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八百載

第二十一章 一劍驚落,滿樹繁華

八百載 夜懷空 3104 2019-05-23 12:25:00

  他們一路從崗上殺到瀑布水潭前,老盧借著輕功優(yōu)勢跳上大樹,不斷向下?lián)鋼簟A制砟陞s籍著劍意之精妙,凌厲強悍,大開大闔,不斷地將其逼回到樹上。兩人時而各據(jù)一棵樹的樹冠,春風勁吹,綠枝搖曳接近,快劍閃電交鋒,發(fā)出錚鏘聲響。

  林祈年飛身前掠,與老盧甫一交擊,繞著大樹螺旋降落,途中接連兩斬,似江上秋波粼光蕩出,那百年老松應(yīng)聲斷作三斷,似廣廈突然崩塌,松冠搖曳往地面傾倒。老盧藏匿不住,從翠枝中跳出,卻被林祈年揮劍擋回去,兩人在紛亂枝葉中攪動罡風,濃綠松針仿佛傾盆撲濺的雨點散射紛飛。

  兩人交戰(zhàn)途經(jīng)之地,無不樹木摧折,遍地狼藉。老盧借著輕身功夫躍入水潭,頭頂處有瀑布玉帶般傾瀉而下,在水潭中擊出翻滾浪花,宛若廣袤森林松濤陣陣響聲,水霧彌漫在潭中與日光交映,形成七色虹帶。

  兩人在潭水中揮劍對斬,激出水渦浪花,與瀑布澆出的兜天大浪融為一體。那如同沸水滾開的卷浪與泡沫,時而遮住二人的身形,卻突地顯現(xiàn),緊接著便是拼死搏擊,大浪翻旋,劍氣從水下劈出一線斬浪,恍若劍鋒相激,浪花炸出無數(shù)水滴,迸散為漫漫水霧飄散空中,使二人身形變得更加虛幻飄渺。

  老盧再次出劍,林祈年劍意氣勢更為洶涌,浪花復(fù)又炸開。籍著水浪的遮擋,老盧趁機往岸上逃去。

  他身體速度極快,奔到一棵十多丈高的銀杏樹下,縱身一躍蹬著枝干,鬼影般噌噌蹬著往樹頂飛竄。

  林祈年追到樹下,水潭中瀑布激出的濤聲干擾了他的聽覺,銀杏樹傘蓋濃密,綠影斑駁瞳瞳,他沒有抬頭,抬頭也看不到那詭詐老頭所在的位置。

  軍卒們張大了嘴巴站在山崗上,屏聲靜氣觀看崗下水潭邊的戰(zhàn)況,誰強誰弱他們看不清楚,也不再重要,只期待能看到這場華麗激戰(zhàn)的謝幕。

  宋橫高高地踮起了腳尖,他的嘴張成大大的O型,眼睛眨也不敢眨地望著銀杏樹下,生怕漏掉了一絲光線,零星動靜。

  史江面皮漲得通紅,他想給林祈年吶喊助威,但這個緊張氣氛下,吶喊反而成了一件遭人恨的事情,所以左右一看無人注意自己,張開的嘴巴悄悄地合上了。

  容晏輕松寫意的靠著松樹,他幽黑的眸子中不只有銀杏搖曳,更有流光溢彩,在人群中更顯得超凡越眾。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人是在看門道。

  林祈年提劍低頭站在樹下,銀杏疏密葉間有斑駁光影投射下來,他要在這光影中分辨出人的陰影。樹上那人受了傷,絕不能讓他憑著輕功逃離此地。

  他腳步緩慢地繞著樹,每一次落腳有有干枯葉子沙沙碎裂,他能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道,如果他是對方,他一定會站在樹冠主干的位置,傷口滴出的血液才會浸潤到樹皮中,不至于從葉片上滴落在地暴露位置。所有的聽覺,視覺都已被瀑布陽光混淆,只有靠超脫意識之外那警覺的感知。

  一步,兩步,三步……

  ……

  山風呼嘯,樹影搖曳,瀑潭轟隆,水霧沾衣欲濕。

  ……

  四步,五步,六步……

  他猛地抬頭,貫劍直沖而上!

  “殺!”

  劍鋒飛旋,卷起千層綠葉,伴隨著勁風呼嘯,將滿樹的濃綠鋪展開來,無數(shù)的綠葉脫離枝頭跟著他的虛影旋轉(zhuǎn),在樹的下部形成了綠色的渦旋。

  “咄!”

  樹頂?shù)睦媳R撲身而下,同樣旋轉(zhuǎn)劍鋒,逆著時針劍氣呼嘯,那旋轉(zhuǎn)的綠葉仿佛被龍卷風裹挾,滿樹的銀杏葉被二人攪成了兩團相逆的漩渦,在烈陽揮灑下泛起無數(shù)色澤光點。

  兩道漩渦正在迅速接近,整棵銀杏樹隨著這渦卷晃動,那綠意也逐漸翻滾彌散,邊緣不斷地擴大,那旋轉(zhuǎn)的葉子預(yù)示著萬物的規(guī)律。螺旋轉(zhuǎn)動是宇宙間最強力的軌跡,那水底的漩渦,臺風的席卷,無垠天際浩瀚的星盤!

  星系旋盤上的每一點星光,都閃爍著綠的光輝,時空漸遠隨著星光黯淡,只剩下這碧綠的螺旋融合碰撞。由綠意組成的死亡之舞最終打破了平衡,失去了那盤旋的美感。每一片杏葉都飄搖折射著紅日的光澤,由內(nèi)朝外迸射,恍若煙花綻放的軌跡,隨后無數(shù)葉子在空中緩緩飄落。

  兵卒們怔立在山崗上,恍若閱盡了世間繁華,春雨秋來,每人的眼中都閃爍一片落葉。

  宋橫忘記了呼吸,他拄在手中的馬槊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松脫,掉落在了山崗下。他想說一句話來形容此刻的感受,卻只張開了嘴:

  “我……”

  容晏黯淡地低下了頭,靠著樹干口中惋惜道:“他不該這個時候下山的……”

  史江雙手緊緊抓著拳頭,舉在空中發(fā)出了激烈的喊聲,就好像有人踩了他腳一般:“啊!……啊!……”

  ……

  樹葉依然在落下,仿佛繁星點點,周遭終將歸于沉寂。當最后一片樹葉落地之時,林祈年的腳下鋪出了十丈渾圓濃綠的地毯,這顆銀杏樹的下半部分已變成了干枝杈,只有上半部分還有幾枚零落葉片吊掛在枝頭。

  他站在老盧的面前,這位老客卿已經(jīng)被銹劍釘在了樹干上,殷紅血液從傷口中汨汨流出,喉嚨中似乎還有最后一絲氣息。

  他輕輕地踮起腳尖,把嘴巴湊到老盧的耳邊說悄悄話。

  “我知道你是個高手,可惜我也是?!?p>  “感謝給這個機會,今天我超常發(fā)揮了?!?p>  老盧微微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翻起白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腦袋和四肢都垂得更低了。

  他把銹劍從他胸口拔出,老盧的尸體跌落在綠葉上。

  兵卒們聚到了樹下,遠遠地圍成了一個圈,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仿佛每個人的眼里都有著憧憬的星空。

  史江大著膽子靠近了幾步,想說什么來著,卻突然忘記了,急撓地抓著胸脯說:“那個……”

  林祈年回身看了看老盧,扭過頭來對史江說:“把他給葬了吧,就埋在這顆銀杏樹下。”

  “嗯,嗯,好的?!?p>  他連忙回身招呼:“快,快,來幾個人,挖坑埋人!”

  林祈年低頭往前走去,士卒們主動讓開了一條道路,走了幾十步,突然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跟著他的眾人也停住了腳步,眼巴巴地望著他的嘴。

  “嗯,繼續(xù),繼續(xù)盟誓。”

  樹下埋人的士卒,也許是從戰(zhàn)場上學來的惡習,喜歡搜刮尸體。他們沒敢扒老盧的衣服,卻從他的身上找到幾個小瓶子和一本鑲金絲淺藍色的官牒。

  士卒打開后不認識上面的字,連忙舉在手中朝林祈年跑過來:“林……將軍……”

  他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林祈年,大概認為他這身本事可以做將軍吧。

  “您看看,這個是什么東西?”

  林祈年打開官牒,淺藍色絲綢鑲嵌著紙張,上面用小篆寫著:奉檄上命,特任(空白)為左毅衛(wèi)先鋒麾下虎賁校尉。下書元嘉(空白)年(空白)月(空白)日,紙上蓋著鳳西府左毅衛(wèi)行轅先鋒的大印。

  這官牒可真夠奇怪的,居然能把名字和日期留下空白,這種玩意兒不都是現(xiàn)場任命簽發(fā)的嗎?怎么還能開空頭支票?但上面確實蓋著鳳西府左毅衛(wèi)的大印。

  林祈年也不能確定這東西是真是假,捏在手中猶疑著。容晏卻湊了上來,從他手中接過說:“我看看?!?p>  “嗯,這官印是真的,這紙是真的,這封綢也是真的,只是這官牒……”他篤定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是江別鶴下一任的進階官銜,以權(quán)謀私就是有這個好處,和左毅衛(wèi)行轅打個招呼就能上任,省去繁文縟節(jié)?!?p>  “可這武官還需要令牌?!?p>  林祈年扭頭問那兵卒:“你從他身上搜到令牌了嗎?”

  兵卒篤定又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有,只有這個東西和一堆瓶子。”

  “這就是了?!比蓐棠笾匐赫f道:“令牌應(yīng)該是到任之后才發(fā)放的?!?p>  林祈年從容晏手中拿回官牒,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名正言順了?!?p>  他伸手一招呼:“走,兄弟們,跟我上去,先殺江小賊祭天會盟!”

  林祈年領(lǐng)著眾人一窩蜂地來到崗上,站在了被捆縛的江別鶴和策玄衛(wèi)親兵面前。

  江少爺臉上徹底沒有了血色,哆嗦著嘴唇跪地求饒:“林大爺,林英雄,求求你,放小的一命……等回到云都之后,我把萬貫家財都獻給你!”

  林祈年仿佛沒聽到他說的話,扭頭對身邊人下令:“先給他挖個坑?!?p>  “別!別啊,林爺爺,您要知道,我叔父可是江太師……”

  史江惱怒地上前,一腳踹到他的胸口上:“大膽賊子,還敢威脅我等!”

  “不,不!不!我不是威脅,像你,你們這樣的大才,我怎么敢威脅,我是說……若我能回到云都,必向叔父舉薦各位,高官厚祿,自不在話下呀!”

  坑已經(jīng)挖好了,正好夠江校尉躺在里面。

  史江上前揪住他的領(lǐng)口:“誰他媽的稀罕那老賊的高官厚祿,你特么給我滾進去!”

  他猛地往下一推,江別鶴驢打滾兒似的滾進坑中,滾了個灰頭土臉。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