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別打開門時,沒想到會看到葆迦年那張風塵仆仆的臉。她看著他稍顯凌亂的頭發(fā)和衣衫道:“瞧你這幅模樣,是剛跟人打了一架還是昨夜整夜未歸,悄悄跑出山去玩兒了呀?”
葆迦年的鳳目中漾起一抹笑意:“我昨夜回了趟星月洞府,天快亮時才趕了回來,便在此處一直等著你?!?p> 葆迦年這般一本正經(jīng)地回話實在讓桃小別很不習慣,她一把拉住葆迦年悄聲朝他道:“可是你們妖界出了何事?”
此時的晨光映在桃小別的眉目間,將她柔美靈動的五官漾出一股白玉般溫存的美感,那近在咫尺的容顏讓葆迦年忍不住低下頭去想靠得更近,而桃小別也不躲,反而以為葆迦年有話要悄聲告訴她,更是主動將耳朵朝葆迦年貼了過去,兩相貼近中,葆迦年的唇瓣便一下啄在了桃小別的耳廓上。
葆迦年頓時有些張惶,急急地便要往后退去,而桃小別拉著他的手卻絲毫沒有放松,只見她撲閃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疑惑地瞧著他:“你躲什么,你倒是說呀!”
桃小別那滿心信賴,不疑有他的神情讓葆迦年深感寬慰,只見他低下頭沉聲道:“我父王不準我與你來往?!?p> 桃小別目瞪口呆地問:“為何?”不待葆迦年答話她又恍然大悟地道:“是不是因為我去你家偷無聲草的事?”說完她跺跺腳氣哼哼地抱怨:“你父王也太小氣了吧,不過就是一株無聲草而已!再說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他老人家還記著呢?”
此時的葆迦年鳳目微瞇,嘴邊掛著一抹促狹的笑容,而桃小別根本沒有注意他的神情,兀自急躁地喃喃自語:“這可如何是好,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你父王消氣呢?”說到此處她突然目光閃閃地看著葆迦年:“不如尋個機會你帶著我再回一趟星月洞府,我當面去給你父王認個錯,可好?”
葆迦年溫存一笑:“好,我?guī)慊丶?!?p> 桃小別立刻又緊張兮兮地問:“你父王對你尚且疾言厲色,我去認錯……會不會被他……打一頓?。俊?p> 葆迦年故意仰頭認真地想了想才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那你去還是不去?。俊?p> 桃小別踟躇了半晌便一咬牙道:“去!我犯的錯我認!”
“何必呢!”葆迦年就道:“我們不來往不就行了?免得害你被我父王責罰……”
“不行不行!”桃小別緊緊的將他的胳膊抓住:“咱們可有過命的交情,怎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散伙呢?”
“噢?咱們何時有了過命的交情?”
“我去星月洞府偷無聲草是你放我出來的吧?我在溟極道被云狡獸帶走之時,是你帶著人來尋我的吧?我差點被楊沁兒踹下擂臺時,是你伸出手臂想接住我的吧?這樁樁件件在我看來,都是過命的交情!”
葆迦年的眉眼間此時便全是溫柔了:“沒想到那日亂成那樣,你竟還能留意到我伸手想去接你?”
桃小別點點頭:“我掛在擂臺邊緣之時曾錯眼往下瞄了瞄,正好瞧見你伸出手想要接住我的樣子?!?p> “所以……”
“所以?所以我不要跟你不相往來、形同陌路,我不要失去你這個朋友?!币娸徨饶曛恢凰膊凰驳赝约?,桃小別怕他不信,又信誓旦旦地繼續(xù)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給你父王道歉,反正那無聲草已經(jīng)被天歌吃下去了,賠是沒得賠了,不過我可以答應你父王一件事情,以此作為偷拿你家無聲草的交換,可好?”
葆迦年一聽頓時大驚,他緊緊地扳著桃小別的肩膀,矮下身子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而又無比焦急地道:“不要!不管我父王讓你做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答應他,聽到?jīng)]有?聽到?jīng)]有?”
葆迦年又急又怒的神情和莫名其妙的話語讓桃小別很是疑惑,她愣愣地問:“你怎么了?我為何什么都不能答應你父王?”
葆迦年低著頭平復了一下心緒,當他再抬起頭時臉上只有一抹可憐兮兮地神情:“沒什么,我只是昨晚被我父王罵得太狠,此時腦袋中尚且‘嗡嗡’作響,我只是不想你也去面對那種境況而已?!?p> 桃小別一聽頓時露出一副猶疑的神情,心虛地朝葆迦年道:“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就聽葆迦年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放心,我一定會想出法子來的?!?p> 等桃小別再去看他時,便又在葆迦年的臉上看到了那副躊躇滿志、從容不迫的熟悉之色。而此時的葆迦年也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還故作委屈地朝她道:“你是不知道我被罵得有多狠,眼下我的小心臟還‘砰砰’跳個不停,不信你聽聽,你聽聽……”
葆迦年原本只是想逗弄桃小別一番,哪知這個心無城府的花妖一把就將他攔腰抱住,她溫暖的身子和滿身氤氳的花香就那般迎面撲來,使得葆迦年如遭雷擊般愣在當場。而桃小別在他的胸前抬起頭來看著他,兩人的臉從未有過的近,葆迦年果如他方才所說般腦中“嗡嗡”作響,卻聽桃小別還在柔聲勸慰自己:“你別難過了,你家那位父王還真是脾氣暴躁,你又沒有娘親抱,便讓我來抱抱你吧,讓你那顆一驚一乍的小心臟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你的胸腔中,莫要驚得失了魂才好?!?p> 桃小別這幾句溫言軟語瞬間便讓葆迦年繃得如山巖般硬挺的身軀綿軟下來,他輕輕地靠著桃小別,他長長的胳膊繞到桃小別身后,原本極想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內(nèi),幾番思量間還是落于她的臂膀之上,他在桃小別耳邊幽幽地輕聲道:“你別多想,容我想想法子,我一定會想出法子來的,相信我……”
此時剛剛從門廊的那一頭走過來的洛安看到的就是葆迦年與桃小別相依相偎,竊竊私語的畫面,他一時有些目瞪口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發(fā)出聲音還是該默默地走開,便那般遙遙地站在那里,默不作聲地癡癡望著二人。
而桃小別終于將葆迦年放開,眼中帶笑地問他:“好些了嗎?”就見葆迦年一臉欣喜地撫了撫胸口:“原來被人擁抱竟是這般感覺!”
桃小別便震驚地問:“難道你從小到大都未曾被人抱過?”
葆迦年的唇邊就漾出一絲無所謂的笑意:“我尚在襁褓中時我的母親便故去了,我也沒有兄弟姐妹,那些圍繞在我身邊的妖奴雖然敬我但誰又敢來抱我?我的父王與師父畢竟都是男子,從來不屑于做這般拉拉扯扯、摟摟抱抱之事,在我走不穩(wěn)路時倒還會抱抱我,但等到我日漸長大,便再無機會與他們擁抱。”
桃小別忍不住咂舌:“你整天一副吊兒郎當,驕縱跋扈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是在蜜汁里泡大的人,卻原來你竟如此缺少疼惜,小年郎,我真是佩服你!”
“為何佩服我?”
“佩服你在如此境遇中還能保有這般朝氣蓬勃的昂揚之志??!”
“噢?”葆迦年聞言眉眼帶笑地望著她。
“我的臉皮厚、膽子大又不知天高地厚都是我爹爹和娘親慣出來的,你的臉皮厚、膽子大又不知天高地厚卻是由你而生,所以我不得不佩服你,當真佩服你!”桃小別說完還朝葆迦年豎了個大拇指。
從昨夜見到他的父王直至今晨,葆迦年終于放聲大笑了一場,他直笑得身形搖晃,眉目生光,他眼中顧盼神飛的桃小別也更加鮮活而明艷。也是在那一刻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是再也放不開手了,再也無法將自己那顆傾斜向她的心給生生扭轉,再無可能忘卻與她相關的種種畫面。
而在葆迦年的笑聲中,桃小別穿過他兀自笑得不停抖動的身軀看到了不遠處安靜地望向他們的洛安,桃小別便立刻歪著頭朝他喊道:“洛安,你站在那里做何?過來呀!”
桃小別不停招手的動作終于將洛安的腳步勾了過去,而此時葆迦年也轉過了身來,他看向洛安的眼神仍如往常般隨性而坦然,洛安便朝他道:“你回來了?”
葆迦年沒有答話,但卻朝著洛安點了點頭,三人就在一番和諧無比的氣氛中沿著山路往映雪堂走去。一路上洛安每每望向葆迦年的目光都帶著深深地揣摩,因為他在葆迦年的眉眼間察覺到了一絲不同以往的深沉、失落以及淡淡的傷懷。他不知道昨夜都發(fā)生了什么,但卻知道眼前的這位小妖殿下恐怕已經(jīng)不同從前,而因何讓他有了這般變化,洛安卻是毫無頭緒。
于是,他也漸漸斂了眉眼,慢慢變得沉默起來。
唯有桃小別,她仍舊像一無所知般笑鬧個不停,讓葆迦年和洛安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掛起笑臉陪襯著她,讓她那抹純凈的笑顏在他們沉悶的氣息中不至于顯得太過突兀。
田小田的甜
我將自己藏在自己中,淚眼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