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夏伯爵那老匹夫身為貴族,竟做出如此放肆之舉,真是成何體統(tǒng)!”高臺上,老陰貨指著遠處石柱上的夏伯爵,破口大罵。
“唉——”高總管也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既然你們都管他叫老流氓,那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不應驚訝,因為,他本來就不是真正的貴族?!?p> “高總管,”老陰貨微微躬身道,“那個老東西,究竟在干什么?”
“干什么?”高總管陰陽怪氣的反問道,隨后在老陰貨背后一拍,“他在干什么,陳大人還是自己看吧!”
被高總管一拍,老陰貨頓時有了種經脈回通的感覺。
雖然身上的內傷、外傷并無好轉,但他已能夠重新調用體內的靈能。
老陰貨用靈能加強了視覺與聽覺,重新向那中心廣場望去。
這一次,夏伯爵所作所言,都清清楚楚的傳進了老陰貨的感官之中。
“老夫命苦??!這日子沒法過了啊!真是一點活路不給啊!”石柱上的夏伯爵又猛灌了一口酒,痛哭失聲道。
“老夫明明身為一介伯爵,卻處處不招人待見。上個月,圣貴妃他弟弟做壽,城里的貴族都受到了邀請,唯獨落下了老夫,老夫連賀禮都備好了,就是等不來那天殺的請?zhí)。∵€有大上個月,老夫出城游山玩水,路過大皇子的封地,硬是被他家下人多收了二厘五的通行費。這還有沒有天理??!貴族免征通行費,這不是先帝定下的規(guī)矩嗎……”
夏伯爵哭訴得撕心裂肺,然而他嘴里所言的,卻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
“這……”老陰貨眉頭擰成一個疙瘩,轉身問高總管道:“夏伯爵那個老匹夫,他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高總管又陰陽怪氣的反問起來,“陳大人,這您還看不懂嗎?夏伯爵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得知了你在對付洛曦,正對著我們所有人示威吶!你看他,毫不顧忌貴族體面,裝瘋賣傻,就是在告訴我們,要是逼急了,他什么事都能做出來。再聽他抱怨的那些雞零狗碎,雖然沒一件重要的事,但卻都清晰無誤的指向了咱們的主子和大皇子。這老東西什么意思,難道您還不明白嗎!”
“是,是……”老陰貨被高總管說得汗流浹背,“這一次,罪臣的罪孽,大了?!?p> 石柱上的夏伯爵,依舊在失聲控訴著,無休無止。
他那襯衫上的兩個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被扯爛,粗壯發(fā)達的小臂上,兩列恒星級靈能矩陣,隨著他情緒的起伏,時明時暗。
在外行看來,夏伯爵小臂上的矩陣,不過是會發(fā)光而已,沒什么厲害。
然而在高等級強者眼中,那每一次的明暗變化,都代表了一定質量的實體被轉化成了威力強大的高密度靈能。
一旦夏伯爵決意孤注一擲,將這些能量徹底釋放出來,那他針對的目標,即便有通天之能,也難以全身而退……
高總管見老陰貨神情緊張到了極點,不覺心中一陣暗爽,但明面上,他卻還是關切的勸慰道:
“陳大人,您大可不必如此驚慌,依咱看,夏伯爵今天不過是示威而已,并不會動真格的。要不然,您以為上面還會派我下來找您問話嗎?”
“是是是,高總管說的是?!崩详庁浻植疗鹆撕箒恚暗?,總不能放任夏伯爵如此出丑吧!不管如何,他也是貴族中的一員,難道要在民眾間,將貴族的臉面丟盡嗎?今天的城衛(wèi)是誰當值,為什么不管一管!”
聽老陰貨這么一說,高總管被逗樂了:
“哈哈,陳大人,您是被氣糊涂了還是被嚇糊涂了,且不說你抓了夏伯爵,充其量問他一個酒后不檢點的過失,無法傷他分毫,就算你執(zhí)意要去抓他,那派誰去呢?難道你忘了,光也城的城防鐵衛(wèi),那可都是夏伯爵他的屬下!而且,那些鐵衛(wèi),此時不都已到場了嗎!”
老陰貨感覺自己真的是被氣傻了、嚇傻了,竟然忘了光也城的城防是掌握在夏伯爵手中。
讓夏伯爵的下屬去抓夏伯爵,那畫面想來,還真是滑稽啊!
聽高總管說夏伯爵的城防鐵衛(wèi)也在現場,老陰貨不由又一次向中心廣場望去。
在那夏伯爵示威的石柱下方,果然整齊的排列著數隊城防鐵衛(wèi)。
他們全副武裝,士氣高昂,正列著盾陣,驅趕著在石柱下圍觀的人群。
“都散了!都散了!”領頭的鐵衛(wèi)隊長高聲吆喝著,“我家大人喝多了而已,沒什么好看的,在光也城,哪天不得碰上幾百起耍酒瘋的,有什么好看的!”
鐵衛(wèi)隊長指揮著手下,用不容抗拒的步伐和盾墻,將人潮推過來又推過去。
然而,他們表面上喊著驅離人群,實際上做的,卻是將更多的人壓縮在石柱周圍,聆聽夏伯爵的哭訴。
在鐵衛(wèi)的控制下,看熱鬧的人數,不減反增,而且秩序更加井然,甚至還出現了老幼在前,青壯在后,小個在前,大個在后,每一個人都能清晰平等的圍觀夏伯爵的美好畫面。
“老夫,慘??!”夏伯爵又灌了一口酒,吞了一口肉,繼續(xù)控訴道:“連大皇子家的下人都敢欺負老夫,不給他二厘五的通行費,就要放狗來咬,欺我老無力……”
聽了夏伯爵的控訴,下面的人群議論紛紛。
“想不到,貴族也會受欺負啊……”
“是啊是啊,想那夏伯爵,平日里秉公執(zhí)法,鐵面無私,一定是得罪了大皇子家什么人,才會被收拾成這樣……”
“唉,好人沒好報啊,真是太慘了,夏大人平日里的穿戴可是一絲不茍,連襯衫最上面的扣子都要一直系起來,今天,竟也被逼得衣冠不整,袒胸露背,真是,唉……”
“唉,想想夏伯爵,再想想大皇子,真是沒天理啊……”
在周圍維持秩序的鐵衛(wèi),見人群中的議論已然發(fā)酵,便又喊著“散了散了”,排著盾陣走上前來。
這一次,他們將人群分割開來,將言論發(fā)酵中心的人群,打散到其他相對冷清的人群中,以局部帶動全局,最終讓全部的人群,都染上了激憤的情緒。
看著此情此景,庭院高臺中的高總管搖頭道:“夏伯爵那個老東西,是想讓大皇子人心盡失?。]了動員之力的加持,以后的爭位之戰(zhàn),恐怕就更難嘍……陳大人,這次的禍,你可是闖的不小……”
“是,是……”老陰貨一邊唯唯諾諾的應承著,一邊在心里開始琢磨高總管這話的深意。
其實,也沒什么好琢磨的,不就是趁機要錢嗎!
這一次,破財免災是逃不掉了,問題的關鍵,是給多少,才能打發(fā)掉這位難纏的高總管,并讓他在上面替自己說上兩句好話呢?
在老陰貨權衡之際,中心廣場上的形式又起了變化。
從廣場外,一名衣著華貴的老者,一邊痛哭著,一邊跌跌撞撞的向石柱沖來。
在場“驅離”人群的鐵衛(wèi)見到老者,立即變換隊形,在一瞬間,用盾陣隔出了一條三人寬的順暢通道,直達石柱下方。
借著這“快速通道”,那名尊貴的老者快步跑到石柱下,腳尖一點,便輕松的竄上石柱,見了夏伯爵,二話不說,抱頭痛哭。
“我的老哥哥啊,我的命苦啊……”夏伯爵哭道。
“我的老弟弟啊,哥哥我也命苦啊……”那神秘的老者哭道。
目睹了這名不速之客的高總管臉上神情陡然變得嚴肅陰冷。
老陰貨對著那神秘的老者看了半天,突然驚詫道:“那位……那位難道是圣壤親王?!他怎么會在這里,還跟著夏伯爵一起胡鬧!他,他不是已經歸隱多年了嗎!”
對于老陰貨的驚疑,高總管沒有回應。
他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語道:
“這可真是多事之秋啊,靈潮洶涌,國本之爭撲朔迷離,各路明里暗里的神仙,也都快盡數登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