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玉劍門的眾弟子這還沉浸在眼前齁甜柔軟的氣氛之中,忽然肅殺聲至,眾人忍不住低低的驚呼出聲來。
卻見廳中影文的身影翩然趨前一步,大長腿一邁,已將從后襲來的掌風撇開。同時手臂輕舒,按在秦婧肩膀,輕輕將她推到了一旁。也不回身,手中長劍已然向后斜指而出。封寒雨不及招式用老,只得收招后撤。霎時之間,反應慢一點的甚至都還沒有理解過來,兩人已經(jīng)一觸即分,相對肅然凝立。
“呵……”
封寒雨一聲冷笑。還未及撂話,就聽一聲“影文!”——那剛被按下去的秦婧已經(jīng)跟只皮球一樣倏地又蹦了回來?!芭距碧搅藘扇酥虚g,杏眼圓瞪,戟指沖著自己怒目而視。
“你,你敢!”
封寒雨:“……”
眼前的少女氣憤委屈,眼里倔強帶淚。指著自己的小手拼命發(fā)抖,拼命維護。渾身汗毛都好似根根豎立起來,就跟只炸了毛的小奶貓也似。封寒雨不禁一噎,一時竟至說不出話。
“婧兒……”
“寒雨,住手。”
“雨哥!”……
一時五花八門。眾人反應過來,頓時叫什么的都有。不一而足。
要說這兩人在宗門之內(nèi)的人望一時還真是難以辨?zhèn)€高下。只是世人都有惜弱之心,看到自己一貫照顧呵護的小姑娘這副可憐巴交的模樣,當即眾人望著封師兄的眼神兒就都帶著義憤譴責起來。
說起來,他之前還害了師妹……那事兒是人能干得出的么?
不就是欺負師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么?
有我們這些當師兄、師姐的護著她,行不行?
……
世人的情緒果然容易掌控。封寒雨能用話語動搖旁人態(tài)度立場,秦婧卻連一句正經(jīng)辯白都沒有,便已然博取了更多的同情偏向。封寒雨一時無言相對,眼望秦師妹。心里頭拿不準她究竟是故意呢,還是有意……
封寒雨亦是出身暗衛(wèi),影衛(wèi)能發(fā)現(xiàn)的端倪他自然也不在話下。什么生姜白糖的也就不提;剛才秦婧怎么使壞欺負傷兵病號的,他這所處角度可也從頭至尾瞧了個清楚:
不好意思,這會完全沒有辦法將這個白蓮婊的惺惺作態(tài)當真呢!
秦允文卻眼看著秦婧伸在半空中的那只爪子。
她似乎是氣急了,指著暗雨的指尖不住顫抖。然而看在他的眼中,卻清楚見得她指端迅速的在空氣之中牽絲走線,頃刻之間便形成了一幅古拙而又繁復的圖案。緊接著她手指在那圖案中心處輕輕一點,那團圖案便陡然散發(fā)出一股刺眼的白光,激射而出,瞬間沒入在了暗雨的胸前,消失不見。
秦允文:“……”
這、這家伙做了什么?
秦允文就算再穩(wěn),眼神也不由得帶出了幾分不可置信??上Т藭r眾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跟前這個演得正興高采烈一往無前的秦姑娘身上,竟無一人留意。
秦允文很快的壓下了心中的驚詫。眼眸不動聲色的向暗雨看去。
暗雨這時神色淡漠,雙眸半瞇,目鋒銳利的定視秦婧。翻譯過來,這便是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清高孤傲。但再經(jīng)過他的細細一品,卻發(fā)現(xiàn),此人壓根就是還什么都沒察覺得到。
雖然秦允文也不知秦婧所為有何用意,甚至深感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點玄幻起來。但好歹總比當事人了解得多些。
這眾人皆醉他獨醒的感覺委實有些寂寥……
秦允文這會可再無法欺騙自己,此前在那水潭邊看到秦婧身上散發(fā)出那淡淡瑩光一事也是錯覺。算來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
秦婧:“嗝。我,我生是影文的人,死是影文的死人!嚶嚶……你要動他,就先殺了我!”
秦允文:“……”
不是。你給我等會?……
封寒雨鄙夷的瞥視這廝。也分辨不出她這話是故意耍嘴皮子,還是嘴快了沖口而出。
他甚至隱隱有一股懶得搭理的倦怠之感。
爾長老軟聲道:“婧兒,你冷靜一點。沒有人要殺他。你,你既……此事大可從長計議,你莫要難過了吧?!?p> 爾長老哪里見識過這等十級白蓮的手段。雖然覺得婧兒丫頭此語不倫不類已極,但要知道,人在神智極大的沖擊之下,說話就算語無倫次一點,也并非難以體諒。在這一刻,他哪還記得剛剛自己還恨不得生啖影文的光火惱怒。只覺得小秦婧既然對這小子真有情意,那么將他留下來做她夫婿,長伴身邊,倒也未嘗不可。
爾長老卻不知自己打算與柳掌門適才對影文做出的暗示不謀而合。只不過柳掌門是再三權(quán)衡,利益最大;而他卻只一片赤誠,舍不得讓好好的孩子就此一生悲劇罷了。
秦婧扭回頭去,朝著爾長老甜甜一笑。
這一笑差點沒令爾長老老淚橫飚。但覺別說一個夫婿,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老夫也能拼著這把骨頭上去摘下來給她!
“呵……”
一聲徹骨寒冰。在大堂之中突兀響起:
“如若,此人我非殺不可呢?……”
裴五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自己再不表態(tài),玉劍門便自說自話,直恨不得馬上就要將此逆收歸他門下了。呵……他才是這人的正經(jīng)主子!這些人可有半分將他堂堂王爺放在眼中?
秦婧轉(zhuǎn)向裴五望去。一對漂亮的杏眼睜得溜圓。顯得又是彷徨,又是迷惑。裴五心中一陣酸堵,心頭止不住的想,原來要到此刻,她才肯正眼瞧我……
得不到的方是最美。這個道理裴五不是不懂??墒?,這世上之事如若明白便能放下,那人生又哪有那么多的為情所困、為情所苦?
何況裴王爺一生愛上什么,從來都是輕易得到。這也是頭一回嘗到愛而不得的滋味。
裴五冷視秦婧,目光中三分寒冰,三分挑釁。剩下全是滿滿的惡意。緩聲悠悠說道:“你或許不知。影衛(wèi)從幼時起,就須得在體內(nèi)慢慢種下數(shù)十種毒素。這些毒藥相互影響,互為促進,且不是單一的某種解藥能夠祛除……我是他主子。我要他死,他便只得死路一條。”
他聲音又輕又緩。語調(diào)低沉,甚是動人好聽??墒且宦暵暵湓谇劓憾?,每說一個字,就彷如一把重錘在她心口狠狠敲上一下;每說一個字,她的臉色便蒼白一分。裴五話未說完,大顆的淚珠已經(jīng)懸掛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卻因為驚駭而瞪大著雙眼,來不及顫動。故而來不及掉落。只那么懸著,懸著……
裴五見她這副模樣,只覺得心里一陣難言的暢快。心中郁氣幾乎在這一刻全都紓散開去,幾乎忍不住要大笑幾聲,以示開懷。
卻見秦允文輕輕挽了一道劍花,將長劍反扣到手臂后面,另一只手伸出,捂住她雙眼,將秦婧小心擁入懷中,嘆息道:“傻孩子。沒事的。”
……
我的生死性命,又豈能交給旁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