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狩獵小屋出來的亞當目光有些陰翳,貼在胸口處的羊皮紙還帶著一絲余溫,血液的余溫。
為了探索羊皮紙的神秘力量,他已經嘗試為它奉獻很多生靈,灰毛兔、野山羊、斑鹿、野豬。
每次羊皮紙將這些生靈吸成干尸之后,最顯眼的變化也就是中間的血爪印變得更加鮮紅一分。
不過他還有一個生靈沒有嘗試,那就是人類。
亞當馬上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三年的地方,老肯特差不多已經快要和他公開的談一談這件事了。
肯特家族無法承擔兩個志向遠大的年輕人,即使他的志向并不遠大,老肯特依舊要驅逐他離開騎士領,這是無法逃避的問題。
牽著老馬,亞當慢慢悠悠的在矮樹林中走著。
曾經他以為自己來到了一個劍與魔法的世界,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發(fā)現只有在孩子的睡前童話和酒館的歌謠中存在可怖的怪物和傳奇的英雄以及神秘的巫師。
然而胸口處的羊皮紙?zhí)嵝阎@個世界并不簡單。
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斑,樹下有很多石塊、樹根和水洼,一不小心就會讓老馬受傷。
亞當牽著老馬避開這些障礙,往著樹林深處走去。
尼西亞王國位于夏亞大陸南方,多是山地和丘陵,植被覆蓋面積極大。
矮樹林一直往里延伸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冷水杉,地面上已經覆蓋一層厚厚的苔蘚。
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碧綠。
老馬不安的用馬蹄踩踏著苔蘚,亞當停下腳步安撫了一會兒,老馬才肯繼續(xù)前進。
前方昏暗的森林中有火光傳出,亞當將斜掛在胸口上的獵人木弓持在手上。
“伯特曼?”亞當喊了一聲。
“亞當?!”一聲粗重的聲音傳來。
亞當松了口氣,緩緩靠近,不遠處一個野民部落出現在亞當的視野中。
野民部落,一群流亡者組成的部落,流落在荒野和森林之中,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
流亡者中有的是被流放的貴族,有的是不愿被剝削的自由民,還有一些盜賊,總之成分混雜。
這支野民部落的人并不多,總共也就十四個流亡者,其中還有兩個老人,三個孩子以及一個農婦。
亞當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這支野民部落的一個年輕野民。
他沒有過于靠近野民部落,而是遠遠的停在邊緣處,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投射過來。
不一會兒,喧鬧聲從部落中傳來,伴隨著打斗聲和咒罵聲。
“伯特曼,你更加強壯了!”
亞當看著光著膀子過來的年輕野民道。
伯特曼喘著粗氣,深邃的眼窩中是一雙惡狼般的目光。
“天生的強盜!”亞當心中暗道。
“亞當!”伯特曼看了一眼亞當以及他身后老馬上的干糧,深吸一口氣道:“還是那件事?”
亞當將馬鞍旁的干糧袋解開,將袋口敞開露出其中的粗面包。
伯特曼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來,嘴里瘋狂的分泌著唾液,“部落的人都是我的兄弟,我不會出賣他們?!?p> 將袋口拉起,亞當遺憾的道:“伯特曼兄弟,這或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你知道的,我已經成年了,按照規(guī)矩我馬上要離開騎士領的。”
說完,亞當將干糧袋掛在馬鞍上,頭也不回的牽著老馬往回走。
“等等!”伯特曼咬著牙喊道。
亞當停住腳步,轉過身子,手自然的搭在腰間的鐵匕首上。
“好的,你贏了!跟我來?!辈芈惺值?。
伯特曼帶著亞當來到一處樹洞,樹洞可供一人彎身進入。在樹洞外似乎有打斗的痕跡,土皮已經被翻開,樹洞周圍有抓痕。
“你要的就在里面,一個強壯的野民戰(zhàn)士?!辈芈鼝灺暤?。
亞當將干糧袋拋給伯特曼,“食物是你的了!”
伯特曼掂量著手中的食物,頭也不回的離開這里。
亞當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伯特曼,你真應該和我一起出去闖蕩?!?p> “嘿!”伯特曼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
亞當搖了搖頭,他知道伯特曼有自己的打算,從他答應這筆交易的時候就清楚了。
一個野民部落不過十幾個人,其中能夠戰(zhàn)斗的流亡者也不過五指之數,這樣一個野民部落連生存都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
但是面對亞當的邀請,伯特曼依舊干脆的拒絕了。
伯特曼的目的無非是聚攏一些流亡者,形成一個小規(guī)模的野民部落,小型野民部落需要三十多人,其中擁有戰(zhàn)斗力的需要八九人。
一個小型野民部落足以引起男爵的注意,可以成為被打擊的目標,但也是加入灰爪強盜團的必備條件。
憑借小型野民部落作為伯特曼的資本,他足以獲得一個小頭目的位置。在灰爪強盜團中就算一個小頭目也領導著十個灰爪強盜。
亞當再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人類是一個個鮮活的個體,如果將這個世界當成一個游戲,那顯然是在找死。
樹洞中傳來嗚咽聲,亞當將樹洞中被捆縛住的人拖出來。
將男人的頭套拿開,看著這個滿臉皺紋的老人,亞當的手有些顫抖,氣極而笑,“這就是強壯的野民戰(zhàn)士!”
亞當淡藍色的眼珠子死死盯著野民部落的方向,手掌搭在鐵匕首的木柄上緊緊攅著。
伯特曼身強力壯,雖然只有一把骨制的單刃斧,但是近身戰(zhàn)斗的話他撐不過三個回合。
況且他身邊還有三個野民戰(zhàn)士,其中一個擁有一把長木弓,近距離對射亞當沒有信心戰(zhàn)勝。
畢竟他學習箭術只有三年,目標也只是灰毛兔、野山羊一類的目標,對于如何射殺人他毫無經驗。
想到這里他苦笑一聲,不說強壯的伯特曼,就是一個野民戰(zhàn)士他都沒有把握殺死。
這種生命時刻不在掌握中的感覺他是受夠了,將地上掙扎的野民老人搬上馬背。
野民老人的手腳都被藤條捆住,嘴上綁住一同粗藤條,這讓他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他在馬背上像一個弓起的蝦,企圖從馬背上彈下來,這樣只會讓他的內臟受傷。
牽著韁繩,帶著老馬再次回到狩獵小屋外。
屋子里有一股發(fā)霉的味道,那是野豬干尸上散發(fā)出來的。
每一具被羊皮紙吸干血液的干尸,都會在極快的速度內高度腐爛,最終演變成一灘粘稠的膏狀液體。
亞當用一塊破爛抹布將桌面上的粘稠液體抹干凈,他絲毫不在意這些液體的惡臭以及骯臟。
“好了!”將野民老人重重的放到桌面上,老人渾濁的眼睛發(fā)出哀求的神色。
亞當低著頭,一下又一下的在袖口上摩擦著鐵匕首的刃面,刃面上的油光漸漸被擦干凈。
此刻的亞當像極了倫卡鎮(zhèn)上的屠夫,但是他又有什么辦法,羊皮紙的秘密終要被解開。
倫卡鎮(zhèn)禁止販賣奴隸,雖說也有農奴,但是幾塊粗面包換來的野民可比五枚銀月幣的農奴價格低了幾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