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貍貓瑸夕
知春回茅草屋的時候還沒睡下，她見靠窗的地方有筆和紙，就興趣大發(fā)寫了一首詩，詩還沒寫完，知春便在房里了。
“你如廁這么長時間？”司空璧安頭也不抬，聽見聲響就問了句。
知春關(guān)門的手就頓了下，“是?！?p> 司空璧安放下筆，看著桌面的字，秀氣精致，她甚是滿意，“你知曉的，本宮不喜有人騙我?！?p> 知春聽聞跪在地上，“臣知錯，臣去了沐公子那。”
“如何？”司空璧安將紙拿起對著燭火看著。
“闔家歡樂，看著是一家幸福的人?！敝喝鐚嵈鸬?。
司空璧安蹙眉，“也就是你什么也沒看見就回來了？”她煩躁的將紙引燃丟入香爐。
“是……”知春低下了頭。
司空璧安轉(zhuǎn)過身來，“你站起來吧，我仔細(xì)想過，若真像你說的高學(xué)士他們等人在此，那為何這么久還沒出來，今日白日里我們在周邊轉(zhuǎn)過，也沒見他們在?！?p> 她垂目，“所以這一切只是你的臆想，冤枉了人。”
知春握緊手，又松開，“還可一試，明日……”
“明日又當(dāng)如何？”司空璧安橫了他一眼，“脫人衣服？”
知春把頭低下，“臣知錯?！?p> 司空璧安深吸一口氣，“我知曉你急，但是眼下怕是不行了?！?p> 知春正疑惑的時候，就見司空璧安看著香爐里漸漸熄滅的火道：“母妃來信，我要回宮了?！?p> 知春暗道：“這般巧？”
但就是這般巧，唐蘇柳發(fā)了信鴿出去，原因是過不了多久就有番邦來訪，她這個做大帝姬的，得學(xué)著做這些國事。
唐蘇柳看著皇都的夜空，月牙彎彎，星星也一直眨，明日應(yīng)當(dāng)也是個好天氣。
正如她的心情，一切都在往她想要的方向發(fā)展，所以她現(xiàn)在很是開心。
身邊的宮女見她站在窗前久了，替她拿了條斗篷為她穿上，“娘娘，夜深了?！?p> 唐蘇柳斜睨了她一眼，這個沒眼力見的，沒見自己正高興嗎？
她攏了攏斗篷，“陛下呢？”
宮女紅墻瞧見她的眼神有些害怕，她瑟縮下手，“去……祠堂了。”
唐蘇柳一愣，“去那做什么？”
紅墻有些難開口，頂著壓力結(jié)結(jié)巴巴說：“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忌辰……”
唐蘇柳再次愣住，然后就是雙眼含怒，“皇后都死了五年了怎還記得？”
她咬牙切齒，“新人笑舊人哭，陛下怎還把皇后放在心上？”
這不對勁，按道理皇帝那喜新厭舊的狗東西，怎還會留念一個死人？
別是……
“國舅去了沒？”她又出聲問。
紅墻搖了搖頭，“沒聽見風(fēng)聲?！?p> 唐蘇柳看著窗外，她的寢宮四面環(huán)水，只有一條過道鏈接著外面，窗外全是湖泊倒影著夜空的景象，宮燈照著的時候，清冷又旖旎。
“若是國舅不去，那他又是為何而去？”她握緊窗邊的木頭，表情陰晴不定。
紅墻不敢說話，只得在旁安靜侯著。
但其實我們的皇帝陛下，只是偶然想起來才去的，畢竟天下的巧事哪只有一件啊？
司空隼只是偷閑，在皇宮溜達(dá)的時候，不小心走到了后宮的“流芳殿”，那是皇后的寢宮，一派大氣的模樣，只是因為好久沒有主人，顯得有些蕭瑟。
他看著看著就悲從心來，想起以前皇后的囑托，要他好好當(dāng)個皇帝，更要好好做個父親。
皇后和他相識的時間不長，那時他急需一個沒有勢力但財力雄厚的女子作為后盾。
后宮紛爭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階段，他行中庸之道，只想把自己藏起來，讓皇后之位成為靶子，讓他能高枕無憂繼續(xù)平衡豪門大族和官爵。
所以皇后嫁與他時，他是極其高興的，更讓他高興的是，這個皇后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她居然也有著出色的治國之道，皇帝閑暇時，還把自己懶得處理的國事交于她，偶爾還會聽下她的意見。
可能是行至底層百姓之間，她的一些見解極其實用，實施御昭的時候，反響一直不錯。
如果她沒死的話，他也不必再煩惱這些國事了。
“唉……翠花……”他撫摸著皇后的靈牌，眼神含悲，“沒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當(dāng)年皇后生貍貓的事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都說是皇室之恥，那時皇后一直不發(fā)一語，像斷了氣似的，他怕她死，所以皇帝當(dāng)年把這事扛了下來。
其實各大朝臣也不是非要揪著這件事不放，換句話說他們也挺樂意息事寧人，反正皇后已經(jīng)德不配位，遲早有一天會下馬的。
他們防著的，是那些后宮女子背后依靠的門族，只要不是其中一個上位，那傻女人愿意呆在那位置上多久，就呆多久。
皇帝那個時候自以為做了件好事，在皇后面前多有稱功，一直沒瞧見皇后眼含嘲諷，很是復(fù)雜的表情。
皇帝覺得這樣還不夠，給那貍貓還立了個靈牌，說是為了安慰皇后喪子之痛。
皇后覺得好笑，當(dāng)時就笑出了聲，皇帝還以為她高興了，覺得她心情愉悅定能幫襯自己，于是反手給了她一大堆冊本。
立靈牌的時候，他看著忙碌的女人詢問道：“該取何名字為好？”
皇子和公主的名字一般由皇帝取，除非是不受寵的，才由妃嬪自己取。
皇后扶額看著手里的爛攤子，還得分出些心神應(yīng)付皇帝的話，她覺得頭疼，但關(guān)于自己孩子的名字，她停了下來。
“明珠蒙塵夜黑月，火燒叢林風(fēng)止熄……”她從回憶里回過神，“便叫瑸夕吧，取個諧音?！彼哆^一張紙，寫下名字遞給皇帝后，就埋頭苦干。
皇帝念過后覺得這名字挺好，就是不太懂那句詩詞的含義。
靈牌安排上后，那貍貓就以皇子的身份下葬了，很是風(fēng)光。
皇后一直神情淡淡，就連貴妃耀武揚(yáng)威的時候，她都視而不見，那時候她覺得自己了無生趣，直到她知曉，自己的孩子不見了……
皇帝站在靈牌前還沒哭出聲來，祠堂門外就傳來木公公的聲音，“陛下，純妃問您今晚去不去她寢宮，她做了您最愛吃的糖炒栗子?！?p> 于是，本來回憶里全是皇后埋頭苦干的場景，變成了一大坨酥肉，還有那仿佛能聞見栗子香氣的糖炒栗子。
他只得收住悲傷的情緒，眉眼含笑，“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