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羔羊（下）

　　“神”行動很快，就在劉陽提出請求后，不到半天，網(wǎng)上便有了關(guān)于王氏科技，鋪天蓋地的丑聞。

　　接著，公司被迫關(guān)門調(diào)查，王五一家不知去向。

　　而他，正在外面的餐廳，和小茵吃著午餐。

　　因為家里都沒有什么食材，又閃過出來大快朵頤，飽餐一頓的念頭。

　　出來后，卻又沒胃口，像是往肚子里塞東西，腦殼發(fā)疼，注意力分散，心飛到了天外。

　　小茵繼續(xù)數(shù)落他，劉陽到是無所謂，只是看著小茵，她小聲抱怨冰激凌太少的樣子，不自覺的輕松了些。

　　又去買了些東西，陪小茵去玩了下，兩人才回小區(qū)。

　　一路上，小茵發(fā)現(xiàn)，他變得話好少，越來越衰，不像臭叔叔，莫非是被外星人附體了嗎……

　　傍晚，客廳。

　　“老師，來玩會游戲啊。”小茵回頭邊說邊摁著手柄，一心二用，沒有壓力。

　　“哦……算了，你自己玩……”劉陽抬起低垂的眼睛看了下，然后重新看向手機。

　　“真衰吶?！毙∫疣絿佒?p>　　劉陽看了一會手機，肚子在咕嚕嚕亂叫，把手機扔到一旁，起身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廚房走去。

　　結(jié)束了，事情結(jié)束了嗎？

　　不不，我還能做些什么……

　　呵，算了，都不重要了……

　　劉陽把湯和菜陸續(xù)端到桌上，盛了兩碗飯。

　　“小茵，洗手吃飯?！彼蛷d喊道。

　　“來啦！”

　　小茵放下手柄，在陽臺找到了金球。

　　叮咚，叮咚，叮咚！

　　誰??？小茵抱著金球，腳步輕快的，跑到門口開門。而劉陽，正看著白米粒，想著什么出神了。

　　小茵踮起腳尖，想要透過貓眼看一下，發(fā)現(xiàn)根本夠不到。

　　為什么都這么高?。?p>　　她臉蛋微紅，直接拉開門把手。

　　抬頭往外看去，是一位頭戴遮陽帽，有著深邃藍眸的漂亮大姐姐。

　　“你是，老師的朋友？？”小茵問道，覺得不可能是更親密的關(guān)系。

　　看臭叔叔的衰樣，一定是被人甩了，這個是他的朋友，來安慰他的！

　　沒錯！

　　“老師？”愛莎愣住，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這里是劉陽的住所嗎？我是他的……朋友，來拜訪的，呵呵額……”愛莎對小茵露出微笑道。

　　“唔……是，大姐姐進來吧，老師估計在發(fā)呆呢。”

　　“發(fā)呆？”

　　“你不知道嗎，老師好像死了一樣哦，都不像他咯?！毙∫疬呑哌呎f。

　　“嗯？”愛莎一頭霧水，泛起好奇。

　　為什么這么可愛的小女孩會在他家，那頭豬，不會干了什么惡心的事情吧……

　　看向里面的客廳躊躇了幾秒，才跟在小茵后面，往里走去。

　　劉陽正看著白米粒，想事情想出神了，沒注意到愛莎的來臨。

　　直到小茵在他臉前，揮了幾下小手，他感到異動，才回過神來。

　　“吃飯……去洗手?！眲㈥柲抗庖荒?，看到了小茵手上沾著的金色狗毛絨。

　　“哦，老師，你朋友來找你了?！毙∫鸪瘣凵^，放下金球，去洗手了。

　　劉陽看向她，臉色冷淡，對視中，皆是沉默。

　　“吃飯吧?！彼蚱萍澎o，低頭扒了一口飯，夾了點菜送進嘴里。

　　不好吃，沒做好，放多了一點點鹽……

　　“怎么回事？”愛莎微微鄒起眉頭，感到不適，這不像那個笑呵呵的肥豬。

　　劉陽沒理她。

　　“嘿嘿嘿～！大姐姐，我叫小茵，你叫什么！”小茵洗完手回來，有些興致沖沖的，也許是肚子太餓了，忘記拿金球的狗盆。

　　愛莎沒有冷著臉，露出微笑看向小茵道：“愛莎?！?p>　　“外國人啊，沒想到臭叔叔，還有這么漂亮的朋友……”小茵小聲嘟囔著，感到腳裸涼涼的，是金球。

　　她想起有什么東西沒拿，又折回去。

　　愛莎看著小茵的背影收起微笑。

　　“夠了夠了，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快走，礙著眼?！眲㈥栁⑽⑻ь^說道，面無表情，心里不耐煩了。

　　“你沒有對這孩子，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睈凵渲槅柕?。

　　“做什么，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劉陽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情緒忍不住開始爆發(fā)。

　　他露出一臉厭惡，無比真實的厭惡，聲音寒冷。

　　“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說啊？說不出來吧，呵，說到底，全憑你自己的臆想，所編造出來的故事，全是沒有根據(jù)的事實?！?p>　　“所以說，能想到那些齷蹉東西的人，才是最惡心的吧?！?p>　　“只要自己不喜歡，就可以隨意以貌取人，便妄下定論，定義一個人的丑惡，其實什么都不知道，還一副正義的模樣！惡心……”

　　“你！”愛莎一時間沒說出話來，臉頰被氣得紅了起來。

　　劉陽俯身過去，陰沉深陷的眼睛就在愛莎臉前，隱露瘋狂，又無比鄙夷。

　　“你們就是住在臭水溝里的，惡心的蛆蟲，我從小就非常，非常，非常討厭你，去死吧蛆蟲……”

　　愛莎被說得怔住，眼里有東西在閃爍，身體顫了顫。

　　“要是沒有你們……小曼她……”劉陽突然苦起臉，像個神經(jīng)病。

　　啪?。?p>　　“再見……”愛莎放下手，眼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劃過臉頰，她轉(zhuǎn)身離去，背影狼狽。

　　“再見……”

　　劉陽摸了摸刺痛的臉頰，低頭怔了一會，表情收斂，恢復(fù)冷漠，慢慢走回椅子旁坐下。

　　汪～？

　　小茵蹲在金球面前，小臉鄙視，自言自語一般。

　　“臭叔叔，人渣?！?p>　　……

　　嘀嘀嘀！

　　嘀嘀嘀！

　　嘀……

　　鬧鐘一直在響，直到自動停下，無人理會。

　　臥室內(nèi)，時間仿佛過了很久，透過窗簾的光線，緩緩移動。

　　星期幾，不重要了……

　　今天，今天，是幾號來著？對了……是十九號。

　　劉陽慢悠悠起床，拍了拍臉頰，但還是一如既往的暈沉，胸口沉悶，沒有緩解。

　　洗漱完后，他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

　　喔哦！還早著呢。

　　“嗯，先去做個早餐吧。”劉陽撇撇嘴，去廚房忙碌起來。

　　香氣充斥著鼻腔，滑嫩多汁的肉感，口感清爽，入口即化，僅僅看一眼，就口水生津。

　　完美的早餐，劉陽很滿意的摸著肚子，輕聲笑了笑。

　　他又看了眼手機，然后走到陽臺，看著外面火紅的烈日，瞇起眼睛，勉強能看到火紅輪廓。

　　劉陽就這樣看著。

　　神，也不會想居住在那種地方吧。

　　不一會，被曬得燥熱，他折回了客廳，隨手把一個小玩意，放到角落，對準客廳。

　　“管家，隨機播放音樂。”

　　“?我也曾經(jīng)相信……

　　要舍棄什么才能凌駕于惡魔之上？……?”

　　劉陽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走到廚房。

　　他沖了杯紅茶，加上冰塊，然后回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

　　音樂起伏，他小口吸允紅茶，閉上眼睛，聽著音樂，腦內(nèi)有聲音在鳴叫。

　　等待……

　　一直等待，靜靜等待……

　　咔噠。

　　門被打開，有人來了。

　　來人腳步輕盈，不露聲響，走到了客廳。

　　見主人模樣，他略微驚訝，隨即坐到主人對面。

　　劉陽食指隨意揮著，跟隨音樂，嘴角微微勾起。

　　聽到腳步，他看向來人，露出意外，隨即淡然。表情像是歡迎客人一般自然。

　　“你知道我會來。”

　　來人靜靜看著劉陽，手指摩挲著手中的復(fù)古直匕，精美花紋，匕首柄處，有顆紅色寶石，異常艷麗。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呵……”

　　劉陽想起黃風雨，嗤笑了下。

　　“騙你的，我知道你，四眼仔變態(tài)，為了洗清嫌疑……連妻子都不放過嗎?！?p>　　“我沒有，我很愛她。”陳苑書平靜道，卻沒有著急，繼續(xù)說道：

　　“在幾周前，我還是個大眾眼中的正常人，要是璐還活著的話，我永遠不會變成真正的罪犯?！?p>　　“……”劉陽開始思考，一時沒想明白。

　　“你，能預(yù)知未來?！标愒囂降?。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被查到，可能性太小，他左右瞥了下，這里沒有其他人的生息，只有劉陽一個人。

　　路過外面，他心里就有強烈的沖動，告訴他，這棟樓，這個房間的主人，才是他的目標。

　　順著直覺，他換了目的地。

　　這很不對勁，自己不是那么沖動的人……

　　“不能，給我個痛快，還有你的手機號碼，記不住，我可不管?！?p>　　劉陽說完又吸了一口紅茶，全身忍不住冒汗。

　　此時空調(diào)已經(jīng)很久沒工作了，客廳很熱。

　　只有音樂起伏的客廳中，兩人沉默許久，似乎都在等待。

　　“17688******”陳苑書念了一遍，隨后又念了一遍。

　　他想賭一把，沒有失敗的賭局。

　　即使這個人，他不認識，甚至一見面就隱隱覺得煩燥。

　　“嘖嘖，不愧是推理作家，真聰明?！?p>　　劉陽撇撇嘴，隨后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靠在沙發(fā)上，手指忍住不住敲擊沙發(fā)。

　　他沒再說話，一直沉默。

　　接近了，接近了！

　　哈哈哈哈……！

　　“我常把自己代入犯人的角度，去理解他們，所以，我的小說才那么精彩?！?p>　　陳苑書表情冷漠，手一甩，干脆利落，匕首收回不沾絲毫血跡。

　　完后，他站起來，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露出一絲滿足，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走到門前，他又回頭看了眼。

　　目光越過通道，看到一動不動的劉陽，隨后，原木門被緩緩關(guān)上……

　　客廳內(nèi)，輕飄飄的音樂中，視線歪向陽臺的青年，眼睛逐漸無神，溫熱的液體，止不住的肆意流淌。

　　滴答……

　　衣服，沙發(fā)，地板，客桌，紅了一片。

　　死神，來了。

　　……

　　————

　　天空灰暗，布滿陰霾，飄著綿綿細雨，淅淅瀝瀝。

　　雨水凝聚，在不斷滴落，發(fā)出哭聲。

　　滴答滴答……

　　黑色的傘，黑色的西裝禮服，黑色的墓碑。

　　一切都顯陰沉，壓抑，墓園中，氣氛無比死寂。

　　青年把手伸出傘外，雨水淚水混雜在臉上，靜默無言，時間過了很久。

　　忽然，他忍不住一個踉蹌，腿軟，半跪在地面，喘起粗氣，沉重感充斥全身。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劉陽高興又似神經(jīng)質(zhì)般的瘋笑中，抬手摸了摸脖子，感受著冰涼，深呼吸許久，他才冷靜下來。

　　隨手摘了一朵紅色的野花，嗅了嗅花香，然后放到墓碑前。

　　他抬頭靜靜看了一會那張照片。

　　隨后，劉陽收起黑傘，當做拐杖一般，竭力拄著身體，艱難的一步，一步下著臺階。

　　黑色身影踉蹌著，孤身一人，緩緩消失在無邊的雨霧中。

　　守護墓園的老大爺搖了搖頭。

　　這孩子，已經(jīng)站了一下午了，不好受啊……

　　……

　　某個昏暗的房間內(nèi)，星空仿佛在頭頂流轉(zhuǎn)，匯成銀河。

　　鏡子倒映，幾個人影走動。

　　“聽你這么說，王氏生物科技，有很大的問題啊?！币俜治龅?。

　　“嗯?！?p>　　“其實，我小時候一直憧憬，想當調(diào)查員，后來體質(zhì)太弱了，就沒通過測試?！?p>　　“有志向，也很有勇氣！但做我們這一行很危險，要與死亡同行，還要腦瓜靈活。”

　　“我能看一下你的配槍嗎，在游戲中玩過很多次，小時候就很想接觸，但從小也沒真的碰過?！?p>　　“…………這個，給你摸摸，千萬別動保險?！?p>　　“呵，還挺沉的，對了，我感覺小曼的日記，很不對勁?！?p>　　“小心點，日記么，我看看……”

　　“尹警官，我聽說，犯人被處刑后，會大小便失禁，非常難看啊?！?p>　　“也不全是這樣……”尹警官正在分析日記中。

　　劉陽面無表情，手指摩挲著冰涼的槍身。

　　呼……他深吸一口氣，沉默中，手指放到了，應(yīng)該放到的地方。

　　伴隨著腦中瘋狂混亂的嗡鳴，他微顫著的雙手緩緩抬起，視線中央，漆黑的洞口，如同深淵，在凝視著他，他，也正在凝視深淵。

　　咔噠，保險瞬間打開。

　　深黑的瞳孔猛的一縮！

　　砰一一?。。?p>　　……

　　聲音震耳欲聾，硝煙抽鼻可聞，隨后一切歸為平靜。

　　尹警官不敢置信的看向這邊，梁斌指尖的煙頭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