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芒山中的日子過得很快,桃小別除了認真跟從八神修習(xí),私底下更是極其勤奮,她像是轉(zhuǎn)了性子,收起了所有的任性和驕縱,鉚足了勁讓自己的修為不斷精進,轉(zhuǎn)眼就在十九名弟子中遙遙領(lǐng)先,不管是劍訣、幻術(shù)、變化術(shù)、控火術(shù)還是大固體法和神魂的筑練以及天崩訣都在眾人中出類拔萃,有了極其飛速的成長。唯有心經(jīng),她要么就記不住,要么就心存猶疑,總在李達一上神面前出言頂撞,也曾被李達一上神罰了好幾次,可她總是不長記性,剛被罰完下次又犯,弄得李達一上神很是頭痛。
這天在天宣閣內(nèi),李達一上神就對天凌上神道:“這個桃小別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實在冥頑不靈,那些天理昭彰的天地法則在她面前卻形同廢話,這般心性怎可成仙為神?”
天凌上神就疑惑地問:“她又說了什么?”
李達一上神就道:“本神今日與眾弟子探討天地對待萬物之念,是想告知他們,天地總是平順的對待萬物,而不管萬物變成什么樣子,都是萬物自己造成,與天地無關(guān)。此乃天地順其自然,潤物無聲之念。哪知桃小別卻口出狂言,她說老天并非仁善,只把萬物當作沒有生命的貢品!你說這般言辭,如何像是一位求仙問道之人所想所念?”
天凌上神忍俊不禁地道:“這確實是桃小別能說出口的話?!?p> 而李達一上神卻冷肅著一張臉瞧著天凌上神:“這世間總有一些人想要對抗天地法則,然而從來都逃不過天地法則的禁錮,最后墮入魔道永不得出!本神實在擔心……”
天凌便笑著沖李達一搖了搖頭:“達一莫要憂慮,桃小別畢竟是求離上神之女,她的狂言狂語也不過是未經(jīng)世事的孩子之言,即便有大逆不道之處也并非她的初衷,咱們年輕之時不是也愛逞這口舌之快嗎?何況她在我等座下修習(xí)也不過才滿一載,她性子中的乖張狠厲還有漫長的時日可以去慢慢修正。”
李達一就嘆了口氣道:“也不知求離上神是如何想的,為何在這數(shù)千年間都沒有仔細教化過她?!?p> “也許,這便是求離上神對她的拳拳愛意吧,就像天地對萬物般,順其自然,潤物無聲……”
天凌之言讓李達一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默默的看著遙遠的天際陷入了沉思。
而此時的桃小別正被李達一上神罰跪于天芒山的山頂。這件事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她極其自覺的收了靈力中的護體之力,老老實實地跪在雜草叢生的泥地中。跪雖跪了,但她心中仍舊不服,只聽她恨恨地嘀咕著:“動不動就罰跪,難道就沒有什么新鮮的招數(shù)了嗎?”
“你想如何?難道非要惹得幾位上神打你一頓你才滿意?”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然后一雙雪白的布靴踩著綿軟的泥土無聲地站到了她的身旁。
桃小別揚起頭便看到了洛安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她就朝著他壞笑道:“難道你要像葆迦年上回一樣,陪著我在這山頂跪上一夜?”
洛安就淡淡地笑道:“上回你們倆確實很慘,天芒山從未下過如此大的雨,卻正好在你被罰跪當夜傾盆而下,沒有護體靈力加持,那夜你跟葆迦年都不好受吧?”
桃小別立刻撇了撇嘴:“以一副收去靈力的肉身在風(fēng)雨交加的山頭跪上一夜,任誰也不會好受!不過當夜我與葆迦年并肩跪于此處,心中卻感極其溫暖,知道有個朋友能那般維護我,實在是讓我喜不自禁?!?p> 洛安垂下眼簾又道:“看來在你心中,我們這幾人的親疏遠近早已有了分曉,小妖殿下便是你最為看重之人了。”
桃小別立刻點頭:“原本我也是先遇到的他,若是沒有他,我就不會去邕巴仙島參加遴選大會,也不會認識你和澄黛幾人,這之后的任何事情都不會發(fā)生?!?p> 洛安將目光落于桃小別的頭頂,緩聲道:“也許……你也就不會失去天歌了,對嗎?”
桃小別立刻糾正他:“他現(xiàn)在叫宋戡。”
“對,宋戡。”
“宋戡原本就不屬于我,何來失去一說?宋戡離開我并非與我有嫌隙,只因他要去人界娶他心悅的女子,組建屬于自己的家。他如今與我沒有了來往,一是因為這天芒山他來之不便,二是因為他的妻子楊沁兒實在與我不太投契,他與我保持距離實屬應(yīng)當,我從未怪過他。非要說怪,我也只是怪他不告而別,沒有給我一個坦蕩的交代而已。”
“當初你明知他與楊沁兒一同離山,為何還要在八神面前為他隱瞞呢?”
“我當時并不知曉他對楊沁兒的心意,怕他反悔想回來時卻沒了退路,所以才在八神面前拖上一拖,也算給他留下一線回轉(zhuǎn)的余地。”
“后來你因此被罰,在大雨滂沱中跪了一夜,你也是不悔?”
“情出自愿事過無悔!”桃小別說到此處似是脖子仰得有些酸痛,就拍了拍身旁的泥地朝洛安道:“你要不要試試跪在此處是何滋味?”
洛安就搖頭拒絕:“我才不像你和葆迦年那般蠢笨,上神罰的是你,也只是讓你收起了護體靈力……”桃小別還未明白他說的是何意,洛安就抬起一只白凈的手掌輕輕摸在她的頭上,一股源源不斷的護體靈力從他的掌心汩汩流入她的體內(nèi),讓她原本已經(jīng)開始麻木酸軟的膝蓋變得暖暖的,像是從未受過這跪地之苦。
桃小別立刻驚喜地抬眼去看洛安:“哎呀,還是你聰明!”而洛安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別動?!?p> 可桃小別哪里會聽,將手背在身后搖來晃去地道:“在這天芒山我總是被罰,何時才能有人獎勵我一次?。 ?p> 洛安就問她:“你想要何種獎勵?”
桃小別就砸吧砸吧嘴極其向往地道:“獎勵我一頓玖玲瓏酒樓的好酒好菜我就無比滿足了!”
洛安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后日便是休沐日,咱們再去一次玖玲瓏便是?!?p> 桃小別趕緊四下一瞧,這才想起這天芒山的山頂向來人跡罕至,除了被罰的她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人前來,這才放心地朝洛安道:“難道你也想私自出山?”
“你和葆迦年這樣的事情干得還少嗎?難道被罰了幾回便徹底怕了?”
桃小別立刻揚著眉反駁:“罰罰跪就能讓我怕?你真是太小看我了!”
洛安就道:“那就后日,咱們再去人間游走一遭!”
洛安話音未落不遠處的一株杏樹上好幾只鳥兒突兀地飛身而起,奇怪的是它們并未立刻離開,而是在桃小別的頭頂繞了好幾個圈才慢慢飛走。桃小別就狐疑地朝洛安道:“最近真是奇怪,總有三三兩兩的鳥雀圍在我周圍,像是在悄悄查看我,又像是想同我竊竊私語,委實怪異!”
洛安便皺著眉道:“不會是哪位上神的耳目來此察看你是否循規(guī)蹈矩吧?”
桃小別一聽立刻如芒在背般的挺直了背脊,并朝洛安道:“那你還不快走,別傳靈力給我了,免得你一同被罰?!?p> 哪知洛安卻坦然地道:“若是真如我們所說,那方才就已經(jīng)被看見了,眼下再走也是徒勞,不若就堅持到底吧,即便被罰好歹也能陪著你,不過就是跪上一夜,你做得到我也做得到?!?p> 二人相視一笑,以視死如歸的表情等著哪位上神翩然而來,將他二人再訓(xùn)斥一頓。結(jié)果等了半晌仍舊未見半點動靜,洛安便俯下身在桃小別耳邊道:“看來后日去人界的念想并未暴露,玖玲瓏的好酒好菜咱們吃定了?!?p> 桃小別在洛安的這句話中笑成了一朵花,她拼命地朝洛安點著頭,眼中的笑意如暖月的光芒,艷麗了荒蕪的山頭。
而那幾只鳥雀展開翅膀一路急飛,最后竟來到了郡城郊外一處佳木蔥蘢的所在。此時天光漸收,已是華燈初上之時,便見在隱隱燈火間有幾面白墻,上覆黑瓦,墻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一個月洞紅漆大門緊閉著,有琴音和著曲聲隱約傳來,門上的黑色匾額上題著“五方別院”四個燙金大字。
鳥雀們似是熟門熟路,徑直落于一個水亭的雕花木蘭上,它們只“啾啾”叫了幾聲便急急走來一個劍眉星目的男人,竟然是那一身華服的宋戡。宋戡眼目帶笑的看著那幾只鳥雀,抓起水亭里小桌上的一個竹筒,倒出一把細糧擱置在小桌上,鳥雀們便爭相飛到桌上啄起了米粒。而宋戡便低下頭看著它們輕聲問道:“今日桃小別又做了些什么呢?”
鳥雀們便抬起頭朝著她一頓鳴叫,宋戡微微偏著頭,聽得極其仔細,半晌后才喃喃地道:“她竟為了我也被罰過……她想為我留有余地……哪知……我卻毫無余地……”
鳥雀們似看出了宋戡的悲傷,其中一只又朝著他“啾啾”叫了一通,宋戡的眼中立刻閃耀出一抹莫名的神采:“她后日要去玖玲瓏嗎?當真?”
鳥雀們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啾啾”一頓亂叫,而宋戡就靜靜的聽著,甚至還輕笑了兩聲,像是心中無比開懷。
而不遠處的楊沁兒也被這此起彼伏的鳥叫聲所吸引,等看清在水亭中逗弄鳥雀的是宋戡后,楊沁兒身旁的招喜就道:“郡馬怎么忽然就興起了賞玩鳥雀的雅興,而且那些鳥雀并非家養(yǎng),平白無故就飛到此處,像是和郡馬親近得很?!?p> 楊沁兒就柔聲道:“別院荒僻,郡馬能找些樂子總是好的,你吩咐下去,多給郡馬尋些珍稀的鳥雀送到別院來?!?p> 招喜立刻恭敬地答道:“是!”
楊沁兒說完也不再往水亭而去,就那般遙遙站在原地看著宋戡,招喜問:“郡主不過去嗎?”
楊沁兒就道:“不了,我突然出現(xiàn)免不得會驚了郡馬的雀鳥,難得他能有一個嗜好,且讓他盡興吧?!?p> 招喜就道:“那奴婢扶您回房吧,夜間風(fēng)大,郡主萬不可受涼。”
楊沁兒便點點頭,任憑招喜和身前身后的奴婢丫頭浩浩蕩蕩簇擁著她離開了涼風(fēng)四起的庭院。
而宋戡正將一只鳥雀抓在手中,輕聲朝它說道:“去告訴所有你認識的鳥雀朋友,誰能給我?guī)硖倚e的消息,誰就能從我這里得到吃不盡的細糧,塌不了的暖巢,即便要金窩、銀窩我也答應(yīng)!”說完他張開手掌,那只鳥雀朝他叫了兩聲像是告別,隨即便撲棱著翅膀帶領(lǐng)其他的鳥雀一起飛入了濃稠的夜色中。而宋戡看著那些逐漸遠去的細微身影口中喃喃地道:“從此,我便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看著你,守著你了……”
田小田的甜
艷陽高照的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