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所羅門王的指環(huán)

82 便宜的兒子

所羅門王的指環(huán) 蒙恬小姓張 3062 2019-08-24 21:07:00

  王麗沒有發(fā)現(xiàn)小銀子的異樣,因為她心里也盤算著,要不要和小銀子說偽金毛被拍裸照的事。靜了幾秒,她聽見小銀子在她身后打開水龍頭重新洗起碗來。

  “他爸,你跟姚明明家說,他女兒就是個小豬!那點生活費、哪夠我們照顧她的???!”

  王麗笑噗了。她順手給熊孩子發(fā)了個微信,謝謝人家。

  “你們家還得由保險妹子當家啊,你太沒用,大媽!”熊孩子回復說。

  姚明明的債務危機,就這樣過去了。但是那張裸照,卻還是不時出現(xiàn)在王麗腦海里,這是她和姚明明之間的秘密。

  所以,她對姚明明趁小銀子不在時偶有不良、都裝作看不見。

  這天下班的時候,照例是快九點了。才要到宿舍樓下,她收到了姚明明的電話,可是接起來,聽見對方卻是個粗嗓子的男人。

  態(tài)度也兇,王麗以為是黑社會又追來了。嚇得她、小米電話都差點從手里滑掉。

  “姚明明是跟你住一起的人嗎?”

  “她怎么了?”王麗的心直咯噔。

  “她滋擾你們的鄰居,現(xiàn)在在牛頭角分區(qū)警署,你過來保釋她吧?”

  “???”

  王麗剛要出門,又想到什么,就連忙跑到床底下的不織布箱子里,把之前拿到的當鋪收據(jù)都找出來。

  一進警署接待處,就看見姚明明和燒香的老頭老太太都站在長桌邊。

  一個是滿臉通紅,鼓著腮幫,黑油油的長頭發(fā)叫人抓得亂七八糟。另外兩個,則是圍著男警察,喋喋不休。

  中年警察看起來有點眼熟。他皺著兩條眉毛,看起來,誰也不想理睬。

  “阿Sir,就是這個女的,她家里收了幾個北姑……”

  老頭這樣稱呼王麗和小銀子她們,是想暗示警察“王麗是個淫窩的首腦”。但是,她穿著過時的蘋果綠風衣和寬頭黑皮鞋,太大媽了。最多像個沒經驗的菲傭,離著妖媚的私娼差得太遠。

  男警察看看老頭,又低下了頭。

  “她的馬夫(香港話里的拉皮條的人,被稱為馬夫),那天要走了我們三十幾萬呢?”

  老頭還以一充十。

  “奧?”警察抬起頭又看了一眼王麗,笑了,問老頭:“你當時怎么不報警?”

  “他們兇??!”老太太也幫腔了,她有些小心地瞥了姚明明一眼,又閉上了嘴。

  “四姑,你騙人家的錢???”警察轉著圓珠筆,看向王麗。

  “四姑?”王麗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想起:這家伙不是之前上門來,把自己拉去西九龍重案組的那個江湖警察嘛!

  她只好接嘴:

  “警官,他們借了姚明明的錢,我這里有當鋪收據(jù)……”

  說著,她就打開皮夾子,拿出了有老太太家門牌的當鋪單據(jù)。

  老頭想搶過來,就被江湖警察用眼神撥拉開了。

  警察仔細看看當鋪收據(jù),又看看姚明明鼓鼓的腮幫子:“你們不知道,沒有牌照不能放債嗎?”

  “她不是放債,只是這對老夫婦跟她說,他們兒子不給生活費,還反倒跟他們拿錢過日子,所以小孩子可憐他們……”

  王麗說的都是實話,警察也不瞎。

  “下次,別做嗦瓜(廣東話“糊涂”)了。不然,都不會有四隊同事同日去找你!”旁邊又過來上次帶隊的便衣矮胖警察。

  他叫姚明明在口供上簽個字。

  “警官,她會留案底嗎?她還是個小孩子!”王麗趕緊哀求、看起來像個頭兒的矮胖便衣。

  頭兒示意王麗她們去后面的廁所(意思是叫她們打后門溜走)。江湖警察就給她做了個眼色:“還不快走?!”

  姚明明就捂住嘴,一路小跑出去了。

  王麗向警察半鞠躬點點頭,趕緊追她。

  老太太在后面沒有出聲,老頭不干了,大聲嚷嚷:“你怎么放了她?我去投訴你!”

  “好啊,你在警署門口打她,都給錄下來了。要上法庭嗎?”

  頭兒挺著腰問老頭,對方就慫了。

  等出了警局的大門,姚明明忽然停住,翻身抱住王麗的脖子,哭了快20分鐘。王麗都叫她哭出一身汗來。旁邊過去的人也看向她們倆。

  這時,老頭老太太也出來了。

  他們經過王麗和姚明明,先是沒有說話。等走出了幾十米遠,老頭忽然回頭對著兩個人哇哇地大罵:

  “害我沒了兒子,你家花開富貴!死全家!”

  老太太都拉不住他。

  姚明明佝僂著,像只被野狗打回來的家養(yǎng)狗,杵在路燈下、王麗的陰影后面發(fā)抖。

  雖然王麗很惱偽金毛的表現(xiàn),但是她卻能感到,姚明明在心里一定滿是對世事的錯愕。

  等他們終于消失在夜色里,王麗問偽金毛:“你怎么和他們打起來的?”

  “他們……老……”

  姚明明一直叫他們奶奶爺爺?shù)?,現(xiàn)在反倒是說不出什么來,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看來,現(xiàn)在是沒法回家了,因為到家的時候,萬一老頭又隔著鐵門逞英雄,怕是整晚都不能消停了。

  難道再打來警局嗎?

  “我們去麥記,吃你喜歡的雙層牛堡吧?”

  王麗問她,姚明明就點了點頭。

  宿舍附近有兩家麥當勞,都是通宵營業(yè)。一家位于淘大商場電影院斜對個,門庭若市。

  另一家寄居在地鐵站另外一邊、工廈廠房樓上。按照法律只能接待這座樓上的工友,再加上位置難找,客人稀少。日子久了,來往的都是熟人熟客。

  還沒等開口,點餐的大姐看看姚明明哭腫的眼睛,就給她點了兩個雙層牛堡,一份大薯條和大可樂,還有兩對辣翅。

  王麗給自己要了一杯免費的水。

  偽金毛像惡狼一樣,撕扯著一手一個的牛堡。一口下去,小半個牛堡就消失了。這個姑娘幾次叫自己給噎住,王麗就負責舉起可樂給她送到嘴邊。

  好一會,姚明明才停下來,拿手背抹抹嘴。

  “還要加點嗎?”王麗問。

  “不用了,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罵你的,不過……我不敢罵小銀子,又很羨慕好學生,上次罵的那么爽!”

  “奧?!蓖觖惪粗@樣坦白的姚明明,倒是覺得不意外?!八阅愎室庹腋呃J?”

  “不是不是!”姚明明低頭反駁,“小銀子沒告訴你嗎?”

  “博士也摻和了?”

  偽金毛的圓眼睛忽閃起來,嘴角滿是尷尬的微笑:“呃……”

  原來,一個多月前,熊孩子要趕去南京那邊,調查一樁民國時遺留的巨額資金。這筆錢的托管遺囑指定到期日,馬上就要到了,但是繼承人卻躲起來,不肯出來繼承。

  于是,托管方就找了繼承人的幾撥“熟人”,去“有償”幫忙。

  歷史系博士不知道怎么聽說了,便推薦熊孩子領著放假的姚明明一起行動。

  誰知倆人才出發(fā)沒幾天,熊孩子就嫌偽金毛礙手礙腳,把她攆了回來。

  姚明明氣呼呼地跑去買燒雞,卻在家附近的市場對面,發(fā)現(xiàn)了調查中聽說的“張?zhí)鞄煆R”。

  那其實就是一間用彩鋼瓦搭了頂子的塑料棚子。緊挨著十字路口,四周還用不銹鋼、圍出個方正的柵欄門。

  姚明明把頭伸進去虛掩著的柵欄門,里面靜悄悄的。

  只有門口的泥塑金漆大香爐在吞云吐霧。

  她又往里走了幾步,寶藍色塑料棚簾子后,鄰居燒香的老太太突然拱了出來。她穿著一身藏青色綢緞長褂,盤著稀疏的花白頭發(fā),卻如假包換。

  “你來做什么?”

  “呃……”姚明明看看好像紙板那么薄的黑褐色供桌,盤子里的蘋果都脫水皺了起來。她趕緊比劃著兩只白手:

  “奶……奶奶,他們說,這里有一座很靈驗的天師像?!?p>  老太太想了想,嘆了口氣,又拿墻角豎著的干拖把,撣了撣大號神龕里的半人高泥塑彩繪。好半天,她才告訴姚明明,因為兒子缺錢,她背著老頭兒,把廟里十分靈驗的天師銅像送去了當鋪。

  “它身上真有一個你那樣的指環(huán)呢!我告訴了熊孩子和小銀子。他倆都特別高興!”姚明明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澳棠獭馈舱f,會馬上把錢還給我的。所以,我就……”

  王麗吸了一口她的免費白水,皺著眉:

  “你叫高利貸拍了……?”

  她說不下去了。

  姚明明卻抬起頭來,得意地咕嘟了一大口可樂:“不是他們拍的,是我自己拍了,給他們當?shù)盅旱?。?p>  “?。俊?p>  “現(xiàn)在這個叫裸貸。”姚明明翹起了嘴角,很有些得意:“后來,你們仨不是也都出了錢嗎?”

  “小姐,你!什么意思?”

  王麗剛想一腳把她踹倒,就意識到這其中還有故事。就算自己蠢、被詐了三萬多,小氣的歷史博士和熊孩子為什么要替這件事出錢?

  姚明明跳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說的,險些要暴露小銀子的秘密。她只有轉變話題: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是!同情他們老了沒有依靠!看見他家門就特別來氣。下午,他們的那個兒子來了,他家沒有人,就在門口等……”

  “所以?”

  “所以,我就跟他說,老頭老太太當時是把他給賣了的。還賣了他倆妹妹!這時,老頭他們回來了,就打我。我當然還手了?!?p>  姚明明氣鼓鼓地挺著胸,暫時成功轉移了視線。

  “你怎么知道他是老頭的兒子呢?”

  “我問他來著,他說他叫宋光弼,不就是熊孩子說的那個名字嗎?”

  “好吧,算了?!蓖觖惏炎郎铣缘玫教幎际堑睦?,嘩啦了一下。她決定等姚明明不這么警惕的時候,再問她口供。

  “什么叫算了,他們害了我!嗚嗚嗚!”姚明明又要哼哼,王麗趕緊騙她說小銀子在找她們。

  “不要告訴她,我下午又去惹事了?!毙」媚锺R上慌了。

  王麗不由得在心里佩服小銀子。

  等好不容易遛完偽金毛到家,門口的一幕倒嚇了兩個人一跳,一個中年男人,偏分錚亮,穿著套奶油色西服,在燒香的老頭老太太門口,跟老太太抱頭痛哭。

  “他……他居然回來了啊?”

  姚明明拉著王麗的袖子,把她拖到電梯外面的另外一邊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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