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奇緣

各有一界

第五章

各有一界 傀骨 2179 2022-03-29 11:44:47

  幽冥界中鬼喊鬼嘶,被一根金箍棒打得烏煙瘴氣,黑氣橫飛,孫悟空打到盡處,看見十個披著黑袍的人站在那里,只在幽冥晦澀的光下顯出一雙雙眼睛,冷然地看著他。

  孫悟空暫且擱置了手上的棍棒,問道:“你等是什么人?”

  這十個黑衣人仿佛是一體共生的多胞胎,做出一般的動作,張開手臂,揚(yáng)起黑色的衣角:“我等是陰間天子,十代冥王。”重重疊疊的聲音躥進(jìn)孫悟空的耳朵里,耳中鼓膜一層層震動起來,使他覺得癢的出奇,同時生出一點(diǎn)躁狂的心來,他用指頭去摳自己的耳朵,卻總也不能搔到癢處,那股子躁狂便越發(fā)升騰起來,把他氣得大喝道:“我管你們是什么十代閻王,我從未聽說過!無故將我擄來此地,已得了罪狀,將我送還回去,還可免打!”

  十個黑衣人仿似根本不曾看到近在眼前的熊熊怒火,只是自顧自地開口道:“地府幽冥,得天化功;執(zhí)掌黃泉,窺有機(jī)鋒;生死文簿,世得其列;凡入此簿,自便有終?!?p>  孫悟空緊捂住耳朵,仍聽見層層疊疊的聲音傳進(jìn)耳道,鼓膜震震作響。

  十代冥王各自抬起右手,他們那厚重的袖子整整齊齊掛在胳膊上,像是許多片厚重的幡,他們向?qū)O悟空齊齊一指,聲音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天產(chǎn)石猴孫悟空,該壽三百四十二歲,善終?!?p>  頭頂無窮深的暗影正在此時重重壓下,被牛頭一指頭點(diǎn)開的黑暗此時重新聚攏過來,灰黃的紙頁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落一地,孫悟空抬眼望去,只見每一張紙頁上都寫著“孫悟空”“善終”,好似這小小的一頁紙,便將他多少年的漫尋苦修化為了烏有,悟空瞪大了眼睛,血絲爬了滿目的眼白,他哇呀呀大叫起來,一手握緊金箍棒,向著眼前的十代冥王狠狠掄了過去。

  那所謂的十代冥王被這一棍打成無數(shù)飛散的黑氣,滿地的紙頁也被打得粉碎,棍棒劃過的軌跡亮起極閃耀的光,幽冥無窮的黑暗順著軌跡兩邊綿延出同那紙頁一般的灰黃,仿佛這才是被掩蓋的本色。

  大片的灰黃在天幕層層鋪開,一縷幽幽的水汽從遠(yuǎn)處飄蕩過來,孫悟空怔怔地待在那里,平靜而疲憊的氣息將他整個包裹起來,他慢慢縮緊了身體,頭一次感受到某種類似于母性一般的溫柔,那是生于頑石中的猴子不曾體味過的東西。

  孫悟空睜開眼睛,方才的一切好像是南柯一夢,只是那夢里的驚惶還停留在他心上,惹得那顆不安分的東西砰砰直跳,他恍惚一望,看見許多只猴子圍在他周邊梳毛抓虱子。

  見他醒來,猴子們笑嘻嘻地搭話道:“大王好睡,吃了多少酒才整睡了一夜?”

  悟空滿心的余悸未消,此時并不答話,撐起身子向四處一望,不知那里來的一股不暢,顯露在這些猴子猴孫每一張臉上。

  一只小猴子問道:“大王,你還吃酒不吃?洞中還有許多,只當(dāng)是以酒醒酒罷了?!?p>  悟空是一個跳脫的個性,再深沉的東西擱在他的肩上,也是能輕巧拋開,取得一身瀟灑自在的,于是只想了片刻,便將那夢里的幽冥界和那不知所謂的不暢向邊上一拋,笑道:“廢話什么?還不拿酒來?”

  人人頭上三千丈,裝著一個輝煌巨大的宮殿,即名為天宮,天宮正殿凌霄殿,玉皇在他那鑲著龍珠的椅上,安穩(wěn)地坐著,大殿兩邊是兩列星官,帶著各異的兵器,穿著各異的甲胄。

  中間站著兩個人,分別是東海龍宮的龍王敖廣,同幽冥界里的十代冥王,只是冥王今次只來了其中一個,他安然站在那里,黑袍子把他從頭到腳裹了起來,像一具紙做的假人,輕飄飄立著。

  上一代東海龍王敖光還在殿外的柱子上盤著,那是不遵天規(guī)烙下的懲戒,念及此,敖廣便不得不心驚膽戰(zhàn),滿頭滿臉的汗,隨后他小心翼翼張口說道:“東海小龍臣敖廣啟奏帝君,東勝神洲花果山水簾洞妖仙孫悟空,強(qiáng)入家宅,索求兵器,奪定海神針而去?!?p>  玉皇輕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無人回話,整個大殿頓時陷入寂靜,好似滴下一滴汗,也能叫大殿里所有人聽個清清楚楚,敖廣這樣想著,他的汗也自然而然滴落下來,沒有膽量去擦,敖廣只得任由它落在地上,“啪嗒”一聲,將他震得一哆嗦,他下意識地抬起眼睛向四下一望,倒沒有人被這一滴汗驚動,只有離著大帝最近的太白金星長庚老人笑瞇瞇地看著他。

  耳邊傳來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敖廣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看見玉皇大帝正用指尖敲擊龍椅上的扶手,這才驚覺,先前那片靜寂,是大帝在等自己回話,可自己還有什么話可說呢?

  敖廣后背的汗又開始順著脊背向下滑落,使他覺得有些發(fā)癢,他只得硬著頭皮胡亂道:“那孫悟空搶奪定海神針,還將家宅屋瓦毀壞無數(shù),驚傷蝦兵蟹將,狂妄自大,無法無天,臣啟奏,求圣天兵下界,收此妖孽,蕩清四海?!?p>  玉皇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喉嚨里發(fā)出一個“嗯”字。敖廣旁邊的冥王接起話茬,語調(diào)平平地開口道:“花果山水簾洞天生妖猴孫悟空,闖幽冥界,毀生死簿,傷冥王十代,牛頭馬面,罪惡滔天,理當(dāng)殺滅?!?p>  玉皇又次點(diǎn)點(diǎn)頭,只說道:“眾卿以為如何?著哪路神將捉拿妖候?”

  那笑瞇瞇的長庚星走上前來,向玉皇奏啟道:“臣以為不妥。”

  玉皇道:“如何不妥?”

  長庚星答道:“定海神針,乃是大禹治水所遺之物,以精鋼混以息壤,方可試洪水深淺;幽冥鬼界,同黃泉忘川更是干系匪淺,貿(mào)然請?zhí)毂懼?,恐怕因此遺禍,故有不妥?!?p>  玉皇沉吟片刻,點(diǎn)頭答道:“愛卿所言甚是,此事還應(yīng)多加思慮,不可貿(mào)然發(fā)兵,愛卿可有妙計?”

  金星答道:“不如降招安圣旨一道,把他宣來上界,授他大小官職,拘束在此,若違天命,便將其捉拿,恐怕遺禍再大,也再無護(hù)持之理?!?p>  良久,玉皇才輕輕點(diǎn)一點(diǎn)頭:“所言甚是,如此,便交與你去辦吧?!?p>  “遵旨?!苯鹦欠萃讼?,大殿中的星官很快走了干凈,玉皇坐在龍椅上,輕輕撫摩靠背上的龍珠,抬頭向上一看,看見遙遙無窮天,在三千丈的天宮頂上,靜靜矗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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