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再次入院
六個月日期一過,羅宇霜有種如釋重負(fù)的輕快感,從此沒有人逼著她作畫了,可她該做什么呢?算了帳,這六個月整天關(guān)在家里畫畫幾乎和去上班賺的錢差不多,甚至還不如上班,但有一點比上班好,在家里花銷少了,不用和人打交道。
何娜和愛娣都相繼邀請過她去她們公司上班,而且職位任自己挑,她一邊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一邊又婉辭拒絕,她對她們說:“我這個社會閑雜人等就不去禍害你們公司了。”
“那你什么打算?”
當(dāng)她們這樣問的時候,她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該做什么呢?除了畫畫還能干什么?想到這她只能再次拿起畫筆,可心里涌上的悲涼讓她不知如何畫下去。
自從退了手鏈,阿鑫再沒聯(lián)系過自己,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幾萬塊錢對她或許是筆巨款,但對阿鑫來說可能就是毛毛雨,就像愛娣送自己衣服一樣,是一份與價格無關(guān)的心意,而她卻把所有的關(guān)注放在了價格上,自尊又放在價格上,她拼命的想掙脫和金錢的關(guān)系,卻無時不被奴役著,貧窮就像跟在身上的小鬼,時不時的出來興風(fēng)作浪。
三月底,她拿著幾幅畫去找阿鑫,阿鑫正好在公司,見到她依然表現(xiàn)出一種她覺得自己不配的熱情。
“你終于來了,還怕你再也不來?!卑Ⅵ梧凉种劬s溫柔的笑著,像天空柔軟的白云,無論她怎么踮起腳尖都無法解析和觸碰這溫柔。
她笑了笑,故作輕松的說:“你不是說有畫就拿來嗎?”
“對,對,對?!卑Ⅵ伟阉綍褪?,問她喝茶還是喝咖啡,她說:“咖啡吧?!?p> 阿鑫一邊紳士的泡著咖啡,一邊說:“你把那手鏈退回來嚇?biāo)牢伊?,以為咱們就此絕交了?!?p> 羅宇霜把翹起的二郎腿又平放下來,極力解釋:“我畫一張畫也就兩百多,怎么可能收你那么貴重的禮物,你的心意我很感激的接受了,但禮物就算了?!比缓笞猿埃骸跋裎疫@樣活在泥里的人,就算戴著鉆石也像鎬石?!闭f完自己先笑了。
阿鑫抬起頭,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樸素,長相普通的女孩,不知是自己活在泥里還是她活在泥里,她可以那么坦蕩的講述自己貧窮,這么多年只要他送給女孩的禮物,從來沒被退回來過,唯獨她。
羅宇霜閉上眼細(xì)細(xì)聞著咖啡的香味,整個身體格外的放松,有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飄渺的感覺。
阿鑫把咖啡遞給她,看起她帶來的畫,依然是濃烈的色彩,天馬行空的畫著有飛碟,還有長著翅膀的人,也有藏在雪人里的人,還有倒立的畫朵,她的世界多么瑰麗大膽,他很認(rèn)真的看過她拿來的所有畫,但都是以商業(yè)分析的眼觀來看,直到這個月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多么怕再也看不到她的畫,但想起某些事和計劃,他知道所有的情感都是絆腳石。
羅宇霜能看出來一個人看自己的畫有沒有用心,當(dāng)發(fā)現(xiàn)他能看進(jìn)去的時候,內(nèi)心有一個人在嗚咽的哭起來。
“這些畫都怎么被賣出去的?”她好奇的問。
阿鑫放下畫在她身邊不遠(yuǎn)處坐下,目光并沒和她對視,只是悠悠的在望著什么,“我們會動用各種渠道,有畫展還有商店,也會給朋友推薦。”
羅宇霜突然問:“以后我可以在畫上署名嗎?就是背面,我想或許有一天我在市場上也會看到自己的畫,那多有意思?!?p> 阿鑫沉吟了會兒說:“你要不用‘舞曳’兩個字吧?!?p> “午夜?”
阿鑫找了長白紙,用碳素筆,用力寫了“舞曳”兩個字。
羅宇霜嚼著這兩個字,說:“我還愁用什么藝名呢,這兩個字不錯,‘舞曳’,嗯,那就它了?!?p> 阿鑫看著她露出孩子氣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悲,但在幾秒鐘的時間里,他的眼睛是無神的。
阿鑫叫了個員工來,對他說道:“今天這些畫都收了吧?!?p> 看著自己的畫被小心翼翼的搬走,羅宇霜有種人生尚好的感覺,最后八副畫,竟然賣了兩千五,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絕望人生另外開的天窗。
“下午去海邊走走,那邊有音樂節(jié)?!卑Ⅵ慰戳丝幢恚髅魍砩线€有個會,他卻脫口而出了這句話。
羅宇霜想了想說:“好啊?!?p> 就這樣阿鑫開著跑車帶著她來到海邊,晚霞掛在天上,像一個發(fā)著光的巨大的風(fēng)箏,而他們就是追風(fēng)箏的人。
“我想到了,我準(zhǔn)備畫一個追風(fēng)箏的人,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風(fēng)箏?”羅宇霜笑的像個孩子。
阿鑫說:“風(fēng)箏總有線吧?!?p> “訥,你看。”羅宇霜空著手像捧起什么,阿鑫依然不解。
“光呀,光就是線啊?!?p> 阿鑫也伸出手,整個手掌金燦燦的。
晚風(fēng)吹的很舒服,來自大自然的饋贈從不明碼標(biāo)價,標(biāo)價的是人類,一幢朝南的房子比朝北的貴,海景房比普通房又要貴,一邊逃離家鄉(xiāng)美好的自然景色來大城市拼上青春就為買幢安身的房子。
人是不是應(yīng)該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人生什么才是重要的,羅宇霜對于世界的認(rèn)識不斷的復(fù)蘇,回望二十幾年都如做了一場扭曲的夢,可一個新生命要破殼而出,是需要多大的力量啊,那種脫胎換骨的陣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住,那是把一個舊的自己徹底粉碎后成為一個新的人,多少人正在被摧毀,又有多少人陣亡!
她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為了出人頭地遠(yuǎn)走他鄉(xiāng),不是一個天生聰穎的人,有著最世俗的欲望,也有人性黑暗的一面,幸運或許不幸的是她的心里有一顆種子,很多人稱之為“敏感”,這種子傷她最深,同時也有著救拔的作用,青春這段路,對于她這類人來說就是泥菩薩過河。
晚霞終于像斷線的風(fēng)箏飛走了,海邊多了很多人,愛遞打來十萬火急的電話。
“霜霜,何娜出事了!”
“???什么事?你們在哪?”羅宇霜急切的問,一旁的阿鑫也跟著緊張起來。
愛娣說了地址,羅宇霜就沖馬路上攔車。
“我送你。”
羅宇霜點點頭,跟著阿鑫上了跑車然后向醫(yī)院奔去。
到了醫(yī)院,愛娣臉色慘白,說:“是我沒照顧好她,我不知道她會被灌了那么多酒,而且還是生理期,我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休克了,褲子上都是血?!?p> 看著急救室亮著的燈,羅宇霜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覺得好冷好冷,最后何娜被推出來,她們緊張的上前詢問情況,醫(yī)生說酒精中毒,血崩。
這幾個字就算沒有經(jīng)歷過,光理解起來,就讓人很不適。
愛娣還要處理工作中堆積的事,照顧何娜又落在了羅宇霜身上,她當(dāng)然在所不辭,只是心里憋著一股氣,氣何娜如此不憐惜自己的身體。
何娜一睡就是兩天,這兩天她卻感覺過了幾輩子,做了很多夢,在夢里她還看到羅宇霜守在自己床邊,當(dāng)醒來后證實那不是夢,奇怪的是她也看到了自己。
“又麻煩你了?!焙文刃α诵?,
羅宇霜無奈的說:“總歸是還有人可以麻煩?!?p> “這下欠你更多了?!?p> “是??!”羅宇霜開玩笑,“那你打算怎么還?是分我財產(chǎn)?還是以后拿命相抵?”
何娜拉著她的手笑著說:“娶你好不好?”
“我不愛女人?!绷_宇霜裝出很討厭的甩開她的手,說:“你要覺得欠我,就別總給我這種照顧你的機會,你真的要把自己折騰到什么地步才善罷甘休?”
何娜看著正前方,眼里沒有神韻,“你別覺得我在折騰自己,其實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痛,流血也好還是喝醉也好,我都沒有感覺,反而讓我如何如何保養(yǎng)身體,會讓我生不如死?!?p> 羅宇霜又牽起她的手,眼里充滿同情,也有些理解的神韻,“人不能總這樣過下去,你快跑偏了?!?p> “我也知道,我在努力的讓自己抓住些什么東西,你看,我不也開始努力賺錢了嗎?之前抓男人,現(xiàn)在抓事業(yè),我不會那么容易讓自己……”她猶豫了下,“讓自己死的?!?p> 羅宇霜嘆了口氣,問她想吃什么。
“還真有點餓了,夢里我還在啃著一只大閘蟹?!?p> “你現(xiàn)在不適合吃海鮮,太寒,我去給你買盅高級雞湯吧。”羅宇霜為自己說“高級”這兩個字感到好笑,輕輕笑了出來。
“行,那我等著喝你的高級雞湯?!?p> 羅宇霜走出醫(yī)院,去附近一家老字號的飯館打包了雞湯,在等待的時候,感覺有點頭暈?zāi)垦#踔翋盒?,等拿著雞湯往回走的時候,覺得身體開始出冷汗,連忙在旁邊商店買了一罐可樂,灌下去緩解了不少,應(yīng)該是低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