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文化祭的第三天。
學校進入了對外開放的日子，說是對外開放，也只是其他學校的學生和老師罷了。
A大在這個市的影響力也是相當巨大，聽說A大和B大聯(lián)合舉辦文化祭，在周三也是對全大學城開放。所以大學城里的大學在周三的那天就已經(jīng)開始放假了。
正好連接著國慶假期一起放，當然在國慶假期正式放假之前，學校的寢室還是可以住的，到了國慶則是要封寢，沒辦法了。
文化祭的前兩天，好像是大家關起門，自己先彩排一遍。今天開始則大不相同，突發(fā)情況也增加了許多。
所幸在文化祭委員會成員的全部出動和學生會執(zhí)行部的幫助，開放日的量再多也不怕了。
因為開放的第一天，委員會成員們則是要忙一整天。
按照規(guī)定，訪客都必須簽名登記，不過從觀察看來，這個關卡把守得相當不確實。具體說來，如果有誰的存在感相當?shù)牡?，搞不好可以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大搖大擺地進入校園。
衛(wèi)生保健組的值班人員跟男性體育老師搭檔，在兩扇校門前擺設長桌接待訪客，所以沒有什么奇怪的家伙混進來。
老許今天則是繼續(xù)擔任著舞臺總控室的責任和突發(fā)情況處理。
那個廢物委員長則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侑烯在工作的時候幾乎走遍了校園也沒看到周煬。
侑烯今天的工作，則是拿著相機在校園內(nèi)記錄每個社團的展示作品、觀眾的反應等，拍攝成照片。
如果有學生尋求拍攝合照或單人照之類的，也是歸侑烯負責。
侑烯本來以為只要隨便把鏡頭對準幾個地方，啪嚓啪嚓按幾下快門便大功告成，但是一直進行得不怎么順利。
原因在于，當侑烯舉起照相機時，總會有人前來制止：“不好意思，我們不開放拍照……”類似這樣的話語，讓侑烯倍感傷心。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侑烯都得秀出“文委會”的臂章，并且舉起掛在脖子上放在胸前的塑料牌“記錄組”之后，還要向負責人們道歉。
「可真是憋氣啊。」
正當侑烯咔嚓咔嚓的按響單反相機的時候，總有一些奇怪的東西觸碰著侑烯。
“喂，哥哥，你在做什么？”
“工作……”
侑烯并沒有轉頭看向欣羽，還在繼續(xù)的調(diào)整位置準備拍照。
“哥哥，好冷淡?！?p> 站在旁邊的欣羽，看著自己哥哥一句話都不和自己說，莫名的有點傷心。
“你可以去找老許玩，不過她的反應可能會比我還冷淡。”
“你的這句話之中是包含著「趕緊離開我」這一層面的意思嗎？”
欣羽聽到哥哥冷漠地提議，也聽出來哥哥話中深層的意思。
“算了，我去自己逛逛好了?！?p> 欣羽說完這句話，本來期待著侑烯能有什么回復，不過在此之后侑烯更是沒有理欣羽。
無奈之下，欣羽只好離開了哥哥侑烯的旁邊。
「哥哥好無聊?！?p> ×××
侑烯在拍照之中，從顯示屏上一下子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
縱使人山人海，侑烯也能一眼看出來。
老許正慢慢花時間，逐一觀察各間教室。
她的眼神比平時增添幾許暖意。
先不論過程，今年的校慶能順利進行，都是她的功勞。老許想必也如此自覺、為此自傲，所以眼神才特別不同。這些都是她努力而來的成果。她繼續(xù)看向下一間教室。在那同時，
她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侑烯。
老許幾步大步走到了侑烯的旁邊。
“今天也是一個人?！?p> “這個‘也’用的就非常扎心了?！?p> 侑烯無力地吐著槽，已經(jīng)沒什么興趣再和老許斗嘴。
“看來你今天也很頹廢啊?！?p> “別把我說的和四五十歲中年油膩大叔一樣好嗎？”
“可是你現(xiàn)在就是很頹廢啊?！?p> “我知道?！?p> 侑烯手握著相機，身子則是靠到走廊的墻上，一臉疲憊，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說實話要是沒有太大的事情，你回去休息休息也不是不可以。”
“這句話對你自己也說說吧，畢竟你比我努力多了，你都在工作，我還那有臉休息?！?p>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就別逞能了?！?p> “是是，我這就回去，您老也早點回去休息啊?！?p> “我有把握的，自己的身體我還是了解的?！?p> 結束完聊天，兩人便從原先交流的地方散開了。走向不同的方向，去做不同的事情，完成著不同的目標。
×××
侑烯回到了翰林院里休息，老許則是繼續(xù)巡視情況。
副委員長來到了二號體育館。
和前頭的開幕式不同，今天迎來了外校的人員。現(xiàn)場已經(jīng)坐滿觀眾，找不到哪里還有空的摺疊椅，而且后方同樣擠滿一排直接站著觀賞的觀眾。從場內(nèi)的盛況看來，活動前的預告做得非常完善。
“啊，許副委員長，你來得正好?！痹诂F(xiàn)場待命的人員協(xié)調(diào)組組長走過來。
“現(xiàn)場椅子的數(shù)量不夠，很多人直接站著看。需不需要整理一下隊伍？”
“應該不需要?！?p> “不過，這樣不會很吵嗎？”
“……他們很快會安靜下來。”
老許說的沒錯，鬧哄哄的觀眾不知是察覺到表演即將開始，還是見舞臺上的古典樂器散發(fā)出高袼調(diào)的氣氛，被震懾得沉靜下來。
老許在表演開始前，往站立觀賞的觀眾最尾端移動，一到最角落，便見觀眾騷動起來。
原來是帶著各種樂器、穿著華麗禮服的女性們陸續(xù)登場，觀眾席響起一片掌聲。
走在后面，悠然登場的人，則是老許最熟悉的一個人，許晴。
許晴是在學校畢業(yè)的學生，去年剛畢業(yè)，是許晶文的親姐。
以前也是學校的名人，在交響樂團中擔任著重要的指揮一務。
當然，也和作為樂團里的鋼琴手明月是要好的朋友關系。
在絢爛的聚光燈下，她身上的窄版長禮服將身材曲線雕塑出來，每走一步，深色衣裳跟著翻飛，觀者無一不被奪去心神；從遠處看上去，妝點在胸口和頭發(fā)的手工黑薔薇顯得華麗，珍珠和亮片也讓她更耀眼奪目。
許晴稍微拉起裙子，優(yōu)雅地對觀眾一鞠躬。
她踩著高跟鞋走上指揮臺，將指揮棒輕輕舉起，停在空中。那舉止之典雅，看得觀眾連動一下身體都舍不得。
終于，她像是手持一把西洋劍，用力揮下去。
瞬間，旋律流瀉而出。
仿佛看見聚光燈下耀眼閃爍的銅管樂器，從喇叭口吹出空氣的形體；震動的弓弦，拉出箭一般銳利的音色；木管樂器的旋律飄進耳朵，則有如微微顫動的傍晚涼風。許晴用手中的指揮棒，劃破眼前的空間。
小提琴手一同起身，帶著滿滿的感情拉奏琴弦。
緊接著，長笛、短笛、雙簧管以及后面的人跟著起身，加入輕快旋律的演奏行列。
接著又換單簧管、低音管站起，高高舉起樂器吹奏；小喇叭和伸縮喇叭同樣不落人后，仰起頭用自己的音色為樂曲增添氣勢。低音提琴手將樂器當成陀螺不停旋轉，定音鼓手跟著華麗地轉一圈。
光是序奏部分便這么有氣勢，完全不像正統(tǒng)的古典音樂。不僅如此，他們還打破框架，加入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演出。
所有觀眾無不感到驚愕，有如被甩一巴掌。
不過，旋律跟節(jié)奏如此熟悉，身體自然而然地興奮起來，演奏者們的額外表演又有一種親近感，聽眾個個將身體往前傾，專心聆聽。不知不覺間，大家都開始拍著大腿打拍子。
老許似乎聽過這個旋律，但想不起來是哪一首曲子，只記得吹奏樂社很喜歡表演這一首……正當老許快想出答案時，許晴突然將手高高舉起，用力揮向兩邊。
那個動作在和揩的管弦樂團演奏中，顯得特別異常。許晴用修長的手指數(shù)幾拍，觀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的手上。
這時，又是一段老許有印象的旋律。體育館內(nèi)的所有人，應該都知道是什么曲子。
許晴再度彎起身體，一手將指揮棒指向演奏者，另一手指向觀眾，同時大力揮下去。
她一下達信號，臺上和臺下的人全部跳起來，大喊：「Mambo！」
延續(xù)現(xiàn)場爆出的熱情，音樂逐漸加速。
接著，第二波「Mambo！」巨浪襲來。
依臺上人們的演奏水準，實在很難想像他們已經(jīng)離開管弦樂一段時間。許晴也一樣，在她的指揮下，自第一線退下的校友們各個拿出看家本領，為觀眾送上最生動的表演?，F(xiàn)場熱鬧的程度，已經(jīng)不下于舞廳或演唱會。
這是大家關起門，僅屬于此時此刻的終極狂歡，在場所有人都感染到熱熱鬧鬧的氣氛，半強迫地成為演奏者的粉絲。能夠讓現(xiàn)場瘋狂到這種地步，一個原因是來自樂團本身的堅強實力，另一個原因則來自負責指揮的許晴。
老許因為位在站立區(qū)的最角落，才有辦法平心靜氣地欣賞表演。要是跟前排觀眾擠在一起，想必會發(fā)生慘劇。我八成會不顧其他人通通站起，自顧自地繼續(xù)黏在椅子上，遭受后排觀眾的白眼。
管弦樂聲未歇，持續(xù)快馬加鞭，直奔樂曲的最后一段落。
“不愧是姐姐?！?p> “她是你姐姐嗎？”
獨自一人來到體育館的老許，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有個人接了自己的自言自語。
老許轉過頭去，看到的人竟然是侑烯。
“不是讓你回去休息了嗎？”
“聽說有畢業(yè)生和在校生的演奏，想過來看看。只不過想找個離觀眾遠一點的地方，結果沒想到你也在這里?！?p> 侑烯邊看著演奏邊解釋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即使四周一片黑暗，聲波中的低語仍暗示出兩人靠得很近。一陣高雅的香氣竄入鼻腔，侑烯不禁后退一步。
侑烯調(diào)整心情，再度踏回半步。不用擔心，只要臉沒有靠得太近，沒有什么好緊張。
“真意外，原來你也會夸獎人?！?p> “……是嗎？別看我這樣，我對她的評價可是相當高喔?！?p> 距離拉近之后，我們更聽得清楚對方在說什么。只不過，雪之下隨后加上的話又小聲下來，我差一點再次漏聽。
“我也曾經(jīng)想過，要變得跟她一樣?！?p> 出現(xiàn)在她視線前方的，是站在舞臺上，如同表演劍舞般揮動指揮棒，姿態(tài)既奔放又華麗的許晴。
舞臺高出平地一大截，指揮臺又比舞臺更高一些。讓聚光燈照遍全身的指揮臺，無疑是最適合許晴的地方。
“……不用像她那樣也沒關系吧，維持現(xiàn)狀有什么不好?！?p> 侑烯的低喃大概完全被觀眾的歡呼和掌聲蓋過，所以老許沒有任何回應。
「我可曾想過也想成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