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抬頭看著格洛,也不過十八九的樣子,委屈多年的淚水一股腦的流下,原來格洛死后沒兩年她也死了。
這些是在老乞丐死后,格洛才知道的事情,可那時他才十一二歲,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如何才能在亂世之中茍活……
老乞丐死后,為了避免禍事格洛一個人跑到山里去,山里有個富裕人家收留了他,每天打打雜,照顧照顧家里知書達理的大小姐,陪著聊天解悶,這家人善良,待他極好,還叫他去學堂里讀書,只是他笨,沒讀出什么名堂,倒是他家小姐長的漂亮人也聰明,天生是塊讀書的料,放到現(xiàn)在那便是重點名牌隨她挑選的存在,每天上門提親的媒婆數(shù)不勝數(shù),小姐也只是婉拒,說是沒有等到命定之人。
什么是命定之人?
這個問題格洛問過無數(shù)次,而他家小姐每次都只是淡淡的笑著說:“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p> 在山里沒過幾年安生日子,戰(zhàn)火終于燒到了山里,有一支叛軍駐扎在了山腳下,后來順理成章地占據(jù)了整座大山,他們時不時會抓年輕力壯的男子充當兵勇,會抓貌美如花的女子充當……
山上每一家人惶惶不可終日,逃下山的人被抓回來公開處刑,有一戶出逃的人家為了活命出賣了程家,也就是收養(yǎng)格洛的人家,他們說,程家有一個女兒,比皇帝的妃子還要漂亮數(shù)十倍……對于一支山匪行徑的叛軍來說,這是多大的誘惑,誰不想體驗一番當皇帝的感受呢?
程家向來與人為善,小道消息比叛軍來得更快一些,程家主母坐地大哭,那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程家父親連忙找來格洛讓他帶著小姐跑,他們拖住叛軍。格洛多年來功夫還算厲害,對付幾個酒囊飯袋不成問題,他把程家小姐藏到了山下的小鎮(zhèn)里,這里兵荒馬亂的,還沒被什么叛軍占領,比起山上還算半個安生地方。
格洛實在放心不下程家父母又折回山上查探,看著程家滿地狼藉,程家父親還被打斷了一條腿,而旁人早被嚇昏了過去……
程父死死拽住格洛的手,鼻涕淚水一起往上蹭,哭訴著說:“救救我們,你是個好孩子,可憐可憐我們一家三口救救我們吧,那群混蛋們說……說……三天后不把我的秋兒交出去,便要殺了我們全家,還說就算我的女兒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抓回來,你武功厲害,你幫幫叔叔一家吧,叔叔給你磕頭了……”
格洛攔也攔不住的幾聲巨響之后,趕緊把人扶起來。
“叔叔您快起來,你們對我有恩,我會想辦法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的?!?p> 安置好了程家父母,格洛本打算偷偷帶著他們下山,可是程母病弱,程父又斷了一條腿,再加上叛軍頭領加強了巡邏,現(xiàn)在自己出去都是問題。
格洛從小是將軍帶大的,一身正氣,對這些叛軍反賊滿目不屑,說他們是叛軍都算高抬了他們,頂多算是伙山匪,燒殺淫掠無惡不作,本性上天生的惡劣。
格洛,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年,挨家挨戶的敲門,挨家挨戶的祈求。
“請您拿起武器趕走山匪吧,只要大家一起一定可以的?!?p> 可是他們要么冷臉拒絕,要么閉門不開,為什么……會這樣,他們明明有機會趕走山匪,為什么不敢反抗?難道他們甘愿被一伙山匪奴役一生?
一個個的為什么是格洛到死也沒有想出來的問題。
夜里,格洛心灰意冷地回到程家,本想著再去看望二老一眼,走進屋里,劣質酒的氣息撲面而來,是誰喝了酒嗎?程父安然躺在床上,而等到格洛靠近突然睜開雙眼,面目猙獰,直直坐起抱住了格洛的腰,死活不肯放手,“老婆子我抓住他了,快?。。。 ?p> 藏在身后的程母抱著酒壇子打在格洛腦后,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哪能受此重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意識模糊,只記得有人往他身上潑什么東西,黏糊糊的,好像是油,沒多久,有人點了火……
格洛拼命往外爬,叫喊著,嘶吼著,他還沒有召集山民趕跑山匪,他還沒有照顧好小姐她還沒能實現(xiàn)老乞丐對他的期望,他還沒有還天下一個太平……為什么要決定他的生死,他還想活著,還不能死……
大火吞沒一切包括程家和程家里的所有人,據(jù)說燒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一早,山匪頭子派人滅了火,三具尸體燒得歪七扭八,沒人愿意碰他們,聽說程家是一家三口……
“呸,兩個老不死的,下手真你爺爺?shù)暮?,窮山惡水出刁民,大爺今天不高興,都去死吧,傳令下去,屠山?。?!”
格洛所能回憶起的片段到此為止。山里后來怎么樣也與他沒了關系,畢竟再不愿意承認,他也被對他有恩的人家活活燒死,哪怕當時他們與他商量一番,他也是愿意為了報恩慷慨赴死,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方式,為什么在明明還有希望的時候,燒死他。
他從小怕火,看著別的孩子用火燒螞蟻他都不敢靠近,卻被活活燒死。被燒死的過程十分漫長,全身生上下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可怕的是大腦越發(fā)的清醒,用盡每一個細胞記住這種感覺,漫長而又疼痛的死亡。
格洛安排小鬼給程秋梳洗一番,換了衣服,自己坐在一殿前廳等著,在自己的地盤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見著程秋緩緩走來,原來一切也沒什么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