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父聽了兒子的話愣了一下,笑著搖搖頭,用食指指著羅洋洋說:“你這臭小子,好大的口氣。我承認(rèn),你在識文斷字上很有天賦,但是你都學(xué)會學(xué)通透了嗎?剛學(xué)會走路就想跑了?”
羅洋洋要解釋,羅父又說:“你啊,做事不可好高騖遠(yuǎn)。”
羅母笑道:“洋洋識字善于歸類總結(jié),舉一反三,確實(shí)比常人心思活絡(luò)有天賦。你現(xiàn)在學(xué)的金文,乃是歷代皇室先賢所創(chuàng)。創(chuàng)造自己的文字是個好想法,只不過如今別說以我們的能力,便是天下各諸侯國的能人異士也鮮少有人能自成一系創(chuàng)建新文字。對我們而言更是難于上青天啊?!?p> 羅洋洋看看羅父,再看看羅母,干脆站起來說:“父親,母親,請稍等?!?p> 說罷,起身跑回自己的閣房,過了一會兒手里拿著工具跑回大廳,在原座位坐好,對羅父羅母說:“請稍等。”
然后左手三指壓住木櫝,右手執(zhí)刻刀在上一筆一劃慢慢的刻下一列漢字,然后起身,將木櫝雙手遞給羅父。
羅父接過木櫝,將木櫝移到一旁的燈燭旁仔細(xì)看刻畫在上面的字符,轉(zhuǎn)交給身旁的羅母觀看。
羅母觀賞著木櫝上的字符,驚奇不已:“這文字寫得有章法。我兒真乃天縱英才!?!?p> 羅洋洋感覺臉皮有點(diǎn)兒發(fā)熱。
“這就是你剛才所言的……自創(chuàng)文字?”羅父肅顏問道。
“……是?!绷_洋洋硬著頭皮回道
“那你說說,這木櫝上刻的是什么?”
“回父親,這上面寫的是‘一年之計在于春’”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年之計在于春……”羅父低聲念叨了幾遍,忽而拍著桌子,嘆道,“陽春之際,萬象更新,一年之際在于春。好,好,寫得好!”
“那~父親,你覺得這文字如何?”羅洋洋小心翼翼的問。
“筆畫簡單,且行文有章法?!绷_父對漢字的寫法做了肯定,:“洋洋,你是如何想到如此寫文的?”
羅洋洋一時語塞。她垂下眼,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羅父羅母對她毫無保留的關(guān)心和疼愛。有時候真的會有對他們道出事實(shí)的沖動。
該怎么和他們說呢?羅洋洋在心里糾結(jié)選擇。
羅父見他不回應(yīng),問道:“不能說?”
“當(dāng)然不是?!绷_洋洋忙回道,在腦海里組織了一下文字,說:“其實(shí),嚴(yán)格的說,這并非是孩兒自創(chuàng)的文字。這文字是我在夢里學(xué)會的?!?p> 羅洋洋一邊說一邊觀察羅父羅母的反應(yīng),見他們表情懵了,接著說道:“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和你們說,去年孩兒大病了一場,以致過往的記憶全失,但是在夢里常常會夢到另一個世界的場景?!?p> 羅父羅母聞言神情微變。
“那是和我們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遍地是高筑的樓宇,夢里的人穿著和我們不同的打扮,可以用他們創(chuàng)造的工具上天入地……”
“更奇怪的是,我在夢里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可以聽懂夢中人的話語,看得懂他們得文字,仿佛我本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別說了!”羅母忽然出口厲聲喝道。
羅洋洋嚇得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吭聲。自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她如此嚴(yán)厲的一面。
羅父抬手輕拍羅母的肩膀,溫言問道,“這文字就是你在夢里所看到的文字?”
羅洋洋不安的點(diǎn)點(diǎn)頭。
羅父嘆了口氣,和顏悅色道:“夢境終究是夢境,不過是一場虛幻,切不可沉迷其中,分不清幻境與現(xiàn)實(shí)。你母親也是擔(dān)心你沉溺其中,所以才對你不假辭色。”
“是?!绷_洋洋低聲道。
“罷了。你先回屋休息吧。你剛才的提議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羅父打發(fā)道。
“是。父親,母親,我先回去了?!绷_洋洋起身作揖,便離開了。
羅父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攬住羅母的肩膀,問:“清兒,你剛剛是怎么了?洋洋都被你嚇壞了?!?p> 羅母暗自垂淚,道:“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失態(tài)了。我只是聽到洋洋提到的夢境,有點(diǎn)兒害怕……”
羅父抱住羅母,柔聲說:“怕什么?洋洋現(xiàn)在就好好的在我們身邊。他性子戀家,以后也會一直陪在我們身邊的。”
羅母側(cè)頭,任眼淚浸濕羅父的肩膀:“我怕他有一天想起那個世界的事,會找機(jī)會離開我們?!?p> 羅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如今他想起過去的事,也只以為是在做夢?!?p> 羅母坐起身,用手絹拭去眼淚,道:“你說,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去再去請巫祖來給洋洋作法?”
羅父苦笑著說:“巫祖可不好請。去年她老人家之所以愿意千里迢迢的來救洋洋,是為了償還大巫的人情。如今她們二人已兩不相欠,如何能再請得動她。況且她行跡不定,也不知此時她在哪里頤養(yǎng)天年?!?p> 看著羅母面色憂慮,羅父勾起食指輕輕刮了一下羅母的鼻梁,說:“不過是一個夢,你就放寬心吧?!?p> “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在羅城推廣那個世界的文字了?!?p> 羅父握著羅母的手,沉吟半晌,笑道:“這不失為一件好事。不論文字來源,如果洋洋果真能創(chuàng)建屬于羅城自己的文字,從此自成一系,那我們就可以徹底擺脫對朝廷的文化依賴,傲視眾諸侯國。再者,如果羅城內(nèi)人人都使用和洋洋夢中人一樣的文字,或許有助于讓洋洋擺脫夢境與現(xiàn)實(shí)迥異的語言困境?!?p> “況且,洋洋的金文幾乎都是你一手所教。在他研究異文時,你也可以在一旁相幫,多和他交換想法,讓他在編寫文字的時候融合你的思想,豈不善哉?”
羅母思索了一下,只能贊同。
這廂,羅父羅母終于達(dá)成了共識,那廂,羅洋洋卻陷入了無盡的懊惱和迷茫之中。
她不知道為什么羅母會對她所描述的夢境反應(yīng)會那么大。難道,她知道些什么?
羅洋洋在腦海中回想自己穿越前后發(fā)生的事,試圖尋找其中的漏洞。
羅父進(jìn)來時,看見的是眼睛盯著一處,無神發(fā)呆的羅洋洋,似乎對身后揮著蒲扇的兩個小廝無知無覺。
“在想什么?”
羅洋洋被羅父的聲音喚醒,忙回過神來拘禮:“父親。沒想什么,就是發(fā)呆。”
看到羅父走過來,阿肆忙上前給他扇風(fēng)。羅父擺擺手,讓阿肆、阿五出去守著。
“今天晚上,你提出的提議很好。對羅城以后的建設(shè)具有很大的意義。事關(guān)重大,明日待我和府里的管事商量好了,再告訴你最后的決定。今晚你刻的新文字叫什么?”羅父問道。
“漢文?!绷_洋洋答道,“夢境中說的是漢語?!?p> “漢語?”
“嗯。比如,在木櫝上刻的那一列漢文,用漢語來讀便是‘yi nian zhi ji zai yu chun’?!?p> “原來如此。漢文……漢語……”羅父沉吟半晌,說道:“這個漢文,你在閑暇時可以編撰起來,不過,暫時不要外傳。新文字的傳播和推廣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jī)?,F(xiàn)在,建城是才頭等大事。明白嗎?”
“孩兒明白。推廣文字不可一蹴而就。在此之前,我先把相關(guān)的文字題寫下來,以作將來教學(xué)之用?!?p> “與此同時,雅言和金文你必須要跟你母親學(xué)好,這是將來和他國貴族往來的唯一交流語言,不可落下?!?p> “嗯嗯?!?p> “若是有人問起,你這漢文漢語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你該如何回答?”
“夢里學(xué)會的?!?p> “錯!切不可與任何人說是夢里學(xué)會的。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是在大病中感知到神力,從神靈那里接受來的。明白了嗎?”
“這……明白了?!?p> “關(guān)于羅城未來的建設(shè)管理,你還有什么見解,盡管和我說?!?p> “嗯。我想想?!?p> “不急在這一時。你想到什么,隨時可以告訴我。部落管理如蓋新房,需得一磚一瓦的穩(wěn)固根基。急不得?!?p> “是。孩兒知道了?!绷_洋洋回道,“母親那邊……”
“呵,你母親是支持你的。方才只因擔(dān)心你沉溺于夢境,分不清現(xiàn)實(shí),才出聲嚴(yán)厲。剛才你走了以后她還在自責(zé)自己過于失態(tài)呢?!绷_父道。
“對不起,是我讓母親擔(dān)心的?!绷_洋洋垂頭。
“無妨。別想太多。你母親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其它的你別多想?!绷_父安慰道,“好了,你早點(diǎn)兒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父親晚安?!绷_洋洋站起來送別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