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司徒風(fēng)聽了這話,臉色肅正地朝譚玉杰鞠身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前輩仗義!”
譚玉杰擺了擺手,又看向那些神色間有些猶豫似乎尤自感覺難以相信的體修。
方臉體修的目光與譚玉杰對上,心神恍惚了了一剎,只覺得一種顫栗驟然從心臟開始,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不由己地,想控制也控制不住,體修臉上極力維持的平靜神情差點(diǎn)沒繃住。
他有些艱難地垂下眼瞼,錯開與譚玉杰的視線,同時亦掩下了眼中微閃的眸光,抬手緩緩地把自己腰間系著的水囊解下,交給旁邊的一個中年體修:“去,把那姑娘弄醒。”
中年體修下意識地接過水囊,卻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似的,呆愣地回望著方臉男修。
“用水把她潑醒!”方臉男修只好一步一步地指點(diǎn)。這么一氣沖腦門,意外地緊繃感倒是沒有那么強(qiáng)烈了,不再不由自主地全副心神都被譚玉杰牢牢攝住,扯也扯不回。
“哦,哦!”中年體修這才如夢初醒,握著水囊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旁,撥了塞子兜頭兜臉地澆向那昏迷中的女子。
少頃后,那女子悠悠醒轉(zhuǎn),臉上縱橫的淚痕被沖洗一凈后,更見楚楚可憐。
這一次因?yàn)樽T玉杰已經(jīng)收斂了氣息,賀宗主等三人也指著這個女子給司徒風(fēng)定罪是以也小心翼翼地?cái)肯⑵翚?,只有冷冷地盯看著體修動作的司徒風(fēng)還是老樣子。
女子怯懦地看了司徒風(fēng)一眼,渾身就是一下顫抖。
司徒風(fēng)見此心頭那股子本已壓下去的氣惱又翻騰了起來,他冷哼了一聲,女子的神情變得更加驚惶,搖搖欲墜幾近再度昏死。
自從譚玉杰現(xiàn)身之后就感覺卸下一身重?fù)?dān)的方宗主就站立于司徒風(fēng)的旁邊,見狀抬手輕輕一拍后者的肩膀,示意他真正主持公道的前輩坐鎮(zhèn)于此,沒有必要爭一時之氣。
司徒風(fēng)扭頭看了方宗主一眼,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外放的氣息卻已聽勸地收回。
方宗主一笑,心想這司徒風(fēng)實(shí)則亦并非蠻橫之人,先前的粗橫無禮許只是被那三個宗主逼得急眼了。
先前他還聽賀宗主提起什么靈石脈?想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矛盾根源了。
靈石脈……本界已經(jīng)多長時間沒有有新靈石脈的出現(xiàn)了?
唔,此言差矣。不是一直未出現(xiàn),而是即便有所發(fā)現(xiàn),消息也會被捂死以免引起覬覦,但這洛水宗怎如此不小心……
方宗主旁散的思緒很快被現(xiàn)場的事態(tài)發(fā)展打斷,就見那女子被攙扶了起來,她先是看了那田姓體修一眼,后者對她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女子便下定了決心一般,站直了身姿,右手指向了他——哦不是,指向了司徒風(fēng)。
“是他!他的樣子即便化成灰我也斷不會忘記!”
女子先前已經(jīng)哭了一長段時間,聲音啞澀得像是兩顆沾了水的粗糙石頭在被用力相互摩擦,女人雙手掩面,淚水自指縫間淌出,“是他!是他!!那日我在小溪旁洗衣,他突然闖了近來,把我虜至旁邊的小樹林里——”
——“小師叔,得罪了!”
瑤時正聽得津津有味,耳朵忽然被荀清給伸手掩住了,她不解地看向他,便聽到他的傳音:【此等晦穢污事,別臟了小師叔的耳朵?!?p> 瑤時無語地看著他:【然而你這樣捂著,我還是能聽見?。 ?p> 只要她想去聽,引一絲靈力凝聚于耳部,照樣能聽得清清楚楚。
“咳咳咳!”荀清有些尷尬地放開手。
一時心急,他都忘了,他與小師叔才兩個小境界的修為差別,是封印不了她聽覺的。
怎么辦?小師叔會不會聽勸,自己封閉聽力?
荀清正猶豫,一轉(zhuǎn)眼就見到滿眼興致盎然的小師叔已經(jīng)繼續(xù)注視向場中女子,不由心中一嘆,彷徨不已。
護(hù)小師叔如此不力,他真擔(dān)心回去之后被師祖知道了會狠狠責(zé)罰他啊……
【沒事的?!窟@時瑤時忽然轉(zhuǎn)頭回來,一臉善解人意地拍了拍荀清的胳膊,【以前我隨師尊一道出門時,還曾去過衙門偷——不是,旁聽呢。當(dāng)時在審的就是一樁入門奸污殺人案,跟眼前這女子指控的這樁差不多的?!?p> 所以,該聽的不該聽的她早都聽過啦。
荀清眼神有些復(fù)雜:“……”他沒有榮幸得師祖宗親身教導(dǎo),竟不知他的教育方式如此的不拘小節(jié)。
“……之后他徑自走了,我以為噩夢結(jié)束了?!比珗龅哪抗饨裹c(diǎn)中,那女子神情痛苦地?cái)鄶嗬m(xù)續(xù)回憶,“……不曾想,這才是噩夢的開始……我渾渾噩噩地真想死了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竟查探到了我的住處……于一日夜里再度登門奸污了我……此后愈發(fā)變本加厲,有一段時間幾乎每夜里都上門……”
“你可記得具體的時間?”見譚玉杰沉吟,司徒風(fēng)沉默,都沒有說話的意思,方宗主只得開口問了一句。
女子搖頭,淚珠如雨滴般紛飛:“我每一日醒來都希望那些經(jīng)歷只是個夢,從不敢去深想……”
“在此期間,可有旁人見到司徒宗主出現(xiàn)在你院中?”方宗主又問。
“方宗主,我覺得你這樣的盤問大錯特錯!”賀宗主忍不住插嘴,“司徒風(fēng)是什么人,那是已經(jīng)踏入元嬰境的修士!他若有意掩人耳目,別說對象是這個凡人女子,就算要在體修門派里出入自如亦是易事!
“你怎可以凡人的問案方式來斷定?”
“然則賀宗主認(rèn)為該當(dāng)如何?”方宗主就算再如何因自己東道宗主的身份而寬以待人,一再被賀宗主搶白后,眼下也不由有些維持不住笑臉了。
“譬如你有沒有趁他……的時候拿走他所帶的什么物件留作證據(jù),或有沒有記下他身上的任何有辨識的特征?”屈宗主淡聲對女子提醒道。
有譚玉杰對此事橫插一手,他已知大勢已去,只憑女子的哭訴指控就一棍子把司徒風(fēng)毆死是不可能的了。
先前因?yàn)橛X得這是一個除掉司徒風(fēng)的絕好機(jī)會,因此一聽女子所訴之事,他們也沒去辨別什么真?zhèn)?,只管把事情?dāng)是真的,如今便只能真的把女子所言當(dāng)真,一步步圖之。
但至少在譚玉杰面前他們要擺出公正的態(tài)度來。如此,即便最后證實(shí)女子與體修當(dāng)真是意圖構(gòu)陷,司徒風(fēng)得回清白,他們亦可全身而退,最多只落個遇事沖動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