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掉紗布這天,大包子往屋子里帶回了一個男人。
我滴天哪!
什么叫驚為天人?什么叫一枝梨花壓海棠?!
這就叫!
這個男人的皮膚竟像牛奶般白皙水嫩有光澤,真不是在為某護(hù)膚品牌做廣告,他的皮膚簡直跟美顏磨皮了一般,那叫一個白皙透亮呦。俗氣的紅配綠穿在他身上盡顯妖冶動人,細(xì)長微挑的眼,挺而翹的鼻,不點(diǎn)而朱的豐唇自然地上揚(yáng)一個好看的弧度,一顰一笑一投足像極了高貴的鳳凰。
他彎下身子捏我的臉,輕柔至極,如玉的手指透著微微的粉紅,看得我晃了神,著了迷,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仔細(xì)研究,這么一雙細(xì)嫩潔白的手要擱到現(xiàn)代,絕對是全球第一手模,隨便拍張照片都是錢啊,票子啊,票子??!
他猛地抽回手,身后的小童立馬狗腿地遞給他一張白色絲綢帕子,他細(xì)無巨細(xì)地擦了擦手,蘭花指翹捏著帕子一角扔還給小童。
幽幽說道:“這個小丫頭看著還挺水靈,似是不一般,好好兒養(yǎng)養(yǎng)應(yīng)該會有點(diǎn)說像?!?p> 何為天上,地下。
鳳凰?我怎么這么糟踐小動物呢。
妞兒決定,以后管他叫柳樹妖,細(xì)聲細(xì)語跟娘兒們一般,那細(xì)腰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跟柳枝兒晃動似的,也不怕折了。
我撇嘴。
大包子坐到正對門的主座上,柳樹妖也不客氣地坐在側(cè)邊。
他又得罪我了!
有沒搞錯,那是本夫人的位置!
紅綠柳樹妖精一進(jìn)門我對他感覺超級好,甚至有主動打招呼的傾向。果然,做人不能太膚淺,看人不能光看皮子,誰知道這張皮子下裝著什么顏色的心,或者什么屬性的性。
不就抓了他一下手么,至于嫌棄地這么徹底么?還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
打斷一下,這屋里好像就四個人。
妞兒不管!大于等于二的都是那么多!他不是存心讓人尷尬難下臺么。
我一個現(xiàn)代文明世界來的大水瓶能和這種俗人計較嗎?
答案是,確定,一定,肯定,以及必須計較!
妖精!等著吃俺一棒!兩棒!三四棒!
別管我有沒有棒,反正這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
“悠悠,你過來?!贝蟀咏形遥床怀鍪裁幢砬?,依舊冰山樣。
哎,就算再冷,他也是大佬啊,現(xiàn)在還蹦出來一個柳樹精合著伙來打我的主意,俺老周還能讓他們得逞了?
反正惡心死人不償命,我嗅了嗅鼻子,走到包子身邊默不作聲往他身上爬,他輕輕推開我,我還爬。
他皺眉,我伸手摸他的眉。
他躲開頭,我收回手,呡緊嘴唇,低下頭看腳尖。心里暗罵:這個油鹽不進(jìn)的臭包子,好歹捂了你這么多晚,咋還一點(diǎn)面子都不給我嘞!
坐在旁座的柳樹妖從頭到尾都是一副輕蔑的微笑,邪魅,挑釁,像是在看猴子打把勢一樣。
仿佛在說:來,給爺再樂一個。
我就不信了!
小女孩兒,裝無辜最是接地氣,妞兒的愛奇藝會員可不是白繳費(fèi)噠。好歹看過那么多電視劇的人,又頂著這張人蓄無害的漂亮小臉蛋兒,想干什么不行。
裝,我就裝,咋滴!
本來想著,我已經(jīng)在大包子身邊,為了防止被賣的悲慘結(jié)局,要做的就是慢慢走進(jìn)他心里,讓他對我寵對我溺,做不成情妹妹好歹也要做個干妹妹。
之前認(rèn)為這破身子還小,有的是時間,然,現(xiàn)在的情形似乎有些迫在眉睫。
“這位是谷里最好的師傅,以后由他教你詩詞琴歌?!贝蟀诱f。
我低頭不語,別吵,醞釀情緒呢...
“少主,要不先找個教嬤嬤給這小丫頭教教規(guī)矩。這丫頭的臉皮子倒是夠厚,不大點(diǎn)兒就會勾人的功夫,長大之后,不知多少男人會拜倒在她的裙底,死在她的肚皮上。好,好?!币贿B兩個好,這貨嘴角又上揚(yáng)了一些,咋不揚(yáng)到后腦勺直接撕裂你的嘴呢?
眼淚醞釀不出來啊,算了,繼續(xù)低頭,繼續(xù)醞釀...
“得了,別裝啦。流眼淚這門功夫往后奴會教你,不用情之所至,淚珠子說來就來,要多動情便有多動情,怎樣?”
這貨恐怕是真的妖精,妞兒都演得這么深情款款了,他也能看出我是裝的?還是他會讀心術(shù)?妖精!
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這時候不得不使出妞兒的殺手锏——漠視,不語,當(dāng)你丫不存在!
我就不理你!我還低頭,這地磚磨得真光,古人的裝潢技藝不可小覷啊。
小甲小乙擦得也真亮,咦?怎么有螞蟻?一只,兩只...啊對,妞兒剛在這兒吃桃花酥來著,碎渣渣掉地上了。今天的桃花酥真心不好吃,太香甜,一個字,不喜歡。
晚上得和包子提些意見,難得我只咬了一口就給嫌棄地放回點(diǎn)心盤子里了。不知道點(diǎn)心師傅會不會做鳳梨酥,鳳梨?這年代不知道有沒有?蘋果派?也不錯,哪天可以做給包子吃。這個小男孩兒怎么這么愛吃點(diǎn)心?...
“譚師傅做的桃花酥果真是天下第一,難得吃一塊,覺得甚是可口。少主?您也來一塊?”
啪啪!這貨又打我臉。
“哪個不懂事的咬了一口還放回盤子里?真是倒人胃口,這盤子點(diǎn)心算是糟踐了。少主,你這院子的規(guī)矩何時變得這般?風(fēng)兒,把這盤點(diǎn)心扔了,盤子一同扔掉?!?p> 啪啪啪,臉真疼。我要是還能忍,妞兒就是你姑奶奶!
我抬頭望向包子,道:“小哥哥,某些人吃我們家東西前征求我們家同意了么?某些人老師沒教過某些人,不問自取是為賊的道理嗎?這兒是寶寶家!某些人坐了寶寶的椅子,喝了寶寶的茶,吃了寶寶的點(diǎn)心,現(xiàn)在還要扔寶寶的盤子。到底是誰的臉皮厚,誰沒規(guī)矩?長得跟個娘娘精似的,說某些人是男人吧,對不起寶寶的心,說某些人是女人吧,對不起自己的眼睛。你還想著讓某些人教寶寶?教什么?教寶寶怎樣走路可以成功扭折自己的腰么?”
我對著大包子扭起來,可惜這小破身子沒腰,扭不出柳樹妖的幅度,卻意外扭出二人轉(zhuǎn)的喜劇風(fēng)采。
我用余光瞥瞥,柳樹妖的臉開始慢慢有些色彩,微微泛紅,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我繼續(xù)說:“某些人夸我們家的餅天下第一,現(xiàn)在某些人不經(jīng)同意吃了寶寶的餅,想怎么解決吧?別跟我們說花錢買,某些人也看到了,我們家的家具實(shí)木的,我們家的床純金的,我們才不在乎那千而八百的。某些人今天要不給寶寶的餅一個說法,小哥哥跟某些人沒完,是吧,小哥哥?”
大包子舉起茶杯的手一怔,繼而把茶杯遞到嘴邊,輕抿,不語。
妞兒還是有些眼力勁兒的,這個時候他不表態(tài),便是同意放縱我的無賴行為。
“小丫頭,你的道行太淺,這種拙劣就想惱怒我?別說就一盤餅,我就算把你扔了,少主也不會說什么,是不是,少主?”
大包子繼續(xù)喝茶,依舊不動聲色。
我對著大包子,用一種加了八斤蔗糖的甜糯聲音說道:“小哥哥才不會舍得扔寶寶。寶寶是小哥哥撿回來的,這一輩子都是他的人,小哥哥與寶寶注定是要相依為命的。小哥哥可喜歡寶寶了,喜歡跟寶寶捉迷藏,喜歡跟寶寶在床上玩親親,小哥哥最喜歡寶寶抱著他的那種溫度,對不對?這種感情,一般人是不會明白的,更何況還不是一般人?!?p> 捉迷藏?那是我走丟在他的大宅里,每個傍晚他都會把我尋到,然后薅著我回家暖床。
親親?我想親他來著,每次都得趁他睡著了,才能試著偷偷親兩口,心塞的是還沒親到過,為什么睡覺的人會有意識?這個年代的人睡覺都帶防御機(jī)制噠?
溫度?屁話,夏天,我當(dāng)然貪涼。這要到了冬天,他還是這么冷我可咋辦?這年代可沒有電熱毯,不得把這小破身子凍病不可。
妞兒含情脈脈深情款款看著包子,他放下手中的杯子,伸出手,將我抱坐在他的大腿上。
什么情況?
這只肉包子吃錯藥啦?還是哪根經(jīng)搭錯線啦?
竟然,主動,伸手,抱我?
不管了,既然肯配合我演戲,妞兒也不能再拿捏著不是。
我扭了扭小身子,趁機(jī)把頭貼上他的胸。
繼續(xù)加兩斤蔗糖,甜死人不償命地細(xì)聲說道:“小哥哥最最喜歡的就是寶寶了,是不是?”
“少主,這樣的丫頭不能留在你的院子里,讓我?guī)Щ厝ィ蒙芙桃环?。這沒規(guī)矩的東西,竟連說話都不看人,一直某些人某些人,一句話里頭十八個寶寶,也不怕說急了咬了自己的舌頭?!?p> 有十八個這么多嗎?別說話,我先倒個帶,數(shù)一下哈...
什么嘛!妞兒一句話里就一個寶寶,只是說了好多話而已,這個柳樹妖語文數(shù)學(xué)老師教的吧。
大包子抱著我環(huán)緊了胳膊,柳樹妖氣得臉?biāo)查g由紅變白。
這又是什么情況?某些人還打我包子主意不成?咦~有點(diǎn)起雞皮疙瘩啊。
“誰好看寶寶看誰,寶寶的小哥哥在寶寶心里最好看了。而且,寶寶不跟人妖說話。”趁機(jī)再貼得緊一點(diǎn)。
“什么是人妖?”包子很是配合地問。
對么,捧哏就該有個捧哏的覺悟。
瞧好了嘿,唐僧出場。
“咳咳!人和妖精都是媽生的,不同的是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要是妖怪長得像人,那就不再是妖,是人妖?!?p> 我聽到茶杯破裂的聲音,清脆,悅耳,動聽。
妞兒在心里哈哈哈哈...笑劈叉了都。
“小哥哥,你看某些人又把我們家杯子弄壞了,雖然我們家很有錢,但是也經(jīng)不起外人這么來糟踐霍霍,寶寶和我們家的茶杯是有深厚情誼的,寶寶和這個小小的茶杯相依為命十來天,寶寶渴了它喂寶寶喝水,外頭的小花小草渴了,寶寶拿它為花草澆水,這份感情絕對不是二十腚金元寶可以化解的。小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彼查g跌進(jìn)他含笑的眸,不可自拔,冰樹開花,真的好好看...
“少主?”柳樹妖緊呡嘴唇,雙眸里沁著水霧,那無辜的樣子...嘖嘖嘖...十分惹人憐愛,可惜,包子不是斷袖,我也不喜歡這個娘娘腔。
“既然聽到了,便賠她二十錠?!?p> “還有寶寶的桃花酥...”
柳樹妖的眼里的水一下子抽空,瞪著我像是要噴火,我斷定,他想嘗嘗炭烤人肉的滋味!
我咽了一下口水,緩緩抬起頭,繼續(xù)凝望包子的眼,道:“小哥哥,桃花酥難吃死了,可某些人夸得天花亂墜,既然某些人喜歡,咱們就全當(dāng)禮物送給某些人唄,拿去喂狗挺可惜的。我們可是講人情世故的大戶人家,別人好意思空著手到我們家來做客,咱們可不能小家子氣讓人空著手回去。你說,是不是?”
大包子點(diǎn)頭,我咧嘴笑,柳樹妖氣得拍桌子起身。
嘖嘖嘖,生氣就生氣,何必拿你家親戚撒氣,都是一個木頭宗族的,何必呢?哈哈哈,手疼不?
“少主,今日奴的身子略有不適,明日再上門給這么個沒臉沒皮的家伙授課?!绷鴺溲﹂_衣袖,扭起他的柳枝腰往外走。
嘿!說誰沒臉沒皮呢?沒瞧著這小破身子的臉皮嫩的都能出水兒了么!
我吧,現(xiàn)在正是小人得志有些得意得忘了形,繼續(xù)說道:“小哥哥,某些人瞧不上你的禮呢。你好心好意送某些人喜歡吃的桃花酥,某些人不要就算了,竟連聲謝謝都不說。寶寶年紀(jì)小不懂事,可做人基本的禮儀規(guī)矩寶寶還是懂的。哦,也對。妖,要是有了禮義廉恥的心,也叫人妖??礃幼?,某些人的道行還是不夠是不是?”
柳樹妖背對著我,肩膀細(xì)碎地晃動著,很快恢復(fù)平靜,他轉(zhuǎn)身微笑作揖:“謝謝少主賞賜?!庇H手捧起那盤有他咬一口,還有我咬一口的桃花酥踏門而出,飄逸的身姿著實(shí)惹人遐想。
有一件事我生怕他給忘咯,于是用一個響亮的聲音問包子:“小哥哥,某些人會記得還盤子還有寶寶的二十錠金子吧?”
包子寵溺地看著我說,笑道:“放心,他有的是錢,不會賴你這么點(diǎn)兒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