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妳父親躺在診床上,我先給他針灸止疼?!秉S教授從墻邊藥柜里取出針灸盒和酒精棉,俯下身子,在恰瑪?shù)南轮热∽闳?、陽陵泉、三陰交,下針得氣后,捻轉(zhuǎn),提插,使用的是補瀉手法。隨之,又在內(nèi)踝側(cè)的太溪、太白、大敦,外踝側(cè)的昆侖、丘墟、足臨泣、束骨,各取穴位,以同樣的手法行針。
趁著留針空擋,黃教授開始嘮起家常:“還沒問你們?nèi)齻€大兵姓氏名誰?在部隊服役?都是做什么的?”
“我叫孟虎,高機連司機班戰(zhàn)士?!?p> “我叫郭睿,高機連衛(wèi)生員?!?p> “我叫田帆,高機連指揮班班長?!?p> 黃教授:“你們?nèi)齻€是一個連隊的?”
三個大兵一起點頭。
“我叫黃耀州,金黃的黃,閃耀的耀,五洲四海的洲。我十六歲入伍,當衛(wèi)生兵,后來當醫(yī)助,提醫(yī)生,又上了軍醫(yī)大學,最后從師醫(yī)院副團職轉(zhuǎn)業(yè)?,F(xiàn)在跟你們一樣,平頭百姓一個?!?p> 三個大兵興奮的:“向老兵學習?!?p> 黃教授:“你們都是哪兒的人?”
郭睿:“我們?nèi)齻€都是AH大別山的。”
“噢,咱們是老鄉(xiāng)啊,我是河南大別山的?!?p> “大別山?”孟虎追問道:“大別山不是在俺AH嗎?咋跑到河南去了?”
黃教授搖搖頭:“大別山橫跨AH、江西、河南三省,東西380公里,南北175公里,總面積達66500平方公里。我老家就在大別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祖上三代都是上山采藥的藥農(nóng),走街串巷的郎中?!?p> 孟虎:“黃教授,您一定有很多秘方吧?”
“怎么,你想學???”
孟虎連忙回絕:“不敢,不敢,俺就是好信?!?p> 黃教授離開座位,俯身給恰瑪捻針提插:“小姑娘,問你父親,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瑪?shù)夏容p聲和恰瑪交流幾句:“他說感覺很好,疼痛減輕了?!?p> 黃教授不無遺憾的:“可惜呀,妳父親不能天天到我這兒扎針灸?!彼銎痤^問瑪?shù)夏龋骸皧叜厴I(yè)了嗎?”
“還有一年。”
“畢業(yè)以后想干什么?是留在中國,還是……”
瑪?shù)夏葓远ǖ模骸拔乙氐郊亦l(xiāng)來,這里需要我?!?p> 黃教授一挑大拇指:“好姑娘,有志氣……這幾個針灸穴位,妳記住了嗎?”
“No,我不懂中醫(yī)。”
黃教授自己念叨著:“不懂中醫(yī),不會針灸,還想給父親治病……怎么辦?”他轉(zhuǎn)臉問大兵:“你們說怎么辦?”
郭睿:“我們?……不知道?!?p> “這樣吧?!秉S教授靠近木桌,拿起筆和處方簽,提筆寫起來:“一會你們?nèi)齻€去穆欣比利醫(yī)院藥局找張主任,女的。把藥方給她,她就給你們抓藥了……噢,別忘了問她怎么煎,怎么服?!?p> 三個大兵接過藥方,異口同聲的:“放心吧,我們一定辦到?!?p> “小姑娘,妳父親現(xiàn)在服用什么藥?”
瑪?shù)夏认肓讼耄骸安畈欢嘤形辶N抗痛風的常規(guī)藥,有……”
黃教授一搖手:“記住,從現(xiàn)在起,不準再服用任何西藥,統(tǒng)統(tǒng)扔掉,只能喝我的藥?!?p> “為什么?”
“為了治療妳父親的痛風病。”
瑪?shù)夏扔悬c茫然。
“你們在這兒等會兒?!秉S教授起身走進房間。
郭睿安慰瑪?shù)夏龋骸艾數(shù)夏?,別急,我一會給你下載個人體穴位圖,發(fā)到你手機上,你一看就知道剛才那幾個針灸穴位在哪兒了。”
瑪?shù)夏赛c點頭:“好的。”她想了想:“可是我還沒有那個……那個針呀?”
孟虎:“沒事,俺上D市的幾家中醫(yī)診所去,頭拱地也給妳弄來一套?!?p> 瑪?shù)夏龋骸澳苄袉???p> 孟虎一拍胸脯:“行,有啥不行的?大不了就是花個高價唄?!?p> 郭睿:“實在不行,可以請小唐幫忙?!?p> 田帆:“放心吧,瑪?shù)夏龋覀儽WC說到做到,決不食言?!?p> “那我就替我父親先謝謝你們了。”
孟虎:“說什么呢?咱們之間誰跟誰呀?”
“我來嘍?!秉S教授手里拿著個紙盒,從房間里走出來:“嚯,到底是年輕人,到哪兒都能聊得嗨。都過來吧,看看是什么東西。”
孟虎:“什么呀?”
“妙手回春之物……”黃教授把紙盒放在木桌上打開。
郭睿一眼看出來:“這是……家用理療儀嘛,我媽也有一臺像這樣的?!?p> 孟虎好奇的:“好使嗎?”
“還行吧?!?p> 黃教授取出理療儀,把產(chǎn)品使用說明書遞給瑪?shù)夏龋骸肮媚?,先熟悉熟悉?!?p> 瑪?shù)夏群唵畏艘幌拢骸耙??沒有英文啊?!?p> “我看看。”田帆接過說明書,解釋道:“這是內(nèi)銷的,如果作為出口產(chǎn)品,生產(chǎn)廠家一定會提供英語版本的?!?p> 孟虎:“對呀,要是專門出口到坦桑尼亞,沒準還有斯瓦西里語呢?!?p> 黃教授先叫孟虎拿來電源插座,接好連線,連同電源,導(dǎo)線接入插口,取出極片,撕下保護膜:“機器好不好,關(guān)鍵看療效。來,咱們來個現(xiàn)身說法,請患者親身體驗一下?!?p> 黃教授開始操作,瑪?shù)夏葘φ照f明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黃教授的一舉一動。
黃教授把恰瑪腿上的銀針取下來,然后把兩只極片分別貼在左右兩側(cè)足三里穴,開機設(shè)置針灸模式,調(diào)整針刺強度。
隨著理療儀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恰瑪開始接受新的治療。
黃教授伸手從桌上抓過一只大茶缸,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這個機器,是
前幾天煤礦組王工回國前留給我的,讓我自己留著用,或者送給有需要的人。我試過,雖然沒有人工針灸,按摩效果那么明顯,但是對于一般家庭持久性理療,應(yīng)該還是有一定療效的?!彼米炫饲‖斠幌拢骸疤貏e是對于非洲人,由于他們很少接觸這種脈沖電療,所以效果應(yīng)該比國人明顯?!?p> 雖然恰瑪完全聽不懂這幾個中國人在講什么,可是腿上的極片在脈沖的作用下,正溫和的刺激著他的穴位。他滿意地點著頭:“恩朱里,恩朱里。(斯語:好)”
恰瑪看著瑪?shù)夏龋數(shù)夏瓤粗锓锓挚粗S教授……雖然此時誰也沒有說話,可黃教授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怎么?看著效果不錯,想要這臺機器呀?”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黃教授笑了:“別緊張,如果患者感覺良好,我可以把這臺機器送給這位非洲朋友?!?p> “哇!謝謝黃教授,謝謝黃教授!”大家齊聲歡呼。
恰瑪似乎明白了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右手放在左胸前:“阿三忒撒那(斯語:謝謝)。”
田帆顯出了軍人的風范:“都有了,立正,向黃教授,敬禮?!?p> 三個大兵同時舉起了右手。
黃教授笑道:“這可是你們第二次給我敬禮了。作為回禮,你們?nèi)齻€必須如實回答我下面的提問?!?p> 孟虎:“您說吧,俺們保證如實回答?!?p> 黃教授在木椅上坐下:“你們?nèi)齻€剛從部隊復(fù)員,就搭伙結(jié)伴的到坦桑來,是想自主創(chuàng)業(yè),對吧?”
異口同聲:“對。”
“你們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是什么?”
“……”啞炮了。郭睿和孟虎看著田帆。
“一點目標都沒有?那來干什么?”黃教授追問道。
田帆:“是這樣的,黃教授。我們經(jīng)過初步市場調(diào)查,前期設(shè)想是……從國內(nèi)進口一些常用藥品??墒牵股DA會嚴格按照英聯(lián)邦藥典審查藥品的劑量,您知道……”
黃教授一擺手,打斷田帆:“別說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們打算怎么突破這道防線?”
田帆:“我們簡單做了個進口藥品清單,恰瑪先生答應(yīng)幫我們協(xié)調(diào)FDA?!?p> 黃教授沒做反應(yīng),只是低頭想了想:“你們的的啟動資金是多少?”
田帆:“……30萬左右。”
“你們知道坦桑尼亞醫(yī)藥市場每年規(guī)模有多大?”
三個大兵搖搖頭。
“4.5億美元?!?p> 三個大兵頓時驚訝:“哇,這么多!”
黃教授繼續(xù)說道:“坦桑尼亞衛(wèi)生部把每年預(yù)算的17.8%用于購買藥品。想想看,一個人口不足6000萬,GDP不足我們國家的一個縣的坦桑,傳統(tǒng)醫(yī)藥市場會是怎樣的?……空間越來越擁擠,利潤越來越暗淡,競爭越來越激烈,發(fā)展越來越專業(yè)……你們知道前幾天,科泰新老板被槍殺的惡性事件嗎?”
三個大兵點點頭。
“如此慘烈的競爭,商業(yè)紅海已經(jīng)變得鮮血淋漓了。再加上坦桑尼亞目前已經(jīng)擁有了14個制藥企業(yè),國內(nèi)國外,天上地下,都是奔著這塊蛋糕來的。你們這三個創(chuàng)業(yè)大兵,就憑著30萬資金,想分吃這塊蛋糕得幾分之幾?”
孟虎囁嚅道:“黃教授……您說,俺們該咋辦?”
郭睿:“是啊,怎么辦?黃教授?”
黃教授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有意避開:“呦,光顧著嘮嗑,忘記給患者更換穴位了。”他俯下身子,把瑪?shù)夏冉羞^來:“來,姑娘,木囧吧(斯語:叔叔)教妳找哪個是陽陵泉,哪個是三陰交……”
瑪?shù)夏雀┫律碜?,認真地看著。她用圓珠筆在恰瑪?shù)耐壬献鲋浱枴?p> 三個大兵被晾在一邊,沒人理了。
孟虎悄聲的:“班長,黃教授啥意思呀?”
田帆搖搖頭:“不知道?!?p> 孟虎:“咋不理俺們了?”
郭睿:“那不是在教瑪?shù)夏仁煜め樉膶W位嘛?!?p> 孟虎:“一會冷,一會熱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