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惡魔學（一）·語言的力量

　　雷默利亞夫人將信箋遞還給阿爾泰亞，揮舞雙手，做出幾個手勢，啟動了涼亭內的結界。

　　數道華光在周圍閃過，附近的景色輕微扭曲之后恢復正常，涼亭內外的聲音和空氣流動被分割開，四周驀然安靜，氣氛漸漸凝重。

　　鄧克能夠感知到三米開外的地方多了一層類似于“回避偵測”的幻術結界。外面的月光和景物可以照常投射進來，但涼亭內的景象卻被替換成了濃濃的白霧。

　　雷默利亞夫人一邊展開桌上的置物方布，一邊介紹道：“這兩條舌頭來源于夸塞魔。在焦炎地獄和無底深淵，強大的惡魔領主會使用夸塞魔作為密探和信使，也會將它們制作成‘惡魔密令’投放給費倫大陸的惡魔崇拜者。”

　　“呃...”鄧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精靈泉水，原來惡魔吃起來的口感這么差勁。

　　“惡魔語本身就有引人墮落、污穢心靈的力量?！異耗芰睢休d的惡魔語句更是帶有惡魔領主本人的邪惡意志?！敝梦锓讲純鹊纳囝^漂浮到空中，雷默利亞夫人施放出兩個如同氣泡的結界將兩條夸塞魔舌頭分開裹住。

　　雷默利亞夫人舞動手指，其中一條密令舌頭變得猩紅、油亮，焦黃的口水從舌尖滴落?？淙У奶菪巫煸谏喔庯@露出來，布滿尖牙的上下唇閉合、張開，吐露一段晦澀的話語：

　　“Ur bele-ka morna- ndu-lna jatma”

　　氣泡狀的結界過濾了惡魔語的污穢之力，保留了夸塞魔尖銳的嗓音。在這段惡魔語結束后，氣泡向內收縮，其內的舌頭蒼白無力地下垂，化為飛灰，跟隨縮成原點的氣泡一同消失。

　　雷默利亞夫人思索幾秒，向身邊的阿爾泰亞耳語幾句，待對方走出涼亭后說道：“剛才那段話讓我確定，持有這道‘惡魔密令’的人不是惡魔崇拜者，亦不是惡魔的信徒，他需要借助‘譯令容器’來將惡魔語轉變?yōu)橥ㄓ谜Z?！?p>　　惡魔語對于費倫大陸的人類來說不是天生語言，只能通過惡魔灌輸獲得，但這樣會沾染上邪惡位面的氣息，并且轉變至邪惡陣營。如果銀月聯盟要對薩姆森定罪，必須拿到他所使用的“譯令容器”。阿爾泰亞此時離開涼亭，很可能是帶上另一支斥候隊伍去強行捉拿薩姆森。

　　“Ur‘我們’，bele-ka‘至高，偉大’，morna-‘黑暗’，ndu-lna‘隱秘的’，jatma‘追隨者’。按照惡魔語的語法將詞匯組織起來，Ur bele-ka morna- ndu-lna jatma即‘我們是原初黑暗的隱秘追隨者’。這是惡魔蠱惑人心的通用語句?！鹾诎怠笳髦艤缰蟮男律?，在惡魔看來，只要將世界毀滅，新的世界便會誕生?！?p>　　雷默利亞夫人站起身，在椅子旁走了幾圈，嘴里念念有詞，學著剛才那段話的腔調推測是哪位惡魔領主在蠱惑守望者薩姆森。

　　鄧克三人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目光隨著長條桌盡頭的身影轉動。

　　“無底深淵第113層，從死亡中回歸的惡魔領主，不死主君奧喀斯?！崩啄麃喎蛉俗叩蕉髂壬磉呎f道：

　　“轉告風暴·銀手，在地獄門堡打開異界之門的惡魔領主是無底深淵的不死主君奧喀斯，他同時也是焦炎地獄的統(tǒng)治者之一。精靈王庭曾監(jiān)測到焦炎地獄的靈吸怪之神曼茲寇里安被奧喀斯殺害、融合。

　　“是，夫人。”恩娜戴在手腕上的銀環(huán)飄浮到面前，她向銀環(huán)中央浮現的白光無聲默念數句，待光芒由白轉銀后，將銀環(huán)套回手上，接著向身旁的雷默利亞夫人說道：“風暴·銀手已經知曉?！?p>　　“我們來看看下一道密令?！崩啄麃喎蛉讼蚨髂赛c頭回應，向桌上的氣泡狀結界揮動右手。

　　舌頭變成夸塞魔的嘴部，吐露出一段女性惡魔的話語：“X hir- saccant? palantíri”

　　鄧克看到桌旁的日精靈和月精靈的神色一變，兩人眼中的恨意勃發(fā)。身為不朽者的雷默利亞夫人猛一揮手，舌頭燃起熊熊烈火，一秒過后便化為灰燼，與氣泡狀結界一同消失。

　　涼亭內陷入沉寂，銅須稍作思索便知曉了雷默利亞夫人和恩娜心境劇變的原因，鄧克亦是如此。

　　同時符合“與精靈有深仇大恨”、“女性惡魔”這兩個條件的惡魔領主只有一個，那就是蜘蛛魔后羅絲。曾在森林巨人的地下宮殿與鄧克、銅須和恩娜三人相遇的死者女士齊雅溫莎麗就是蜘蛛魔后羅斯的仆從。

　　與希德瑞恩神系完全對立的神系是黑暗希德瑞恩神系，前者的主神柯瑞隆·拉瑞斯安與后者的主神羅絲（原名阿羅詩）本是夫妻。

　　被混沌侵蝕后，原為卓爾與蜘蛛女神的羅絲，先是攛掇現在的流浪之神費馬羅·莫斯德和她自己的兒子——男性卓爾與盜竊之神維綸叛出希德瑞恩神系，后又勾結獸人主神格烏什、野獸之主馬拉、軟泥怪之神關奈德、冬季女神歐呂爾等攻打阿梵多國度。臨戰(zhàn)之際，流浪之神費馬羅·莫斯德掙脫羅絲的束縛、“倒打一耙”，致使攻打阿梵多國度的諸邪神慘敗。

　　精靈主神柯瑞隆·拉瑞斯安將羅絲轉化為蜘蛛形態(tài)的塔納厘惡魔，并流放至無底深淵。費馬羅·莫斯德則成了擁有“替罪者”神職的流浪之神，祂雖在阿梵多國度擁有一席之地，但自愿永遠放逐自己，在混沌海位面流浪、贖罪。

　　到了現在，蜘蛛魔后羅絲已成為無底深淵第66層的惡魔領主，混亂邪惡陣營，擁有強大神力。由于本身還是卓爾精靈的主神，祂的力量和勢力范圍遠遠超過尋常的惡魔領主，在費倫大陸地表和地下的幽暗地域都非?；钴S。

　　雷默利亞夫人平復心情，坐回到座位上沉聲說道：“惡魔領主會保留墮落前的部分習性，用原本的語言替換惡魔語中的詞匯形成自己獨特的惡魔方言?！?p>　　她在椅背上靠了一會兒，又身體前傾，向鄧克和銅須飽含歉意地說道：“X hir- saccant? palantíri大意是蜘蛛魔后在尋找與精靈族有關的寶物，這段話涉及到精靈的秘辛。很抱歉我無法向你們透露更多?！?p>　　銅須咧嘴笑道：“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謝謝你的好意，雷默利亞夫人。”鄧克點頭回應。

　　“我已在守備崗內為你們安排住所。”雷默利亞夫人撤除涼亭的結界，從花叢后方招來一名精靈守衛(wèi)。

　　待鄧克和銅須跟隨精靈守衛(wèi)走遠，雷默利亞夫人重啟結界，走到恩娜身邊坐下說道：“saccant? palantíri‘魔源碎片’。恩娜，你對蜘蛛魔后搜尋‘魔源碎片’有什么猜測嗎？”

　　...

　　走在去往住所的路上，銅須一邊哼著矮人歌謠，一邊喝酒，光是在精靈守備崗留宿一晚的經歷都可以讓他在酒館內吹噓半天。

　　鄧克跟在精靈守衛(wèi)身后，先是皺眉思索，接著便像銅須一樣放松下來。

　　他原本以為“惡魔密令”里的內容應該是出自同一惡魔領主，這樣就能確定恩娜追蹤的邪術師的身份。誰知解密出的內容來自于兩個惡魔領主，看來想確認邪術師究竟是誰，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情報。

　　“我們明日幾時出發(fā)，銅須？”

　　“砸吧砸吧，”銅須抿了一口酒，推算了一下這里距離宣水城的距離：“清晨時分出發(fā)，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在傍晚時分就能趕到宣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