗外一直出神,都沒發(fā)現(xiàn)我醒了,我喊了她一聲,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突然發(fā)不出聲音了,姑姑看見我這樣讓我不要急慢慢說,我就等自己慢慢平復下來,我想用手摸一下我的脖子,可是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手臂上多了一下東西……”
費文文又掀起了袖子,“就和現(xiàn)在一樣,我清楚地記得我當時揉了好幾遍眼睛,不敢相信地望向我姑姑,她卻仿佛早就知道一樣,沒有任何驚訝,我?guī)е耷粏栁夜霉梦业降自趺戳?,這些天太怪異了,”
“我又看了我的手臂好幾遍,它們冒著光,特別恐怖,我姑姑只是抱住了我,讓我不要怕,跟我說這不是你的錯,她說她或許應該早點告訴我這一切……我問她我該知道什么,我跟她說我能接受”
“誰能想到我當時才八歲,可是我必須要知道和接受一些事情。姑姑跟我說我手臂上的是一個相當于信號的東西,她本來以為我要長大一些才會喚醒這個能力,可是沒想到那么提前,她說‘文文,我從沒跟你提過你的爸媽,那是因為他們身份比較特殊,就像你也是一樣的,是個特別的人”
“在我們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在最開始就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這個情況了,那個時候在屋利鎮(zhèn)第一次出現(xiàn)了異樣,一種人們無法解釋的生物出現(xiàn),可是它們并不能和我們?nèi)祟惡推较嗵?,就算我們本著萬物皆有靈的心,”
“可是當時我們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們的存在,那是因為早就有人發(fā)現(xiàn)了它們,然后保護著我們不被傷害,”她語重心長的說:“而你的爸爸媽媽就是其中之一,然后好多人聯(lián)合起來,成立了一個組織,他們稱之為—還愿組織,而里面的成員就是還愿人,就像你的爸爸媽媽,……或許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