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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楓漸紅之時

第三十四章 舉首忽驚明月冷

秋楓漸紅之時 公子有糖 3086 2020-06-25 19:21:31

  慕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幽幽說道:“原來他生得這般模樣,簡直......簡直就像一個骷髏......”聶清臣深有同感,“初聽徐大將軍之名,竊以為是條昂藏七尺的鐵血漢子,不曾想竟是如此貌不驚人,唯眼神倒是駭人之極。”

  慕容搖搖頭,低聲道:“我們下去吧,有點冷……”聶清臣其實還想再瞧瞧熱鬧,可是見她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雖不明白其中緣由,但也心有不忍,想出言安慰幾聲,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正待牽住她的手一躍而下,卻見她足尖輕點,小小的身子已是輕盈地躍到了半空。

  月光下,慕容衣袂飄舞,婀娜多姿,宛若雪間的精靈飄渺搖曳在夜風之中。聶清臣瞧得癡了,暗想,原來她的輕功竟是如此出眾。

  眨眼間,慕容已是落在二樓的重檐疊瓦上,可她并沒有停留,身形順勢一彈一旋,繼續(xù)輕輕巧巧地向下飛去。聶清臣忙起身躍起,也不賣弄什么花樣,便如天外隕石般地由天而降,愣是硬生生地跳了下去,臨到離地面不過丈許時,再凌空翻了個筋斗,旋即便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诹说孛嫔稀?p>  聶清臣自從吸噬了鳳皇芝后,內息充沛,真元無窮,此時在空中翻轉騰挪,當真是回旋自如,隨心所欲,他心里不免也是大為得意。正自竊喜,抬眼卻見慕容似嗔似喜地立在自己身前,蹙眉道:“里面那些人吵鬧不堪,著實討厭得緊,便是想睡一會兒,也睡不著。方才你是在哪里偷的酒?要不我們再去偷著喝喝?”

  聶清臣面容一肅,正色道:“慕容小姐,你怎生說出這等話來?古人有云,酒非盜不能飲也。況且竊酒不算偷,盜飲以為名。這是何等風雅之事,豈可說得這般不堪?”

  慕容嗔道:“偏你說得這般頭頭是道,好啦,那咱們也去附庸風雅,贏個甕間盜飲之名,你看如何?”聶清臣灑然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難得慕容小姐酒興大發(fā),晚生縱然落個聲名狼藉,亦是在所不惜!”

  二人既然一拍即合,自然無須再多言語,當下由聶清臣一馬當先,輕車熟路地又摸進了那處酒窖,有驚無險地又盜了三壇美酒出來。

  夜已深,月已冷,荒野里天凝地閉,風厲霜飛,猶比落雪時更冷上三分。二人均不愿再回到那間烏煙瘴氣的九福樓,便索性越過山坡,尋了處背風向陽的洞穴,方才停頓了下來。

  月光清亮,斜斜照入洞中,但見這處洞穴不過丈許深淺,好在尚算潔凈干燥,其間并無什么穢物。二人歡天喜地地放下酒壇,聶清臣笑道:“天可憐見,總算尋了個棲身之所。捱到天明,咱們繼續(xù)上路?!蹦饺菀埠苁歉吲d,在她潛意識里,始終覺得離那徐恭越遠越好。只是積雪遍野,山路難行,倉促間能尋到這么一處洞穴,已然是不勝之喜了,不可太過苛求。

  聶清臣自告奮勇地去拾了許多干草枯枝回來,將洞穴的一角塞得滿滿的,而慕容則留在洞里,貼著巖壁鋪了兩個舒舒服服的草墊,又燃起了了一堆篝火。

  待到聶清臣又一次抱回干草枯枝時,洞穴里已是火光熊熊,溫暖如春了。當下二人圍著篝火,邀著天邊的明月,迎著肆虐的寒風,你一口我一口地開懷暢飲起來。

  情到濃時,酒到酣處,連那清冷的月光似乎都變得格外溫柔。聶清臣有些不勝酒力,兀自絮絮叨叨地啰嗦著自己的童年趣事,無非是些抓蛐蛐、摸泥鰍、采桑葚之類的頑童行徑,但慕容卻是聽得興趣盎然,并時不時插問幾句,以助聶清臣之興,使得聶清臣大有相逢恨晚、知己難得之感。

  慕容很少說起自己的往事,聶清臣偶爾問起,她也是淺嘗輒止,一帶而過。寒風時有拂過,火光則搖擺不定,映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更增了幾分攝人的麗色。聶清臣望著她的側臉,忽然問道:“你孤零零的一個女孩子,為什么要從那青丘宮里逃出來?日后你又有什么打算么?”

  慕容緩緩屈起自己的雙膝,似笑非笑地盯著聶清臣的眼睛,幽幽說道:“以后我就做你的小書童,為你端茶倒水,為你磨墨濡毫,你說好不好?”

  聶清臣愕然回道:“那怎么成?你是女孩子,怎么做得了書童?再說跟著我豈不是委屈了你?”慕容神采飛揚地回道:“如何做不得?明兒我換上男裝,怎么做不得你書童?莫非你不愿意?”

  聶清臣瞠目結舌,只覺得此事匪夷所思之極,一時竟是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慕容神色一黯,低聲說道:“你不愿意那也沒法子,可是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長安的,男子漢說話,可不許反悔?!?p>  聶清臣突地熱血上涌,大聲回道:“我愿意啊,有你這么嬌俏可人的小書童,我便是折壽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我只是擔心,你跟著我受苦?!蹦饺萏鹛鹦Φ?“我原本就是一個小侍女,只要你肯收留我,再苦再累我也甘之如飴,絕不后悔?!边@幾句話雖是笑著說來,可是話里那層斬金截鐵之意,卻是言之鑿鑿,不容置疑。

  兩人長談了大半夜,不知不覺中,那三壇酒已是涓滴不剩,空空如也,倒有一多半進了聶清臣的肚里。直到天將拂曉,兩人才各自倦極而眠。半夢半醒之際,聶清臣最后瞧了一眼天邊的明月,只覺得月光更是清冷,隱隱竟呈緋紅之色,很是妖異。

  聶清臣醒來時,已近翌日晌午時分?;椟S的陽光透過洞穴間的縫隙,照射在他的臉上,竟讓他有了些久違的眩目感覺。寒風依舊在呼號,但比起昨夜已是大大減弱,篝火的余燼猶在忽明忽暗,向外散發(fā)著最后一絲熱量。

  側頭望去,慕容慈像只小貓似地蜷縮在草墊上,仍是好夢正酣。她凌亂著一頭秀發(fā),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一點酒窩若隱若現(xiàn),甚是可愛。

  聶清臣撥了撥火堆,又往里面加了些干草枯枝,火苗登時竄起,洞穴復歸溫暖。聶清臣提過兩個空酒壇,遠遠地在雪地里裝滿了兩壇雪,再拎著回來放在篝火邊,待篝火慢慢融雪成水。

  不一時,兩壇雪均已化開,漸漸熱氣騰騰,聶清臣取過一壇,就著那壇熱水洗漱了一番。剛梳洗完畢,慕容便悠悠醒轉,從懷里摸出一把黃楊木梳,搶著為他細細梳理好了頭發(fā)。

  聶清臣有些感動,忍不住開口說道:“多謝!”豈知慕容喜氣洋洋,嬌聲嗔道:“公子,由這一刻開始,我就是你的小書童啦,何必這么矯揉造作呢?”聶清臣頓時啞口無言,心里五味交加,也不知是驚還是喜。

  聶清臣猶在失魂落魄地發(fā)著呆,慕容則拎起另一壇熱水,自去梳洗打扮。正當兩人其樂融融之時,坡頂上卻傳來了一陣“咔嚓咔嚓”的腳步聲,似有數(shù)人正翻山越嶺而來。

  聶清臣登時驚醒過來,沖慕容使了個眼色后,便貍貓似地竄出洞外,隱在一方巨石后,凝目向上觀望,正見得幾名黑衣漢子手持樸刀,正往自己這邊方向行來。

  其中一名漢子罵罵咧咧地說道:“偏生咱兄弟幾個倒霉,別人都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咱們還得挨個搜遍這片山野!”

  另一人接口說道:“可不是么?大伙兒昨晚都是奮勇當前,誰又比他人慢上幾分?憑什么偏留下咱兄弟一隊人,做著吃力不討好的晦氣差事?”

  剩下那幾人紛紛點頭稱是,但聽得一名黑臉漢子高聲說道:“弟兄們別牢騷啦,盡早搜尋完這一片,等回了長安,我請弟兄們去麗春院好生發(fā)發(fā)牢騷,屆時臨陣退縮者,斬!臨敵一觸即潰者,再斬!臨敵屢敗屢戰(zhàn)者,賞!”

  眾人盡皆大笑,一名漢子狂笑道:“趙老二,一觸即潰者,非你莫屬啊!”眾人更是大笑,只見得一名高大漢子啐了一口唾沫,怒聲說道:“那老子也是屢敗屢戰(zhàn),賞!”

  聶清臣一時琢磨不透他們的來意,再聽得他們言談越來越是不堪,一時按捺不住,便閃身躍了出來,沖著那幾名漢子抱了抱拳,陪笑道:“見過幾位大哥,晚生聶清臣,幸會幸會!這么冷的天,也不知各位在搜尋什么?倘若需要小弟相助,還請不妨直說!”

  那幾名黑衣漢子愕然停步,相互對望一眼,俱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黑臉漢子似是其中帶頭大哥,他抬步上前,咳嗽一聲,厲聲喝道:“小子,你躲在這里作甚?你是幾時上的飲馬嶺?”

  聶清臣撓了撓頭發(fā),茫然回道:“昨日午后到的飲馬嶺吧……”話音未落,只見那幾名黑衣漢子已呈扇形展開,團團將他圍在其中。聶清臣大惑不解,疑道:“幾位大哥,這是什么意思?”

  那個黑臉漢子陰惻惻地說道:“什么意思?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黃泉路上,莫怪老子辣手無情了!”

  霎時間,幾名漢子齊聲暴喝,各自揮舞著手中樸刀,徑往聶清臣劈面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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