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夢想
羅宇霜被吼的有點怕,也有點氣,走過去拿回牛奶,看著這個胡子拉碴,穿的邋里邋遢得男孩沒好氣說道:“沒可憐您,這一瓶奶貴著呢,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不要拉倒!”
男孩的視線像掃描儀似得從頭到腳掃著她,她馬上吼道:“看啥呢?看啥呢!”說著冷眼走開。
男孩突然在身后彈起吉他,開始唱:“有一個姑娘,穿著一件紅衣,還有一些的傻氣?!彼谷痪幵~罵她,她怒氣沖沖瞪著眼返回去,怒聲道:“你才傻呢!”
男孩疲憊的笑著:“我那么看你,不是看不起你,是見你大晚上背著這么多東西,去逃難???勸你不要亂跑,小心被人裝麻袋。”
羅宇霜被說的有點怕,但還是逞強道:“算命的說我命硬,我才不怕呢,你就別危言聳聽了。”
男孩笑了笑,臉上竟浮起淺淺的酒窩。
“不跟你說了,我還得找住的地方?!绷_宇霜轉(zhuǎn)身告辭,男孩又開始對她背影彈唱:“有一個姑娘,穿著一件紅衣,還有一些的傻氣……”
“別唱了,別唱了,真難聽?!绷_宇霜轉(zhuǎn)身做了個鬼臉。
從地下通道出來,羅宇霜走進了一家小旅館,問:“住一晚多少錢?”
“一百八?!迸?wù)員正看著電視,腳邊是一個電烤火爐,紅彤彤的光映著她疲憊的臉。
“能不能便宜點?”
“最便宜的價了?!?p> “我……不住了?!绷_宇霜推門又回到凌晨的冷風(fēng)里,一百八能吃多少頓炸醬面,她才不花那冤枉錢。
她失神落魄的回到地下通道,趕巧男孩在收攤,看見她問:“怎么回來了?”
羅宇霜靠著墻蹲下:“你知道哪里住宿能便宜點?”
“喲,這附近可都很貴?!?p> “如果在這待一晚會不會有壞人?”
男孩笑:“你不是不怕壞人嗎?”隨后又正色道:“壞人嘛,就算有你也認(rèn)不出來,流浪漢倒是經(jīng)常在這出沒,怎么,沒找到住的地方?”
羅宇霜拍了拍身后的土,無奈的說:“算了,我還是住那一百八的吧?!?p> 男孩沉吟了片刻說:“你要覺得害怕,我可以陪你待到天亮?!?p> “不好吧,你還是趕緊回家吧?!绷_宇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回家也是一個人,還沒暖氣,在哪都一樣,再說我晚上也睡不著?!蹦泻⒄f著又拿出吉他。
“那你晚上睡不著干嘛?”羅宇霜問。
“能干的事兒可多呢,寫歌看電影,聽歌,我一般都是白天睡覺,下午醒來在這唱會兒,凌晨回家。”
羅宇霜問了別人經(jīng)常問她的問題:“你老家哪里的?今年多大?”
“北京人,二十三歲?!?p> “你北京人還出來賣唱?”羅宇霜吃驚的看著他。
男孩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瞇著眼說:“你以為北京人都是非富即貴,BJ也有農(nóng)村,也有窮人。”
“那還是比我們外地人容易得多,我們混一輩子不見得有張BJ戶口,噯,你的夢想是什么?以后想成為怎樣的人?”
男孩想了想,瞇著的眼里閃出兩束光,說:“我想開演唱會,成為一名人盡皆知的歌手?!?p> 羅宇霜激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的,我看很多紀(jì)錄片,很多大明星都是從最底層爬上去的,你要是成為明星,請不請我去看你的演唱會?”
“肯定,讓你坐第一排?!?p> “你呢?以后想做什么?”男孩在淡藍色的煙霧里盯著她。
羅宇霜神秘一笑,“我要賺錢,賺很多錢,然后環(huán)游世界?!?p> “你多大了?”
羅宇霜眼睛瞟了瞟上邊,說:“十九?!?p> “小丫頭蠻精的,我看你像十六?!?p> 羅宇霜氣鼓鼓的說:“明明都十七了,虛歲十八。”
男孩噗嗤笑了。
羅宇霜看了一眼他的吉他,問:“你寫過什么歌?唱來聽聽?!?p> 男孩從懷里翻出他的歌本,“你點吧,要是在夜市,人家點歌,一首十塊呢,你……我就不收費了?!?p> 羅宇霜雙手接過歌本,第一次享受這種待遇,笑呵呵的說:“錢你記著,以后我發(fā)財了,一百倍的給你。”
翻著歌本羅宇霜突然合起來,“干脆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p> 男孩開始熱血澎湃的唱,羅宇霜則認(rèn)真的聽著,大多數(shù)都是關(guān)于夢想的歌,唱到高潮,她也跟著合唱。
“你說咱倆像不像個瘋子?”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p> 羅宇霜很同意他說的話,突然問:“你叫什么?”
“李月風(fēng)?!?p> “你干脆起個藝名,叫風(fēng)月好了,風(fēng)花雪月多浪漫?!?p> “風(fēng)月……”男孩輕聲念了一聲。
凌晨四點多,羅宇霜全身疼痛,像剛來BJ在火車上熬通宵一樣難受,男孩唱的嗓子也啞了。
“別管我,你回家休息吧,待會兒天亮我就去租房子。”羅宇霜疲憊的說。
李月風(fēng)看了她一眼:“你要不要去我家先歇一會兒?就在這附近?!?p> 她不會在只認(rèn)識幾小時的男的家里住,雖然他看似流里流氣,戾氣又重,可相處起來也算親切,在他的眼神中她還看到了類似憐憫和純真的東西,她本想拒絕,可一種好奇和莫名對他的安全感,讓她很樂意去看一眼他的住所。
她跟著男孩走出地下通道,全身冷的打哆嗦,過了兩條馬路,就到男孩家了,原來是一個四合院里的其中一間,這房子還沒她們村里的房子好,男孩開了門,映入她眼簾的只有一張床,床邊堆著一些磁帶,還有電影盤,僅有的家居就是床尾的電視機,甚至連個衣柜都沒有,所有的衣物都堆在一個紙箱上,整個屋里冷颼颼的和站在外面沒什么區(qū)別,在床下放著幾雙皺巴巴的鞋還有一箱方便面。
羅宇霜說不出什么感覺,原地轉(zhuǎn)了個圈手足無措的傻站著,男孩把吉他寶貝似的立在電視旁,羅宇霜馬上關(guān)住門阻擋冷風(fēng)的灌入,想不到還有北京人過得這么苦。
李月風(fēng)找了半天杯子也沒找到,羅宇霜說:“我不渴。”她和他一個坐在床頭,一個坐在床尾,一人面對門,一人面對窗,中間堆著她鼓囊的雙肩包。
“我之前有一個女朋友,那時候住的還好點,分了手我就找了這地方,這房子雖小,但能裝下我了,我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來裝?!?p> “你為什么和女朋友分手?”
李月風(fēng)低下頭,“我什么也給不了她,甚至在她感冒發(fā)燒的時候,拿藥錢都困難,有一次她生日,請她吃了一頓火鍋,接下里我吃了兩個月饅頭和咸菜?!?p> 羅宇霜望著李月風(fēng)眼里低落的光,問:“你沒想過放棄唱歌?”
“有過,我也找過工作,但我除了唱歌什么都不會。而且你愛上一樣?xùn)|西,其它的都暗淡了?!?p> 羅宇霜不能理解李月風(fēng)愛音樂的心,但能理解夢想。
一會兒李月風(fēng)又說:“有時想想也挺恐怖的,若靠音樂闖不出個名堂,這輩子就和流浪漢沒什么區(qū)別。”
他的臉上突然浮起一抹笑意,那似乎是對世界的冷嘲,也像是對自己的諷刺。
羅宇霜鼓勵道:“別灰心,咱們都還小,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你唱歌還不賴,寫的也挺好,只要堅持一定會守得云開見月明的?!?p> 她不知道自己的話對李月風(fēng)意味著什么,她不確定他能成功,但贈與別人希望也不是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