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篡改記憶”

　　豎琴手法師休音邀請鄧克和銅須坐在草地上，自己站到二人面前兩三米處。后花園的角落里，嬉耍的小貓早已消失不見。

　　“那么，表演開始了?！?p>　　休音撥動琴弦，著重加強了低音的共振效果，讓琴聲聽上去有些許回聲。前十秒的演奏只是正常的樂曲展示，回響的琴聲讓鄧克二人的情緒放松。

　　當(dāng)表演進(jìn)行到第15秒時，一股淡淡的熏香彌漫在后花園中。

　　在鄧克的視野畫面里，眼前的草地、矮樹叢和休音不知何時變?yōu)橛彤嬌剩鞣N顏色的色塊被拉長、彎曲，它們以一個黑點為圓心緩慢打轉(zhuǎn)。第二個圓點出現(xiàn)，它周圍的色條脫離原先的軌道，反向圍著新出現(xiàn)的圓點打轉(zhuǎn)，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這..到底..是..在做..什..么...鄧克感覺自己的思維越來越慢，意識到眼前的場景可不是聽音樂或者測謊那么簡單。他想撐手從草地上站起來，但大腦與四肢之間的聯(lián)系仿佛被無形的琴聲切斷。

　　清淡的熏香中摻入甘甜的氣味。

　　一開始，甜香味非常淡，就像有人手捧鮮花路過街頭，她身后的行人在不經(jīng)意間嗅到花瓣的余香。當(dāng)行人被余香吸引，扭頭尋找香氣來源時，就會像鄧克和銅須這樣，輕輕地左右搖晃腦袋，擤動鼻翼吸入更多香氣。

　　這時，甘甜的熏香中摻入朦朧的氣味。這不是一種有固定嗅感的氣味，它是數(shù)十種容易讓人犯困的氣味集合。通過魔法將它們組合在一起又保持各自分離的狀態(tài)。吸入者會依靠自身習(xí)性自行選擇、辨識其中對自己有效的氣味。

　　莫名的困意開始占據(jù)腦海，暖洋洋的太陽光照在身上、印入聽曲者的腦海里，十?dāng)?shù)個彩色漩渦組成的畫面漸漸變亮，同時被溫暖祥和的金黃光芒替代，困意愈加無法抗拒。

　　銅須和鄧克的腦袋低垂，生物的本能讓他們的下巴幾次觸及前胸后彈起。伴隨著和弦里的降調(diào)“哆”音，每次彈起的幅度越來越小。

　　最終，在金黃光芒黯淡變?yōu)橄﹃柤t光，再轉(zhuǎn)化為入夜前的暗紅光芒后，兩人眼前陷入黑暗，不一而足地垂頭入睡，身子歪向兩側(cè)的草地。

　　休音抱著魯特琴，手上保持撥弦的動作，循環(huán)彈出幾個簡單音符組成的輕柔和弦。她圍著睡倒的兩人繞了小半圈，確認(rèn)都已陷入沉睡，便轉(zhuǎn)身向后花園旁的貓舍二樓頷首示意。

　　一只黑色的短毛貓端坐在陽臺的白色圍欄上，它看到吟游詩人的動作后，舉起右前爪指向魯特琴。貓嘴輕微顫動，無形的波動從貓爪傳出，柔和的琴聲稍作變化，和弦內(nèi)的“哆”與“發(fā)”音被省去，樂曲聽上去更加簡單，但在循環(huán)演奏時深邃如同寂靜的星空。

　　休音站在矮人的身側(cè)，兩眼放空，眼底有數(shù)十副畫面一晃而過。數(shù)息之后，樂曲變得怪異。

　　根據(jù)吟游詩人的水準(zhǔn)高低，魯特琴的琴弦數(shù)量從2組至24組不等。豎琴手同盟的探長多使用10至16組琴弦。正常彈奏魯特琴時，左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按弦控制音高，右手的拇指、食指撥動琴弦控制音樂的節(jié)奏和音符的音色、強弱等。

　　此時的休音使用兩只手、十只手指撥動十六組琴弦，左右手交相搭配起來同時演奏出兩種樂曲。其中一種樂曲是維持目標(biāo)沉睡狀態(tài)的深邃和弦。而另外一種則會依照彈奏者看到的不同記憶畫面發(fā)生變化。

　　一分鐘后，休音緩步走到側(cè)臥的鄧克身旁，她的兩眼剛一放空。陷入昏睡的鄧克腦海中就劃過一串信息：

　　“自然之證：受到‘纂改記憶’，感知判定失敗，自然之愿首要特性1發(fā)動。

　　“心靈潛能判定通過，編織虛假記憶...編織成功...智力判定通過，反制‘篡改記憶’成功?！?p>　　又是過去一分鐘，休音停下彈奏，將魯特琴反背至身后。在黑短貓琥珀色的雙眸注視下，吟游詩人戴上斗篷、披上面紗從后花園的小木門悄然離去。

　　貓舍一樓的木門上，一只小貓的腦袋從活動的寵物門里鉆出來。

　　吱呀一聲，木門從內(nèi)推開，女侍者拎起腳邊探頭探腦的小貓們，將它們放到后花園的角落里。她對準(zhǔn)鄧克和銅須搓動雙手，操控兩只半人大、淺藍(lán)色的“法師之手”從地上撈起熟睡者。將他們送回各自的房間之后，女侍者回到前廳繼續(xù)工作。

　　大約半小時過去...“餓啊，好餓啊...”鄧克從柔軟的床上掙扎著坐起身。

　　“喵嗚~”

　　一只小灰貓正端坐在床對面的木桌上。

　　“哦~你好啊?！编嚳顺』邑垞]了揮手，站起身在房內(nèi)走了兩圈。

　　“居然還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p>　　將自己收拾干凈的鄧克步入走廊，正好遇上同樣離開房間的矮人。

　　“鄧克，今天是什么日子？”銅須揉著腦袋，看上去還沒睡醒，他摸著肚子說道：“先找點吃的，我感覺自己餓了好幾天了?！?p>　　“今天是...”鄧克一拍前額，他從來不記日期，只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兩人來到群貓旅店的前廳。在卡座上稍坐片刻，等來了兩份生牛排。

　　女侍者站在桌旁，將手中的半瓶白蘭地均勻地倒在牛排和壓在牛排下方的香料上，劃拉一根火柴將酒液點燃。

　　藍(lán)青色的火焰在牛排上靜靜地燃燒，白蘭地的醇香混合著迷迭香、歐芹、檸檬的香味鉆入鼻腔，牛排表面的顏色逐漸變深。在火焰消失時，整塊牛排的顏色分布均勻，肉質(zhì)焦香鮮嫩。

　　差點兒被饑餓和香氣逼瘋的鄧克和銅須，強行忍住用手抓起牛排的沖動，用刀叉干脆利落的切下肉塊送入嘴中。

　　“嗯~”鄧克發(fā)出心滿意足的哼聲，叉起一塊鹽酥小土豆，三兩口將它吃掉，接著端起手邊的玻璃杯，咕嚕咕嚕飲下一大口摻了紅茶和冰塊的白蘭地。

　　相比于鄧克不規(guī)范的飲酒方法，銅須在喝白蘭地時略顯講究。

　　他慢條斯理地用右手捧起矮腳酒杯，緩緩地?fù)u晃杯身，讓酒液在杯壁上稍作懸掛，小抿一口慢慢咽下，仔細(xì)品味酒液的芬芳在鼻腔與嘴里回蕩。

　　兩人加起來只喝了一瓶酒的四分之一，剩余的四分之一都被銅須倒入酒壺中。

　　鄧克今天的胃口不錯，在吃完一份牛排和一份小土豆后，又點了一份香煎雞胸肉蔬菜沙拉，分開裝盤、和同伴分享著吃。

　　銅須塞了一口緊實的雞胸肉，邊咀嚼邊取出自己的小冊子，攤開在桌面上一頁一頁地翻看。

　　翻到某一頁時，矮人放下右手的餐刀，用餐巾擦了下嘴角的醬汁，摸著下巴，指向頁面上的簽名說道：“鈴木街酒館？我什么時候去過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