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映雪堂出來時,葆迦年就想往桃小別身旁湊,而澄黛的速度比他更快,早已跳到桃小別身前勾住了她的肩。葆迦年就無可奈何地看著二人勾肩搭背的背影沒好氣地道:“這個澄黛還真是個纏人精,日日纏著別兒,也不知她二人怎會有如此多的話要說!”
昭辰就不正經(jīng)地打趣道:“放心,待你二人完婚之后,澄黛就沒什么機會再纏著桃小別了,只會日日都來纏著你!”
葆迦年就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沒那可能!”
昭辰立刻不善地瞪視著他:“你這家伙……什么叫沒那可能?”
葆迦年頓時有些語塞,而走在他二人身后的洛安就淡淡地道:“恐怕以七公主和桃小別的情誼,即便我等離開天芒山后,想必她二人也會時常來往,恐怕也不會日日都守在咱們小妖殿下身邊吧?!?p> 葆迦年立刻感激地朝洛安一笑,然后扭頭沖昭辰道:“聽見沒有,所以我說‘沒那可能’!”
珩景微笑的看著洛安給葆迦年解了圍,一錯眼又看到奕瑜低垂著眼眸一聲不吭地獨自走在幾人之后,平靜的面色上似有淡淡的傷懷。珩景便緊走幾步與奕瑜并肩,一邊與她保持著同一步調(diào)一邊溫和地問道:“三公主在想什么?這大半天都未曾聽到你說一句話。”
奕瑜就淡淡一笑:“有他們幾個話癆在,我實在是無需講話?!?p> 珩景仔細看了看她的神色又道:“三公主可是有何煩心之事?”
奕瑜愣了愣伸手拍拍自己的臉:“如此明顯嗎?”
珩景點點頭:“平日里的三公主可是見人就會笑三分,即便安靜地坐著,眉眼間帶著的笑意也總是讓人如沐春風,可這些日子……那副容顏卻是不見了。”
奕瑜就道:“那都是我的面具,從此不戴也罷!”
珩景站住身吃驚地看著她,而奕瑜終于沖他笑了笑:“珩景哥哥無需擔心,我只是……有些想家了?!?p> 奕瑜話音剛落昭辰不知何時躥了過來,只聽他笑嘻嘻地沖奕瑜道:“要不,改日我陪你回一趟東湖?”
奕瑜搖搖頭:“我父王說了,在天芒山修習就要遵從天芒山的規(guī)矩,不準我私自回家?!?p> 珩景就道:“若是得了八神的首肯,便不是‘私自’?!?p> 奕瑜還是搖頭:“若要八神為我一人打破戒條,那就太過強人所難了,還是算了吧!”
昭辰立刻皺眉道:“三公主為何總是為他人著想,你管他們是不是為難,先將你的所愿說出來再說,同不同意八神自會參詳。”
葆迦年此時也加入了他們的談話,只見他壓低了聲音道:“還管什么八神同不同意,等入了夜偷偷回去一趟不就行了!”
洛安清冷的聲音立刻響起:“桃小別是因為如今她的家就在天芒山腳下,她偷跑往返一趟容易之至,可東湖那般遙遠,若是一夜之間要去而復返,就實在太過勞心勞力。”
奕瑜立刻垂下眼眸朝洛安道:“五殿下說得是,奕瑜原本也絕無偷溜回家的念頭?!?p> 昭辰就一指葆迦年道:“說偷溜回去的人是葆迦年,又不是奕瑜,五殿下這番話應該朝著葆迦年說!”
而洛安并未理會昭辰的話,又接著朝奕瑜說道:“若是三公主果然想念家人了,可傳訊回東湖,讓東湖龍王或是你想見的親友來天芒山一探?!?p> 珩景一聽便連連點頭:“五殿下所言極是!”
而奕瑜也點點頭道:“奕瑜知道了。不過我父王瑣事繁多,我……還是不麻煩他老人家了。既是來天芒山修習,便應收斂心性,他事莫提,奕瑜忍得住?!闭f完便默默朝前走去,像是不想再談論此事,而洛安等人也只得跟在她身后相攜而行。
而此時的桃小別和澄黛早就將眾人甩開了一大截,正靠在一起小聲說著話。
“泯天袋的事兒我已經(jīng)問過我爹爹了!”
“當真?那求離上神可有答應拿給你瞧瞧?”
“那是自然,不過我爹爹說了他并未將泯天袋帶在身側(cè),他放在別處有他用。”
“啊?如此珍貴的天地至寶求離上神也不隨身帶著?”
“我爹爹的東西,這天地間又有誰敢偷搶不成?”
“嗯,說得也是……”
“不過我爹爹說了,等過幾日他得了閑便去將泯天袋取回,讓我開開眼!”
“當真?那你豈非可以帶到天芒山來給大家瞧上一瞧?”
“那可說不準……畢竟我爹爹只答應了給我瞧一瞧,但并未說要交予我,更沒有說我可以拿著泯天袋四處顯擺,到處招搖……所以,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反正……再等等吧!”
“等自然沒問題,反正我也等了那么久了,也不急在一時?!?p> 而此時桃小別突然湊到澄黛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反正我現(xiàn)在夜夜都要回家,到時候多幾個心眼,早晚能發(fā)現(xiàn)我爹爹放置泯天袋之處,到時趁我爹爹不備悄悄取出來一回,不就能帶來給你們一觀了?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回去,此事就大功告成了!”
澄黛一拍桃小別的肩膀驚喜地道:“就你鬼點子多!”
她二人便這般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到了玉食堂,洛安、葆迦年幾人也隨后就到,而桃小別照例只是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等眾人都吃完了再與他們一起步出玉食堂,在綠樹掩映的山道上尋了個四下都無人的隱蔽之處就化作一道流螢飛走了。
洛安、葆迦年幾人早就習慣了她每日都要回家,如今便連道別也省去了,最多就是在她飛走時幫著她四下里看看,盡量避免她的行蹤被人猜忌。
桃小別走后頓時清凈了不少,尤其是澄黛立刻就覺得無聊了,便直往葆迦年身旁湊,見葆迦年只顧同昭辰講話也不理睬自己,澄黛眼珠一轉(zhuǎn)就計上心來,口中嬌滴滴地朝葆迦年喊:“年郎哥哥,你是怎么當我的未婚夫的,沒看見人家現(xiàn)在很是無聊?還不趕緊來陪陪我?”
昭辰一聽立刻知趣地朝葆迦年拱了拱手:“打擾了,小妖殿下還是趕緊去陪你的未婚妻吧!你快看看她對我怒目而視的樣子,活像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在下告辭,告辭!”
昭辰說完揮手打掉葆迦年挎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如離弦的箭般飛速朝自己的寢房跑去。而葆迦年一陣惡寒地看著澄黛,苦笑著問:“七公主要小的如何作陪???”
澄黛就朝一旁含笑不語的珩景道:“大殿下說,我該讓我的未婚夫如何作陪方能盡興?。俊闭f完又一臉壞笑地道:“要不讓他背著我跑回德馨居,要是跑慢了我就用藤條抽他!”
還未待葆迦年反對珩景就搖了搖頭:“你二人雖已定親卻未曾完婚,這般作派被旁人瞧見實在不妥?!?p> 葆迦年也趕緊借坡下驢:“就是就是,不妥,不妥得很!”
澄黛想了想仍舊朝珩景看了過去:“那你可有好的法子?”
葆迦年立刻朝珩景一頓擠眉弄眼,哪知珩景像視而不見般緩緩道:“不如就叫你的未婚夫婿陪你下幾盤棋,既打發(fā)了時間又切磋了棋藝,可好?”
澄黛大喜,立刻興奮地點著頭:“好好好,這個主意深得我心!”
而葆迦年則是一陣哀嚎:“不好!什么破主意!珩景,你是想要我的命嗎?這世間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但還有一苦遠勝三苦,那便是同澄黛把棋下!”
澄黛瞪圓了眼睛問:“為何?”
“為何?”葆迦年沒好氣地叫道:“誰不知道你南湖三公主棋藝差,心眼小,不講規(guī)矩又亂來!別人都是落子無悔,你卻是悔棋悔得天地色變,日月無光,誰跟你下棋誰被氣得命短,我可不要跟你下,不要!”
澄黛立刻咬著牙陰惻惻地湊到葆迦年身前小聲道:“那年郎哥哥欠我的要如何還呢?”見葆迦年滯了滯她就朝他露出一抹嬌艷的笑容:“要不你也不要還了,不如就叫我父王和妖王趕緊將婚事給咱倆辦了吧,到時候咱們就不分彼此了,又還說什么誰欠了誰呢!”
澄黛的一番話讓葆迦年大驚失色,他趕緊討好地朝澄黛湊了湊:“七公主說的什么話,什么還與不還?咱們自小一起長大,情深義厚無人能及,不就是下棋嗎?走走走,本殿下這就與你殺上幾局,一定讓你盡興而歸!”說完正好看到珩景在一旁悄悄發(fā)笑,就一指珩景道:“就請大殿下作陪!”說完不待珩景答話就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往德馨居拉去。
此時的洛安與奕瑜并肩走在葆迦年三人身后笑看著他們的胡鬧,奕瑜突然輕聲細語地道:“多年來奕瑜無數(shù)次期盼能有這樣的光景,我們倆并肩走在眾人之后,他們在前方鬧擾,但清凈我們卻獨得,我們一句話都不說,卻可以貼得這般近,連步伐的輕重緩急都一模一樣……我甚至想過,在這種時候五殿下必會轉(zhuǎn)過臉來看我,沖我淡淡的一笑……而我就會告訴自己,你……心里有我?!?p> 洛安安靜地聽她說完這整段話,卻并未如她所想般轉(zhuǎn)過臉去看她,反而垂下眼眸道:“三公主今日為何連心中的話都肯說出來了?”
奕瑜就苦笑道:“殿下既然不喜歡那個戴著面具的我,我又何苦再裝呢?”
洛安勾起唇角笑了笑,也不再言語,沉默著繼續(xù)朝前邁著步子。而奕瑜此時突然停住腳步認真地問道:“殿下方才勸阻我不要私自離山,想來并非擔心我一夜之間往返勞心勞力,而應是擔心若是我的行蹤被八神察覺,只怕會牽連到桃小別,畢竟多一個離山之人就多了一分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所以,殿下是怕……是怕桃小別受到影響吧?”
洛安見奕瑜站住,也只得停下腳步聽她講完這一席話,隨后仍舊淡淡地道:“你想多了?!?p> 而奕瑜就緩聲道:“殿下說我戴著面具,殿下何曾又不是一個戴著面具之人呢?如今在殿下面前,我已不打算再裝什么溫婉賢淑的女子,我已抱著坦誠相見之心,可殿下又還在別扭什么呢?你既心中裝著桃小別,為何要眼見她與已有婚約的葆迦年那般無度玩鬧也不出言阻止,即便是私下勸說殿下也是不肯嗎?”
洛安這才抬眼看向奕瑜:“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若開心,我遠遠看著就好?!?p> “可她與葆迦年本就不該那般親近!”
“該與不該你我說了不算?!?p> “殿下到底是何意思?葆迦年已經(jīng)和澄黛定了親!”洛安對桃小別的無度放縱讓奕瑜難以置信,她幾乎是低吼著說出了這番話。
“定親是定親,成婚是成婚,婚約之事可定也可改,說到底他們其實還都是自由之身,只要不傷及旁人,他們要如何選擇,又關(guān)旁人何事?”洛安的聲音漸漸開始變得冷硬。
而奕瑜就有些惶急地道:“什么叫不傷旁人?難道……難道澄黛不是被傷害的那個人嗎?”
“你怎知澄黛就一定會受到傷害?與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解除婚約,對她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嗎?何來傷害?”洛安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又道:“三公主對此事如此介懷,當真只是為了澄黛著想嗎?”
奕瑜先是一愣,繼而仰起頭一陣苦笑:“呵呵呵呵,是呀,我就知道瞞不了殿下!殿下雖并未將我放在心上,卻是知我甚深?。∞辱ぶ皇强床粦T桃小別那番作派,她憑什么求仁得仁?她憑什么奪人所愛?她到底憑的是什么?”
洛安就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奕瑜一眼,但他原本清冷的聲音卻變得溫潤:“就憑她的通透善良,就憑她的嬌俏伶俐,就憑她……即便犯起迷糊來也那般可愛!”說完他不再停留,提起腳步頭也不回的離去了,只留奕瑜滿臉寒霜地站在原地,竟是追也不是,不追又不甘,滿心都被沉甸甸的怨念擠滿,讓她再也露不出那慣常掛在臉上的溫柔淺笑。
田小田的甜
實在是不懂,看不慣這種心態(tài)到底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