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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載

第十七章 眾怒不止心未平

八百載 夜懷空 2658 2019-05-21 08:44:33

  江別鶴被射來的箭矢嚇得夠嗆,剛準備跟著老盧離開,腳下卻被拽住,低頭看到女子一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腳腕。

  “少爺,快救救我!快拉我一把!”她花容失色,俏臉蒼白。

  江少爺?shù)哪槺人€慘白,惱怒地蹬踢著女子:“我靠你娘的!松手!”

  “少爺,我沒力氣了!求你拉我一把?!?p>  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是斷然不會松手的。

  “快放手!”

  ……

  “少爺救我!”

  她使勁兒地攀著他的腳往上爬,偶爾有一兩支羽箭帶著破空聲從身邊掠過。

  江少爺掙扎不脫,雙眼瞪得通紅,從腰間拔出鑲金玉石把兒的短刀,對著女子的胸口狠狠地扎了進去。

  殷紅的血液沿著她衣衫暈染開來,宛若在胸前開出一朵瑰麗牡丹。她驚愕的表情還凝固在臉上,身體卻朝著山下跌落,羽衣霓裳中抖落出輕紗的絲帶,宛若一片凋落的花瓣,花自飄零,碾落成泥。

  林祈年望著上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不再與下方敵人糾纏,雙腳發(fā)力縱躍而起,手攀著巖石迅速登頂。

  他途經(jīng)女子錦娘的身邊,伸手揪住她的后襟,粗暴地往上脫拽,也顧不得她身體與巖石剮蹭傷痕累累。

  “快走!”

  林祈年一路帶著她來到山頂上,錦娘驚魂甫定,紊亂氣息稍顯平穩(wěn),便低頭羞澀地行禮:“公子……”

  “公你個頭!快走!”

  錦娘臉上擠出的笑顏變得錯愕,委屈地想,難道軍旅之人都這么粗魯嗎?

  林祈年松脫了她的衣襟,兀自往山谷中奔去。

  ……

  官道上藍色號旗揮動,前鋒營騎兵將領下令:“莫要追了,別耽誤了行軍速度!”

  攀在山巖上的騎兵們得令后,紛紛向下退卻,回到林間各自收攏馬匹,奔回到行軍隊列中去。

  騎兵隊百夫長跪在路邊向?qū)㈩I匯報戰(zhàn)果:“擊殺三百七十多名潰兵,繳獲馬匹三十多,兵器若干?!?p>  將領冷漠地看了一眼零落的隊伍,怒聲質(zhì)問:“你這百人隊損失了多少人馬?”

  百夫長慚愧地低下頭,聲音微弱可聞:“共損失了四十六騎。”

  “追殺一股子潰兵,你竟然折損近半,是你指揮不當?還是我這輕騎先鋒壓不住臺子了?”

  將軍此言誅心,百夫長只得低頭拜伏:“卑職指揮不當,甘愿領罰?!?p>  “那好,就抽你一百藤條,教你長長記性!”

  陳軍隊列繼續(xù)向前行進,受罰百夫長裸露腰背,雙臂抱著路邊大樹,將軍親兵揮起藤條帶著風聲抽打在他的脊背上,幾藤條下去便已是鮮血淋漓。

  整齊的隊列從他面前經(jīng)過,士卒們自若罔聞,腳下踏出紛揚的黃土彌漫在山間官道上。

  ……

  林祈年站在一塊巖石上,遙望遠去的陳國大軍隊列,旌旗蔽日,軍陣莊嚴,心中羨慕不已。他在內(nèi)心默默許下豪言,他日,我必有一支勝過此軍的軍隊。

  可惜在山下的樹林中,曲門寨袍澤尸骨未寒,鮮血浸染了這片土地。寨中有三百多名兄弟丟了性命,再加上半路逃散的,現(xiàn)在隊伍中只剩三百多人,這將來本該都是他的隊伍。

  發(fā)生這一切,都拜那江別鶴和江府客卿老盧所賜,軍士們恨意已滿盈,接下來該是找個有水源的地方,徹底了結這一切。

  他稍微側過頭,卻聽見山谷中傳來江別鶴的怒罵聲:“我家具呢!我雕花木榻呢!我雕花小幾呢!”

  “你們這些敗家玩意兒!就他娘的知道逃命!把老子的寶貝兒丟掉不管了!”

  江別鶴叉著腰指著眼前的士兵們,用手指點來點去:“剛剛是誰抬的!給我站出來!”

  他的情商簡直是負數(shù)值,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士兵們眼中幽熠閃爍的殺意。扁三手中高舉著鞭子,臉上蜈蚣紋也泛起怒色,跟江少爺同仇敵愾,好似有人敢站出來,他就要用鞭子狠狠地抽過去。

  江別鶴能橫行無忌,是因為有權勢做保障,像這種為虎作倀的玩意兒,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

  林祈年從大石上跳下,朝這邊走過來。

  人群中走出一瘸一拐的史江,林祈年微訝,這家伙瘸著腿,逃得倒是賊快,想必也不是一般人。

  史江沉著臉和江校尉理論:“校尉大人,你不能這么說話呀,難道我曲門寨一干老小的性命,還比不上你的幾樣家具?”

  “你特么廢話!我那些物件兒都是沉香木做的!把你們這些家伙全砍了,都抵不上我這些寶貝!”

  許多士卒陰沉著臉朝這邊看過來,有人已經(jīng)把手按到了刀柄上,不自覺地往前踏了兩步。

  “你們看什么!想造反嗎!”

  江別鶴聲調(diào)有些發(fā)顫,眼睛慌亂地左右去看,策玄衛(wèi)親兵們主動靠攏將他護在身后,把腰間刀鋒拔出一半兒。扁三怒容滿面囂張地望著眾人,實則內(nèi)心慌得一批。

  “行了,少爺?!崩媳R雙手負于身后站在一旁說:“你的那些家具沒了就沒了,回到云都花銀子再訂做幾件便可,不要因為這點兒小事在這兒耽擱,我們需盡早趕路?!?p>  江別鶴可算是找到了臺階,充作大度地揮了揮手:“算了,今天就不與你們這些混賬計較?!?p>  這位老盧才算是真淡定。他也知曉士卒們對自家少爺?shù)娜棠鸵呀?jīng)到了極限,雖然他并不認為這幫邊兵加起來會是自己的對手,但也沒必要激怒他們,橫生太多枝節(jié),況且他也需要隊伍替少爺擋住可能遇到的危險,省卻自己出手。

  林祈年站在外圍望著這一幕,他很滿意現(xiàn)在的局面,所有的已知條件都已經(jīng)醞釀成熟,就差他親自去點上一把火。

  眾人背負著傷痛和疲憊開始上路,江別鶴也不再嚷嚷著要走官道,就算現(xiàn)在讓他走他也不敢去,哪怕森林里的灌木和荊棘叢掛破了他的華貴錦袍,走得雙腳酸困,他此時也不再抱怨。

  天空已變得灰蒙蒙的,離黑夜即將不遠,大家伙兒的吃飯問題卻還沒有著落。連續(xù)三天的逃亡奔波,許多士卒的干糧袋已經(jīng)空癟,肚子更加空癟。如今躲在這深山老林里,連個討米糧的去處都沒有。

  曲門寨的幾個核心軍官聚在一起商議,該如何解決隊伍的軍糧短缺。林祈年和容晏雖沒有職位,但已然憑借這兩天逐漸積攢出來的威信,也算在這核心管理層中。

  宋橫猶豫地看了幾位一眼,試探著說道:“我們的馬都留在了山那邊兒,要不然過去把馬殺了,將肉取回來。”

  史江搖了搖頭:“馬匹已經(jīng)被敵人繳獲,就算你翻過山去,也是撲個空?!?p>  “誰說撲個空?”宋橫的聲音漸漸變小,顯得沒了底氣:“那里,不是,不是還有很多尸體嗎……”

  居然要吃人!虧他想得出來。

  “我是說,咱不動自己人的尸體,但敵人騎兵的身上能刮不少,肉。”

  林祈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在看一頭怪獸,此人的思想還處在野蠻層面,不得不警惕。

  宋橫被他看得發(fā)慌,心虛地嗆上去說道:“小林子,你這么看我什么意思?這不大伙沒飯吃嘛!要不你給想個解決辦法。”

  林祈年回頭看了看林間郁郁蔥蔥的草地,點頭說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森林吃野菜?!?p>  “吃野菜,吃野菜倒也沒問題,可是許多野草是有毒的,分辨不出來,能把人毒死?!彼螜M捻著胡須說道。

  “沒問題,我能夠分辨?!绷制砟昴抗饩季嫉赝蠹一飪??!爱斎灰膊荒芄獬砸安?,派幾個使弓的好手,獵一些走獸,把肉和野菜混合起來燉成幾鍋,先把晚餐給解決了再說?!?p>  “就這么辦?!比蓐毯苤С至制砟甑臎Q定,當初他們在儀山上吃米面吃得厭煩了,也經(jīng)常下山去打些野味兒改善生活。

  “好吧。”宋橫點點頭說:“我?guī)巳カC獸,小林子你帶人去找野菜,切記不可走得太遠,天黑就在這里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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