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星辰蜷著身子,躲在粗壯的樹干后,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我的媽!好險好險,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了!許惟安是屬狗的嗎?這么靈敏?
安撫地拍了拍自己胸口,保持著這個略顯怪異的動作。
過了五分鐘,她這才探頭探腦地瞄了眼剛剛兩人在的位置。
幸好,人已經(jīng)走了。
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震,嚇得她差點原地蹦三米高。
果然不能做虧心事,這后遺癥也太大了——
一邊誹腹一邊掏出手機,劃開屏幕,就見林魚發(fā)來了好幾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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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你到家沒啊?棟哥有沒有為難你?”
“我本來想等你一塊走,我爸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風,居然來接我?!?p> “對了,你今天有沒有受傷???看你們的戰(zhàn)況還挺激烈的。”
“都是因為我,我還沒幫上什么忙,我不配擁有你的愛(哭泣哭泣哭泣表情包)”
“要是棟哥要罰你,你就把我供出去吧!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受苦的!”
“(肌肉肌肉肌肉表情包),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哭泣表情包)”
見這出苦情戲有越演越烈的趨勢,樸星辰手指飛快打字發(fā)送。
“這位女施主,你的表演過了啊,你要是實在替我著想,5000字檢討考慮一下?”
消息剛發(fā)送成功,手機鈴聲立馬響了起來,樸星辰看了眼聯(lián)系人,按了接通鍵。
“星辰!你出來了?!”
“怎么聽你語氣我像出獄一樣?”
“哎呀!我沒跟你開玩笑!棟哥只罰了你5000字檢討?他還有沒有說別的?”
“怎么你嫌5000字少呀?這可是手寫!”
“棟哥沒說請家長或者是找你哥之類的?”
“目前,暫時沒有——”她也不知道李國棟在想什么。
林魚在那邊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要是你哥知道了,又要關你禁閉了,我還怎么找你出來玩?”
合著她現(xiàn)在最關心的是自己能不能陪她出去玩?這個小沒良心的。
“喬姝言星期天生日,給我發(fā)了邀請函哎!你去不去?”
“你這問題可真有意思,邀請了你,你問我去不去?”
“你先別急呀,信上說了可以帶朋友過去玩哎,我們是不是朋友?”
“再說你這孤家寡人還整天悶在家里,也不怕憋出病來,聽說有很多帥哥會來哦,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魚壞笑著說道,語氣賤兮兮的,光想著怎么把樸星辰哄騙過來。
“你家唐子洲知道你在給他戴綠帽的邊緣徘徊嗎?”
“呀!說什么呢?我是那么膚淺的女人嗎?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連唐子洲都往后排了排呢!”
“周日我要練琴,沒空去——”或許是天生氣場不合,她不怎么喜歡喬姝言。
出于女人第六感的直覺,她覺得喬姝言也并不喜歡她。
去參加生日會那不是給兩邊添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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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附近的公交站,樸星辰朝馬路對面張望了一下,手機那頭的人還沒放棄。
“你真不來?練琴也不差這一天呀,聽說喬姝言還邀請了許惟安呢!你不來,就不怕他被別的妖精勾走嗎?”
林魚似乎篤定了樸星辰和許惟安之間有貓膩。
“今天那個場面,你敢說不是英雄救美?怒發(fā)沖冠為紅顏?”
“都說了我和許惟安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不是戀愛中的人看誰都像有一腿?
“我不管,話給你帶到了,那天你要是不來,我保證絕對不幫你看著他。”
“你就等著頭頂上長一片青青草原吧!”
嘿!這丫還威脅起她來了?
正想反駁,對面唰地掛斷了電話,傳來一陣“嘟嘟嘟嘟嘟”的忙音。
有些無語地放下手機,望著暗下去的屏幕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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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躲在梧桐樹后面時,距離并不遠,張文靜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其實……在所有人眼中囂張跋扈、暴力難搞的樸星辰,在許惟安眼里難道會有什么不一樣嗎?
謙遜有禮的模范生攤上她這樣的刺頭,估計會覺得難辦吧。
那他為什么會替自己出頭呢?上次在韓式料理店也是。
從認識以來,她就見過許惟安發(fā)過兩次火,兩次都是因為她——
等下……這么一想,許惟安好像確實對她格外的——寬容與溫柔?
連細心都是別人的幾倍,至少喬姝言可沒有享受到做筆記的待遇。
上課打瞌睡時他還會幫她望風,要知道許惟安一旦投入學習,那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今天的場面,你敢說不是英雄救美,怒發(fā)沖冠為紅顏?”林魚的話又回響在耳邊。
這這這這能說明什么?難道許惟安真的對她有意思????。?!
直線了十七年的樸星辰,這時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
一股神思從她的后腦勺涌向腳后跟,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想起今天李國棟特地留了許惟安下來,若因為幫她而受到懲罰與非議的話怎么辦?
他會不會后悔為自己擋下那一拳,會不會不喜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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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聲輪胎摩擦地板的聲響,生生將沉浸在思緒中的樸星辰拽了出來。
腳步下意識的一退。
顧一鳴一個緊急剎車,車輪在距離樸星辰兩步遠的地方打出一個漂亮的回旋,單腳撐地。
張口就是少年特有的肆意與張揚。
“怎么樣?我?guī)洸粠洠恳灰櫺攷泔w?”
“你說來接我,就這?”
樸星辰滿腹心事,敷衍地掃了眼那輛火紅色的騷包山地自行車。
“就這?你知道有多少妹子想坐我單車后座嗎?就這?!”
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算了,我還是等公交吧——”
要是許惟安真的因為這件事討厭她了怎么辦?
自己竟然還丟下他一個人跑了?她真是——??!時光能不能倒流???
一把揪住樸星辰的后衣領,顧一鳴把心不在焉的某人拖了回來。
“我騎了三十分鐘過來,你跟我說你等公交?!”
面對顧一鳴的質(zhì)問,樸某人無念無想地坐到后座上,兩只手自然地扶上顧一鳴的腰。
“那就辛苦你再踩三十分鐘了——”
大手一張,輕而易舉地整個捏住了樸星辰巴掌大的臉,櫻粉的唇頓時嘟了起來。
配合著她臟兮兮的鼻尖,惹得顧一鳴差點笑場。
“呀!你得失魂癥了還是怎樣?可別嚇我啊你!大不了我周一去幫你揍回那個陳什么一頓??!”
“放瘦!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嗎?”
臉被掐住,說話都不利索,但明顯回神了,眼里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顧一鳴滿意地松手,轉(zhuǎn)過身去猛地一踩踏板。
巨大的慣性使得樸星辰一頭撞上了他精瘦硬實的后背,啊地一聲痛呼。
“顧一鳴!鼻骨差點給你撞歪!我要是毀容做鬼都不當過你——”
“沒事,毀容了我負責,我不嫌棄你!”
少年的嗓音還透著一股稚氣,嬉笑怒罵,肆意張揚。
“可是我嫌棄你?。。?!————”
大聲地拖長了尾音,樸星辰用力地將這幾天的不愉快高聲喊了出來。
南城的梧桐樹隨處可見,在人行道上像士兵似的,一排排整齊又挺拔,自行車從樹下飛馳而過。
“我是樸星辰!星星的星!時辰的辰!”
“偏見什么的都去見鬼吧!”
樸星辰指尖攥緊了顧一鳴的衣擺,微仰著頭,用盡全力地喊。
清亮的聲音透過樹梢,驚飛了幾只灰雀。
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鮮紅的山地自行車飛快地駛過,只來得及瞥見少女灰色裙擺的一角,在秋夜的風里獵獵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