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巴仙島是南湖星羅棋布的島嶼中最奇駿遼闊的島嶼,它終年蒼翠,如一塊無暇的碧玉浮在碧波紫霧之中,它的四周圍繞著星星點點十余小島,恰似朵朵清蓮眾星拱月守候著一輪明月般,點綴在邕巴仙島之周,讓邕巴仙島更顯耀眼和沉靜。
桃小別一行趕到此處時邕巴仙島上已遍布從三界四湖聚集而來的修道之人,島上一派熱鬧蒸騰的勃勃之像。桃小別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仙神、妖靈及凡人,不過她實在來不及去研究這一眾之人有何不同,就被邕巴仙島上澄碧無痕的湖水,纖塵不染的白沙以及青翠欲滴的林木給晃了神,只覺天朗氣清,惠風(fēng)和暢,神魂都輕靈飄逸起來。只聽她雀躍地對天歌道:“天歌天歌,這里和咱們春庭幽谷果然不同,咱們的谷里是春暖花開、細雨綿綿的含蓄之美,可這里卻是水天一色、氣象萬千的山湖奇觀,站在此處,我渾身上下都是炙熱燃燒的力量,這果然是個仙島??!”見天歌但笑不語,桃小別又一頭扎進人堆中,興奮得東張西望,一邊不忘拉著天歌道:“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多的神仙妖人,天歌,你說我是不是該去跟大家打打招呼?。俊?p> 天歌看著桃小別那張因興奮而微微發(fā)紅的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輕拉住桃小別的胳膊,不讓她再跳來跳去:“你呀,別忘了上神和夫人的吩咐,咱們此番前來并非一定要爭出什么名堂,只需量力而為,長長見識也是好的,遴選在三日后才開始,現(xiàn)下就莫要太過惹眼了?!?p> 桃小別瞟了瞟天歌身后的柳憶,又瞪了天歌一眼道:“你是什么時候跟柳憶好上的,現(xiàn)下連說話的語氣都如出一轍了!”
天歌一愣,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桃小別的話,倒是沉默寡言的柳憶適時開口:“天歌說得對,一切以師尊的吩咐行事,請小姐收斂性子,切莫出格。此次前來參加天界遴選的青年才俊眾多,能人之中也有是非,還是小心行事為妙?!?p> 柳憶還未說完,夏月和秋星已一左一右將桃小別夾在了中間,夏月說:“小姐,天歌所言甚是,我們初入天宇,很多規(guī)矩都不甚明了,而且露久姑姑曾經(jīng)說過這世間最難辯識的就是人心,我等一直偏居春庭幽谷,如今在這島上的一眾我等全然不識,此時還是靜觀其變再作打算吧。”不待桃小別答話,秋星趕緊附和夏月道:“對對對,小姐,咱們就默默看著這些人吆喝,等到該出手時再打他們個一鳴驚人,到時候他們自然會知道小姐的厲害,也不急這一時。”
桃小別一敲秋星的腦門兒,道:“什么一鳴驚人?本小姐又不是來搏人認同的!”
“那你到底想在這場遴選中得到什么呢?”天歌看著桃小別的眼睛問。
桃小別一仰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還用問嗎?本小姐這一次——就是來玩的!”見天歌四人均是一臉的無奈,桃小別又伸出纖長的食指一一指過眾人的面門,道:“此番不管是誰,絕對不允許攪了本小姐好好玩耍一趟的興致!聽到?jīng)]有!”聽完此話的天歌四人滿臉郁卒,不知道該應(yīng)承她還是反對她。
正在這個當(dāng)口,突聽人群中一陣騷動,桃小別一行人也不由往引起騷動的源頭望去。只見一左一右兩行共十六個侍女,共同簇擁著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款款而來。那被簇擁的身影著一襲綠色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下擺是銀絲線勾勒出的一排海水云圖,胸前是寬片的月白色錦緞裹胸,隨著那個身影的挪動,她的長裙如浪花般輕輕搖擺,如風(fēng)拂楊柳般婀娜多姿。來人走得越發(fā)近了,她那細致烏黑的長發(fā)被綰成一個松松的髻嬌俏的附在腦后,髻上斜斜的插著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串珠流蘇,在她纖細白嫩的脖子旁搖曳。但見此人眼神流轉(zhuǎn),黛眉生嬌,真是嬌媚無骨入艷三分,這出場的陣仗和那本身靚麗的皮相相得益彰,難怪引得人潮一片嘩然。
桃小別聽見身旁有一膀大腰圓的男子粗聲粗氣地說:“沒想到南湖龍王的七公主澄黛也來了!”他話音剛落,一個黑瘦矮小的男人指著另一邊道:“不但澄黛公主來了,東湖龍王的三公主奕瑜也來了?!?p> 桃小別順著那人所指之處望去,就見一個淡粉色華衣裹身的女子只隨身帶了兩名貼身侍女和兩名貼身護衛(wèi)安靜地站在人群之中,正面帶微笑地傾聽她面前之人的話語。這個叫奕瑜之人看似衣著簡單,但她的裙幅自有光華閃動,如流螢傾瀉于地,她的體態(tài)也極其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白絲束起,獨留一縷青絲垂在胸前,她頭插珍珠寶釵,薄施粉黛,更是顯得優(yōu)雅華貴,清雅絕俗。
旁人中有一女子道:“這南湖的七公主真是被老龍王寵壞了,你瞧她那龐大的陣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七公主現(xiàn)身了;再瞧瞧人家東湖的三公主,那才叫從容華貴,大家風(fēng)范?!绷硪粋€女子也附和道:“就是就是,這些仙家子弟中,也就三公主奕瑜最得人心?!?p> 之前那個膀大腰圓的男子聽不下去了,嚷道:“我看你二人是嫉妒那兩位公主的身份和樣貌吧?你們也休要背后議論了,還是打起精神好好看看西湖的大殿下珩景、北湖的小殿下昭辰在何處吧!”那個黑瘦矮小的男人也戲謔著說:“還有那個堪稱四界五湖最俊美的男子,天界的五殿下洛安聽說也要來,還有那個狂野不羈的妖王之子葆迦年應(yīng)該也要到了,你們還是趕緊想想如何跟這幾位搭上話吧!”
兩個男人的話音剛落,引得周圍一眾女子驚呼一片,實在是讓一旁的桃小別莫名其妙,她見一位滿目含春的女子嬌滴滴地說道:“我本不愿爭那仙靈神位,但聽說此次遴選天帝為表公正與決心,還派了五殿下洛安前來參加,只要能得見殿下一面,說上一句或半句話,小女此生所愿足矣……”此女話音未落另一女趕忙說道:“這洛安殿下當(dāng)然是天人之姿,不過聽說性情冷漠,而珩景殿下和昭辰殿下來自四湖的水族,還有那妖界的葆迦年殿下聽說也隨和有趣,都比洛安殿下更容易親近……”另一女又道:“四位殿下四種性格,但個個都是謙謙君子,也不知道該怎么選呢!”還有一個女子也說:“這四位殿下?lián)f是彼此熟識的,也不知會否結(jié)伴而來,讓我等一下就把四人全都見了……”眾女七嘴八舌地談?wù)撝奈坏钕?,讓桃小別瞇起了眼睛,只見她表情不善地轉(zhuǎn)身對天歌四人道:“瞧見沒有?來這邕巴仙島的人,并非個個都是一心想奪那仙靈神位的,除了有我這樣想來玩耍一趟的,還有這幫春心蕩漾,一心想在此求龍覓鳳的人!”說完她轉(zhuǎn)頭瞥了一眼仍舊在興致勃勃談?wù)撝鴰讉€殿下的一眾女子搖了搖頭,滿臉期待的問天歌幾人:“跟她們比起來,我是不是更有志氣?”天歌幾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答,只得或舉頭望天,或低頭沉思,或故意看向別處,反正誰都沒有回答桃小別的這個問題。
桃小別看著天歌幾人那敷衍自己的樣子相當(dāng)惱怒,正待發(fā)火,人群中突然又是一陣騷動,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身邊的一眾女子七嘴八舌地叫嚷著:“哎呀,真的是幾位殿下,真的是他們”、“他們竟真是結(jié)伴而來”、“三日后才開始遴選,今日幾位殿下就到了”、“看來幾位殿下對這次遴選也是極為重視啊”、“快快,我們?nèi)ハ驇孜坏钕抡埌舶伞?p> 人潮翻滾著向前涌去,將摸不著頭腦的桃小別推攘得東倒西歪。天歌和柳憶急忙一左一右護住桃小別,夏月和秋星則拉著桃小別往人潮行進的反方向而去,夏月說:“這些人都往東去了,咱們就往西走,免得這些冒失鬼沖撞到小姐?!鼻镄且残ξ卣f:“我剛剛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朝西面走正好就是參加遴選之人呈交身帖符的地方,現(xiàn)下正好趁大部分人都在這里看熱鬧,我們先去報請,將安頓之處都布置妥當(dāng),之后小姐再出來玩耍也為時不晚?。 ?p> 天歌見桃小別一臉的不快,趕緊說:“對,等我們安頓妥當(dāng)后差不多就天黑了,那時恰逢漲潮,咱們盡可去湖邊多捕一些魚蝦海貝,再生一堆篝火,在月光下烤魚烤蝦吃!”
桃小別一聽眼睛中立刻有了神采,也不似先前那般需要夏月和秋香半拖半拽地前行了,她一溜小跑的跑到一行人之前,對大家揮著手說:“快!為了我們的魚蝦盛宴,趕緊將報請之事了結(jié)!”
于是,向東涌動的人潮中脫離出了五個人,只有他們背離了看熱鬧和發(fā)花癡的人們,向西面那片碩大的山巖城池而去。
而在人潮圍繞的中心,長身玉立著四個男子,正是天帝之五子洛安,妖王之獨子葆迦年,西湖龍王之長子珩景,北湖龍王之幺子昭辰。這四位殿下不知為何結(jié)伴而來,因其身份的高貴和本身那風(fēng)姿卓絕的風(fēng)采讓一眾人等因仰慕而團團圍觀。
洛安雪白的袍服上一塵不染,袍擺和袖口都繡著雅致竹葉花紋的滾邊,他腰系玉帶,冠束墨發(fā),光潔飽滿的額頭下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他的眼睛深邃幽暗如深夜的湖泊,如琉璃般隱隱閃耀著光華,這樣入畫般的樣貌里,卻摻雜著淡淡的憂愁,讓他那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使他的俊美中透露出冷硬,整個人如那高高在上的皎月,令人難以親近。
在洛安身旁負手而立的就是葆迦年了,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色云翔長袍,領(lǐng)口和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云紋的滾邊,腰間束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濃密的頭發(fā)用一頂嵌玉銀冠束起,兩道濃黑的劍眉斜斜的飛入兩鬢,一雙狹長的鳳目里微微閃耀著一抹妖異的藍光,在豐神俊朗中又透出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圍繞身側(cè)的人群中逡巡,似在尋找某個身影。
葆迦年的身側(cè)站著昭辰,那是一位風(fēng)流倜儻的妖媚公子,只見他身著一件玄色窄袖敞袍,袖口處鑲繡金線祥云,腰間是一抹朱紅白玉腰帶,上掛一枚古樸沉郁的墨玉,烏發(fā)用一根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發(fā)絲被風(fēng)吹散,與那束發(fā)絲帶交織而舞,他的下巴微微抬起,黑白分明的眼中神采飛揚,他的嘴角一直掛著一抹風(fēng)流少年的玩味笑容,越發(fā)將他艷麗貴公子的模樣襯托得入木三分。只聽他對葆迦年道:“我們的小妖殿下這是在找何人???瞧瞧這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站在最外側(cè)的就是珩景了,他高大瘦削的身材包裹在一襲灰袍之中,玄紋云袖,闊云下擺,他的衣和發(fā)都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飄拂,眼里是萬年沉靜的溫暖和光,他整個人像一塊美玉般俊美干凈,姿態(tài)嫻雅。此時的四人中,洛安面無表情,葆迦年舉目四顧,昭辰似笑非笑,只有珩景目光溫暖,笑容和煦的沖那些頻頻向四人請安的年輕女子們點頭致意,給了焦躁的人群一股平和的安撫之力。
洛安那雙深邃的眸子誰也不看,透過人群凝視著遠處的虛無,東張西望的葆迦年一側(cè)頭正望見他那張肅穆冷漠的側(cè)臉,遂一掌拍在他肩上道:“這都到了邕巴仙島了,你就不要將天界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之事掛在心上了,呆會兒離了這群烏泱泱的人,我且?guī)銓ば纷??!?p> 洛安毫不領(lǐng)情的拍掉葆迦年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語調(diào)無波無瀾地輕聲說:“你自去吧,我就不去了……”他的話音剛落,昭辰已然側(cè)過身去將整個身子掛在葆迦年身上,嚷道:“五殿下不去我去,帶上我,必須帶上本殿下!”
葆迦年一邊將昭辰的身子推開,一邊仰天長嘆道:“你們二位一個太過淡漠,一個又過于奔放,你二人能不能取長補短,冷漠的那個適當(dāng)熱情些,奔放的那個適當(dāng)婉約些,可否?”
昭辰撇了撇嘴,信口胡說道:“這要如何取長補短啊?恐怕得回娘胎重新投胎一次才行”,說罷他又搖搖頭,吊兒郎當(dāng)?shù)乩^續(xù)說:“不過并非同一個娘親,所以如此也是行不通的!不如……”他話未說完,原本沉靜平和的珩景突然一把捏住他的胳膊,目光嚴(yán)肅的對他搖了搖頭,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與此同時,洛安那張冷漠平靜的臉孔上也掛滿了寒霜,尤其是他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睛里突然浮上了一層怒氣,正冷冷的看向昭辰。
昭辰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朝葆迦年身后躲了躲,避開了洛安如箭的目光。葆迦年嘻嘻一笑,將昭辰擋在身后,嘴里說著“走吧,走吧,還是先去行館看看,你也順便檢查一下此次天界派來遴選各界才俊的司員們是否已將一切安排周詳,這叫殿下巡視,忙死司員,哈哈哈哈哈哈……”
珩景看著嘻嘻哈哈間將洛安帶走的葆迦年的背影微微一笑,轉(zhuǎn)頭對昭辰說:“你明知他不喜在人前提及自己的母妃,偏要在這里胡說八道,這下把他惹惱了吧?”
昭辰不無尷尬地撓了撓頭道:“我是一時忘形,并非故意為之,哪知道他會真的生氣?!?p> 珩景在與昭辰說話的間隙仍不忘與周邊的人點頭或微笑,一副好脾氣好品性的典范模樣,他又對某位含情脈脈的女子點頭致意了一下才輕聲對昭辰道:“我們四人從小相識,雖非摯友但也彼此相知,但也莫要忘了洛安殿下是天帝的兒子,按禮數(shù)我們均要向他行禮,雖洛安殿下從未要求我們?nèi)缗匀税銓λ肮?,但我們也要懂得分寸,什么同一個娘親之類般犯上忤逆之話以后切莫再說?!?p> 昭辰與珩景同為四湖之中的水族,素來親厚,平日里也一直視珩景為大哥,今日再聽珩景所言句句在理,也實乃為自己考量,故急忙正色回答道:“珩景大哥所言甚是,昭辰記住了,自當(dāng)時刻警醒,不再冒失。”
聽了昭辰信誓旦旦的話珩景終于松了一口氣,面上緊繃的神情頓消,又變作一副云淡風(fēng)輕,淡然寧靜的模樣。
二人正欲緊隨洛安和葆迦年的腳步去尋那行館,卻聽兩聲嬌媚清脆的聲音喊道:“二位哥哥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