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逃離
羅宇霜早早醒來,卻無論如何沒力氣面對這新的一天,她在床上想了很久后給朱鵬發(fā)了消息說生病了,要請假。
朱鵬馬上電話過來,問:“昨天就看你不對勁,現(xiàn)在好點了嗎?有沒有吃藥?”
羅宇霜啞著嗓子說:“不燒了,但沒什么力氣?!?p> “你表哥還說今天帶全公司的員工聚餐,他親口給大家說取消那兩個點的事?!?p> “哦。”
“那你就好好休息?!?p> “嗯?!?p> 掛了電話,羅宇霜突然精神變好了很多,起床洗了個澡,雖然是冬日,但外邊卻陽光明媚,她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就直奔火車站,她想去深圳看大海,到了深圳已經(jīng)下午了,她又坐地鐵再轉(zhuǎn)大巴準(zhǔn)備去西沖沙灘,等到了西沖天已經(jīng)黑了,她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下,一路上看了無數(shù)遍手機,豪哥和咪咪姐都沒有一條慰問短信,倒是媽媽打電話過來,問:“聽你小豪哥說你不聽話,動不動就要辭職?!?p> “他還和你說什么了?”羅宇霜反常的平靜。
“還說你總和他頂嘴?!?p> “他說的都是真的?!?p> “霜霜,你可不能這樣,你跟著小豪干,就好好干,聽人家話,別總頂嘴,他畢竟是你哥,還能害你不成?!?p> “沒其它事我掛了?!绷_宇霜一抹眼睛,抹了一手濕濕的東西,她從客棧出來,周圍靜悄悄,只有蟲鳴聲,她裹著大衣向海邊靠去,未見其景先聞其聲,當(dāng)聽到海浪嘩啦啦的聲音,她的心也跟著晃動起來,因為天冷又是夜深,海邊沒什么人,零星幾個女孩和幾對情侶拿著手電筒沿著海撿些什么。
她沒有靠近海水,只是在遠(yuǎn)處坐下,她看不到大海的藍色,也看不見天和海平面的匯融的景象,只能聽到海浪的聲音,以及吹打在臉上冰冷的海風(fēng),她把頭埋在雙膝里,任由眼淚流著,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以為有些事可以被時間沖掉了顏色,有些人的面貌會變得模糊,可不是那樣的,有些人和事注定不會因為主觀的想起和忘記就能想起和忘記的,她想起了錢坤,那些閃著光的日子如今像帶著一根根透明的刺,刺傷她與無形,并如烈火般灼著她的呼吸,她想起了李月風(fēng),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人和事,以及楊老師,老余,李希停還有黃雨蝶,她沒有被現(xiàn)實打倒過,包括和錢坤分手,她也很快就恢復(fù)鎮(zhèn)定并讓自己生活回歸正常的軌跡,可如今卻被回憶殺的片甲不留。
頭被冷風(fēng)吹得重重得,她緊了緊衣服往客棧走,洗了熱水澡吃了藥就睡了,一晚夢里亂七八糟,驚醒數(shù)次,天亮后她就退房離開,天黑才到達廣州,穿過城中村的繁華回到自己家,頓時覺得心里輕快了不少。休息了兩天雖然沒解決任何問題,但很多問題變得不那么重要,或許可以嘗試去面對。
上班后發(fā)現(xiàn)豪哥已經(jīng)離開廣州了,朱鵬把她叫到辦公室先問了她的身體情況,然后才說:“給員工提成獎勵的那兩個點,沒有都減,只減了一個點,這件事總歸是咱們算錯了你哥生氣也可以理解”
羅宇霜無奈的笑了笑,說:“員工能接受就行?!?p> “不接受也沒辦法,我看年后會有些人離職?!?p> “離就離吧,再招就是。”羅宇霜被自己的無情嚇到,每個員工都是經(jīng)過她面試進來的,給過各種允諾,員工也充分的信任她,如今卻變了一張面孔,連自己都不一定認(rèn)識。
“哥,我覺得我越來越討厭自己。”
朱鵬頓了頓說:“正常,我們必須要學(xué)會殘忍才能長大?!?p> “為什么呢?”羅宇霜盯著落地窗外的景色,突然笑了,“有時候我恨不得死了算了?!?p> “你才多大,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別看你表哥兇,他也是沒辦法,很多決策也是為了公司,和你個人沒關(guān)系,再說你是他妹,兇你也是為你好。”
羅宇霜抿著嘴唇搖搖頭,“我知道他為了我好,要不我也不會站在這里,可他為什么總喜歡罵人,讓自己看起來特別冷血,他不是那樣的人。”
朱鵬笑了,“原來你是了解你表哥的,你要知道他也不容易?!?p>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表哥的不容易,從那樣的家庭到有了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他拼出來,如果不是這點察覺的支撐,她也不會干這么久,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除了表哥對自己冷冰冰的態(tài)度還有生意場上一些殘酷的潛在的規(guī)則,和對于人心上的游戲,有的人喜歡駕馭人心,并喜歡設(shè)計,像之前楊老師設(shè)計她那樣,讓自己成為一名棋子,用之則許她前途光明,棄之則真的毫不留情的辭退,她討厭這一切,討厭每天處理那些用完過敏的售后,討厭去分析人性的弱點,討厭對自己的親人還陽奉陰違的講些好聽的話,也許她和豪哥有相像的地方,就是都不會對自己人說客氣的話,但心里又極度渴望能得到認(rèn)可,當(dāng)豪哥罵咪咪姐的時候,她知道豪哥是在乎咪咪姐的,可豪哥罵她的時候,說出來的話真的讓人不能不心涼,那句“你害我”就像一支支利劍直插心臟,自己早出晚歸的忙碌為了什么?就是為了害他嗎?她不理解表哥為什么能輕易的說出這么傷人的話。
只能想象他不管說什么都是為了她好,心情才能平復(fù)些。
馬上又過年了,今年她第一次有了五萬元的存款,卻興致不高,不管自己多有出息,都在豪哥無法比擬的光環(huán)中,豪哥換了更好的車,除了廣州的公司,還有幾家公司,至于做什么,不是別人能輕易知道的,總之他很忙,全國各地的跑。
羅宇霜過年前夕,把信用卡清了,還剩三萬,過年買衣服和來回機票還有和父母哥哥買禮物花了一萬,還剩兩萬,這就是她這一年的結(jié)果,對于這個結(jié)果她越想越徒增傷悲,真的至于為了一點錢搭上自由嗎?
一整個春節(jié)她都郁郁寡歡,見了親戚也是皮笑肉不笑,總找個角落鉆著玩手機,好在江小雪也回家過年了,有個說話的人,只見小雪眼睛變了,臉頰變了,從天生麗質(zhì)的美女變?yōu)獒t(yī)美出品的美女,她的衣服和包包都是名牌,不過性格沒變,依然沒心沒肺,大大咧咧,不畏世俗,每天晚上她們都在一起嗑瓜子,聊從前,聊人生,聊八卦。
“過了年咱們都二十三了,之前我都在想自己是十六還是十七,怎么突然就二十三了?!苯⊙└袊@。
“對呀,再過幾年就三十了,我現(xiàn)在摸自己的骨頭,都感覺和十七八歲時不一樣。”對于變老羅宇霜不是畏懼而是無所適從。
感嘆起歲月的蹉跎,又是一番討論,初三晚上,趙海晨突然發(fā)微信約她吃燒烤,還是前年那地,再見面,仿佛又都變了,趙海晨不光變得挺拔,說話時眼里多了幾分斟酌的味道。
“看你朋友圈,現(xiàn)在在廣州?”
“對呀。“羅宇霜喝了口啤酒,看著趙海晨的臉笑著感嘆:“你怎么突然是個大人樣了?”
“都二十三了,不是大人是什么?”
“該畢業(yè)了吧?”
趙海晨低垂著眼簾像有些郁悶,“今年正式畢業(yè)?!?p> “以后畢業(yè)想干什么?”
趙海晨搖搖頭,“之前是為了想當(dāng)明星才上的這學(xué)校,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明星是沒希望了,人家網(wǎng)上說畢業(yè)即失業(yè),可一點都沒錯?!?p> “你也不用喪氣,演員都要熬?!彼氩坏侥苷f些什么安慰的話,曾經(jīng)那么耀眼的一個人,如今也因時間的蹉跎在臉上刻了幾道滄桑,也挺物是人非,可能是不那么喜歡他了,導(dǎo)致他的光環(huán)減弱了許多。
趙海晨點了一支煙,白皙的臉龐沉溺在淡藍色的煙霧里,薄薄的嘴唇動了動說:“為什么越長大越開心不起來?”
她想了想說,“或許是事與愿違的事太多了,我們總?cè)菀装岩磺邢氲奶篮茫瑹o論愛情還是友情,還有親情,不過……”她從趙海晨煙盒里摸出一根煙點上,“不開心也并不只是針對長大。”
“當(dāng)初你倆總神神秘秘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p> 羅宇霜徐徐吐出一道煙霧后說:“是我的錯,我對不起黃姍?!被貞浧鹦@生活,第一個想起的總是黃姍。
趙海晨閃爍著眼睛愿聽其詳。
“你知道初三時,黃姍她爸來找她嗎?”
“你是說她親生父親?我記得是有一個穿著西裝的南方男人來過咱們班。”
羅宇霜點點頭,無數(shù)的記憶碎片像刀片一樣飛來。
“她媽之所以瘋,一部分是因為被她親生父親拋棄,就是那個南方男人,一部分是因為懷了她,那個年代未婚先育可是件天大的事……”
趙海晨一副不解的樣子,黃姍媽的事,和她們絕交有什么關(guān)系嗎?但羅宇霜既然說起想必有些關(guān)聯(lián),于是繼續(xù)聽著……
羅宇霜努力回想著當(dāng)時黃姍給自己說這件事的樣子,并照樣說給趙海晨……
那是一個仲夏的傍晚,天邊的晚霞放著金光,兩個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間的少女拿著菠蘿冰棒走在橘黃的操場。
“你喜歡他什么?”羅宇霜看著遠(yuǎn)處籃球場上一個身姿矯健,面容俊朗的男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