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地走在冰之國殘破的街道上，寒風卷著細碎的冰晶掠過廢墟。納蘭沐琴的靴子踩在碎冰上，發(fā)出細微的碎裂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她望著眼前這片曾經(jīng)繁華的銀白世界，眼中滿是怒火，咬著下唇，心中的悲憤難以抑制。冰之國，這個她當成自己親人一樣愛護的國家啊，百姓們在這片銀白世界里安居樂業(yè)，靠著嫻熟的冰雪技藝與豐富的漁獵收獲維持生計。
如今一切都毀了，街道上到處是殘垣斷壁，房屋被焚燒后的痕跡還清晰可見，街道兩旁原本精美的冰雕建筑如今只剩下斷壁殘垣。那些巧奪天工的冰晶拱門、栩栩如生的雪獸雕像，全都化為一地碎片。納蘭沐琴記得，當初她離開這里時，這里還是歡聲笑語不斷。孩子們在街道上追逐嬉戲，商販們吆喝著叫賣各種冰雪工藝品，空氣中飄蕩著烤魚和熱茶的香氣。如今，只剩下死寂。
“糧食......全被搶走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側(cè)面?zhèn)鱽怼?p> 納蘭沐琴轉(zhuǎn)頭，看到一名滿臉是血的侍衛(wèi)用長槍支撐著身體。他的鎧甲上布滿刀痕，左肩的傷口還在滲血，染紅了半邊衣襟。那是一名年輕的侍衛(wèi)，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生死搏殺。
納蘭沐槿蹲下身，扶起一位靠在墻邊的老人。老人的手像枯枝一樣顫抖，干裂的嘴唇蠕動著，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無力地搖頭，手里攥著被火燒的只剩下一小塊的布料，不愿丟棄，仿佛這是她的親人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那群暴民......不知從何處而來......”侍衛(wèi)繼續(xù)說道，眼中閃爍著憤怒與痛苦，“他們到處破壞，見人就打，連婦孺都不放過。我們奮力抵擋才護住了百姓們的安全，但......”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我們?nèi)藬?shù)有限，護不了糧倉的周全?！?p> 納蘭沐琴閉上眼睛，感覺到每一絲寒風都在向她訴說著這片土地的痛苦。當她再次睜眼時，那雙如極地冰川般的眸子已結滿寒霜。
“糧倉當家的呢？”她問，聲音比冰雪更冷。
侍衛(wèi)低下頭：“當家的用全部家當購置的糧食......他的娘子苦苦哀求我們能幫他們搶回些糧食，哪怕只有一丁點也好。我的同伴們沿著暴民留下的足跡追了過去?！?p> 曦靈站起身，腰間的佩劍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有消息了嗎？”
“一刻鐘前，一個同伴回來報告?！笔绦l(wèi)指向城門方向，“他們追到城門時，那群暴民已沒了蹤影，不知去了何處。大部分人返回營地準備善后，只留幾個人回來查看城中情況?！?p> 納蘭沐琴走向一處被燒毀的房屋，手指撫過焦黑的木梁。這里曾是城里最熱鬧的茶樓，她還記得掌柜總是笑瞇瞇地為巡邏的衛(wèi)隊準備熱茶?，F(xiàn)在，只剩下幾縷青煙從廢墟中升起，像是無聲的控訴。
“這些人行動異常有序，”曦靈走到納蘭沐琴身邊，壓低聲音，“不像是普通的暴民。他們對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糧倉位置、衛(wèi)隊巡邏路線、撤退通道......”
“查。”她的聲音比極地的寒風更冷，“我要弄清楚是誰在背后推動這場暴亂?！?p>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從廢墟中鉆出來，懷里緊緊抱著幾個凍得發(fā)硬的土豆。為首的男孩臉上帶著淤青，卻倔強地挺直脊背：“我們找到些漏網(wǎng)的糧食！”
納蘭沐琴的眼神突然凝固。男孩脖子上掛著的冰晶吊墜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芒——那是她多年前親手頒發(fā)給城門衛(wèi)隊的嘉獎信物，整個冰之國只有七枚，每一枚都刻有受獎者的名字。
“阿泰呢？”她快步上前抓住男孩的肩膀，“給你這個吊墜的侍衛(wèi)在哪？”
男孩的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在臉上凍成冰珠：“阿泰叔叔他們...全都...為了保護我們...”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只是緊緊攥著那枚吊墜，仿佛這是他與那個英勇侍衛(wèi)最后的聯(lián)系。
納蘭沐琴感到一陣眩暈。阿泰是第一批追隨她的侍衛(wèi)，從她還是個不被看好的公主時就忠心耿耿。二十年前那個雪夜，十五歲的阿泰跪在她面前：“臣愿用性命擔保，沐琴公主絕非他們所說的災星?！?p> 現(xiàn)在他用自己的血證明了誓言。
她蹲下身，用手輕輕拂去男孩臉上的冰珠，聲音柔和下來：“孩子們，你們別怕，壞人都被侍衛(wèi)叔叔們趕走了，你們都安全了，乖乖的跟著這個奶奶和哥哥好不好?！?p> “可是這個哥哥的臉上的全是血。”一個扎著小辮子的女孩怯生生地指著納蘭沐琴身后的侍衛(wèi)。
納蘭沐琴轉(zhuǎn)向身后的侍衛(wèi)，后者正努力站得更直一些，不想嚇到孩子們。她看到這個年輕侍衛(wèi)眼中的堅毅，與當年的阿泰如出一轍。
“這個哥哥為了保護大家才受的傷，他跟阿泰叔叔他們一樣英勇對不對，我們應該鼓勵這個哥哥是不是啊?！?p> 為首的男孩似乎聽懂了，把土豆交給小伙伴，走到那個侍衛(wèi)面前，他把自己臟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抓著侍衛(wèi)的手，稚嫩的聲音問著那個侍衛(wèi)：“侍衛(wèi)哥哥，你姓什么呀?！?p> “我姓莫，單名一個林，莫林?！蹦贻p侍衛(wèi)有些意外，但還是溫和地回答，因為我在營地里年紀最小，大家都叫我小莫，他們還給我取了個外號——老幺。你們呢叫我小莫哥哥吧?！?p> “小莫哥哥，你身上的傷，疼不疼啊。”男孩仰著臉問，眼睛里還含著淚。
莫林笑了笑，盡管這個動作扯痛了他的傷口：“哥哥身上的傷不疼的，處理一下就好了?！彼行鷳n地問，“哥哥這個樣子，是不是嚇到你們了？”
“沒有。”男孩用堅定的語氣說著，“小莫哥哥，我們不怕，你很英勇。我……我想習武，成為像小莫哥哥你一樣的人保護大家，你教我習武好不好?！?p> “還有我們，我們也想習武！”其他孩子異口同聲地說，小小的臉上滿是決心。
“行，哥哥答應你們。不過要過幾年哦?！?p> “為什么？”孩子們滿臉疑惑。
“因為你們現(xiàn)在都大小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自己健健康康的。等你們再長大一點，哥哥我就教你們?！蹦终f，“那哥哥可不可以問問你們的名字？”
“我叫阿樂，她叫陶陶……”自稱阿樂的男孩給莫林介紹著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們。
曦靈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感動又苦澀。這些孩子本該，現(xiàn)在卻不得不考慮如何拿起武器保護自己。她望向納蘭沐琴，發(fā)現(xiàn)她的眼中同樣閃爍著復雜的情緒。
這時莫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從指縫間滲出。阿樂立刻踮起腳，用臟兮兮的袖子去擦他臉上的血：“小莫哥哥，你咳血了！奶奶說咳血要喝熱湯...”
“沒事的。”莫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轉(zhuǎn)向納蘭沐琴，“姑娘若是還有事情要辦，放心去吧，他們交給我了，我會幫他們安頓好的?！?p> 一行人跟莫林他們告辭，跟著神秘男子穿過蜿蜒的小巷，避開了滿是斷壁殘垣街道，夜色如墨，只有微弱的月光灑在地面上，映出幾道模糊的影子。納蘭沐琴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她并未多言，只是默默跟在隊伍后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空了的荷包。才想起玄鐵弩碎片已經(jīng)交了出去，那塊冰冷的金屬此刻正躺在那個神秘男子的懷中。曦靈背著昏迷的曦雪，腳步雖穩(wěn)，眉宇間卻透出一絲疲憊。月影則幫曦雪拿著她的武器星碎寒穹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手中的星碎寒穹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仿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fā)的情況。
神秘男子走在最前方，步伐輕快，似乎對這片區(qū)域極為熟悉。他的斗篷在風中微微飄動，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偶爾回頭看一眼身后的人，目光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卻始終沒有開口解釋什么。
“我們還要走多久？”納蘭沐琴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怕驚動了什么。
男子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快了?！?p>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沙啞，納蘭沐琴皺了皺眉，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繼續(xù)跟著他前行。
四周的景色開始變得荒涼起來。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顯得格外刺耳。曦靈感覺到背上的曦雪微微動了動，似乎有些不安穩(wěn)，便低聲安慰道：“別怕，我們很快就安全了。”
月影則始終保持著沉默，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手中的星碎寒穹微微顫動，仿佛是在告訴他，前方的路并不簡單，甚至可能隱藏著某種危險。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神秘男子終于在一座破舊的廟宇前前停下了腳步。廟宇的門扉半掩，門上的漆早已剝落，顯得破敗不堪。他輕輕推開門，示意眾人進去。
“這就是你說的安全地方？”納蘭沐琴有些懷疑地看著眼前的廟宇，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男子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側(cè)身讓開了路。
曦靈背著曦雪率先走了進去，廟宇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要好一些，雖然陳舊，但還算干凈。月影緊隨其后，手中的星碎寒穹依舊緊握，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
納蘭沐琴最后走進廟宇，心中依舊有些不安。她回頭看了一眼男子，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門口，目光深邃地望著遠方，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現(xiàn)在可以跟我們說說你的名字了吧?！奔{蘭沐琴終于忍不住問道。
男子緩緩轉(zhuǎn)過頭，斗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名字我會告訴你們的，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xiàn)在暫時安全了，先休息一下吧，一會我?guī)銈冞M入皇宮?！?p> 他的話音剛落，廟宇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仿佛有許多人正在迅速靠近。納蘭沐琴心中一緊，立刻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
“你騙我們！”她手中匯聚力量握住一把長劍，目光凌厲地看向男子。
男子卻依舊保持著那抹淡淡的笑容，緩緩退后一步，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下一刻，數(shù)道黑影從屋頂躍下，手中的彎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直逼眾人而來。
曦靈迅速將曦雪放下，交給月影照顧。拔出長劍與納蘭沐琴并肩而立。納蘭沐槿則已經(jīng)與幾名黑衣人交上了手，手中的武器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陣寒風，逼得對手連連后退。
“看來我們被設計了?！奔{蘭沐琴咬牙說道，手中的長劍迅速擋住一名黑衣人的攻擊。
曦靈沒有說話，她手中的長劍如同閃電般刺出，瞬間擊退了兩名黑衣人，
廟宇的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刀光劍影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然而，黑衣人的人數(shù)似乎越來越多，仿佛無窮無盡。
就在眾人漸漸感到力不從心時，廟宇外突然傳來一陣哨聲，黑衣人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即迅速退去，消失在夜色中。
納蘭沐琴喘著氣，手中的長劍依舊緊握，警惕地看向四周。曦靈則迅速檢查了一下曦雪的情況，確認她依舊安然無恙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納蘭沐槿收起自己的武器，看向廟宇外：“他們撤退了，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此刻是安全的。”
納蘭沐琴點了點頭，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看向廟宇外那漆黑的夜色，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視著他們。
“看來有人不想我們查到什么?！彼吐曊f著。
“不錯嘛?！鄙衩啬凶拥纳碛巴蝗怀霈F(xiàn)在眾人面前。
“你不是寒玉衛(wèi)隊的人嗎，為何要騙我們！”納蘭沐琴劍指男子，“說，誰指使你的?！?p> 男子并未立即回答，只是走到院中的石桌前，輕輕拂去桌上的落葉，淡淡道：“姑娘不必如此動怒，但很可惜只說對了一半?！?p> “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說過我會告訴你們我的名字的?！蹦凶泳従彽恼f著，“我叫夜無痕，并不是寒玉衛(wèi)隊的隊員?！?p> “什么？！”納蘭沐琴震驚，手中的長劍消失，“你不是寒玉衛(wèi)隊的隊員，那你的玉牌從何而來？”
夜無痕轉(zhuǎn)過身，目光如炬：“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剛才的那幫黑衣人你們也看到了。要想知道剩下的事，跟我來吧?！?p> 夜無痕走進室內(nèi)，按動墻壁上一個不起眼的機關。隨著一陣輕微的響動，墻壁緩緩轉(zhuǎn)動，出現(xiàn)一條筆直的樓梯。
“這是？”納蘭沐琴感到疑惑。
“這下面是通向皇宮的密道，穿過密道我們就能進入皇宮了，你們也能幫這位姑娘治療。”夜無痕說，“跟我來吧?！?p> 眾人對視一眼，跟著夜無痕走下樓梯，一條狹窄的通道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通道內(nèi)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這里這么黑，我們怎么走啊?！奔{蘭沐槿問道。
夜無痕沒有作聲，按動了墻上的石塊，通道內(nèi)瞬間明亮起來，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這條密道還保留著以前的一些機關，雖然不會致命，但想破除機關很費時間，你們要跟緊我，別觸動機關。”
一行人跟著夜無痕的腳步一點一點走過通道，納蘭沐琴打算讓夜無痕解釋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但她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現(xiàn)在不是時候，于是她默默跟著隊伍前進。三個時辰后，他們來到了密道的盡頭，夜無痕拉動墻壁上的燭臺，通道內(nèi)火光熄滅，面前的墻壁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音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夜無痕推開墻壁，眾人來到了一間布滿灰塵的房間內(nèi)。
“這里是？”納蘭沐琴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夜無痕微微一笑，語氣淡然：“這里是以前存放古籍的地方，現(xiàn)在只是一間空屋而已。至于為什么騙你們……或許我們有共同的事情要查。”
“共同的事情？”納蘭沐琴眉頭微皺，心中隱隱感到事情并不簡單。
“我們先開離開這里吧?！币篃o痕說，“我找人給你們安排房間休息?！?p> 夜無痕輕輕推開房門，一行人跟著他離開房間。夜無痕揮手叫來遠處的一個侍女。
“夜大人。”侍女畢恭畢敬的行禮，“您有何吩咐?！?p> “這幾位是我的朋友，你帶他們?nèi)ァ币篃o痕小聲的在侍女耳邊說著。
“是?！笔膛卮?，“幾位請隨我來。”
“等一下?！奔{蘭沐琴攔住夜無痕，“你知道在廟宇襲擊我們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去查查看?！币篃o痕平靜的說著，“天色已晚，你們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們明天再說?！?p> 侍女領著曦靈幾人往東邊走去，夜無痕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默默關上房門，朝另一個方向離去。一炷香過后，曦靈幾人跟著侍女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她推開宮殿的大門，將曦靈他們帶往自己的房間。
“諸位，我們到了，這里便是隱月殿了，環(huán)境幽靜，遠離喧囂，幾位可自行分配房間。奴婢芷云，有什么需要的喚我便是，不打擾諸位休息了?！?p> 芷云慢慢退出隱月殿，留下曦靈幾人分配房間。此時的冰之牡丹，燈火通明，護法和丞相還有朝臣們爭論不休。
“張相，你不是都答應我等我消息了，怎么又回來了?！弊o法說，“我都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你還有什么事要與我爭的?！?p> “犬子雖然不爭氣，但那是我夫人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如今犬子死于非命，我這個當?shù)M能坐得住?！睆堌┫噢D(zhuǎn)身對朝臣們說，“諸位說我說的對不對?！?p> 朝臣們面面相覷，有人低聲附和，也有人面露難色。大殿內(nèi)的燭火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護法眉頭緊鎖，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張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對方的底細我們都沒弄清楚，貿(mào)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張丞相冷笑一聲，“我兒子都死了，還管什么蛇不蛇的！護法大人若是不肯主持公道，老夫就自己查！“
“丞相慎言！“一位年邁的朝臣上前勸阻，“冰之國的規(guī)矩您不是不知道...”
“規(guī)矩？“張丞相猛地拍案而起，“我兒尸骨未寒，這就是你們說的規(guī)矩？！“
護法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來人，給丞相上茶。張相，我們借一步說話?！?p> 與此同時，隱月殿內(nèi)。
曦靈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冰之牡丹，若有所思。
“曦靈阿姨，你看什么呢？“納蘭沐槿湊過來問道。
“沒什么?！瓣仂`收回目光，“只是覺得今晚的冰之國，似乎特別熱鬧?！?p> 窗外，一片牡丹花瓣被夜風吹起，飄向了遠方黑暗的角落。在那里，一個黑影正靜靜注視著隱月殿的一舉一動。
第二天，晨光透過窗欞灑入隱月殿，納蘭沐琴一夜未眠。她站在窗前，指尖輕輕摩挲著窗欞上的冰紋，那是冰之國工匠獨有的技藝——每一道紋路都暗藏玄機，唯有皇室血脈才能讀懂其中傳遞的密信。
“冰紋未亂，但人心已變?！彼吐暷剜?，目光落在遠處巍峨的冰之牡丹上。昨夜護法與丞相的爭執(zhí)，顯然只是冰山一角。
房門被輕輕叩響，夜無痕的聲音從外傳來：“姑娘，可醒了？”
納蘭沐琴指尖一彈，房門無聲滑開。夜無痕依舊一身黑衣，只是今日未戴斗篷，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他眉間有一道細疤，像是被極薄的冰刃所傷，傷口邊緣還泛著淡淡的藍光——那是影衛(wèi)獨有的“寒魂印記”，唯有執(zhí)行過生死任務的人才會留下。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币篃o痕說，“這里無外人打擾，我們能繼續(xù)昨晚的話題嗎？”
納蘭沐琴看著夜無痕臉上的傷疤：“你臉怎么回事，昨天見你時你臉上還沒這道細疤呢?！?p> “這是我之前處理事情時留下的，外出總得偽裝一下?！?p> “跟我來吧?！奔{蘭沐琴帶著夜無痕朝另一間房屋走去，沒一會兒，曦靈他們坐在夜無痕面前。
夜無痕看著曦靈他們，發(fā)現(xiàn)少了兩個人：“那位白頭發(fā)的姑娘和那個公子呢？”
“姐姐她還在昏迷中，得有人照顧她?！奔{蘭沐琴回答。
“那姑娘是你姐姐？”
“怎么，你對我姐姐感興趣？”
“沒什么?！币篃o痕面無表情，“我只是沒想到那個姑娘這么厲害，居然是你姐姐?！?p> 納蘭沐琴從腰間取下玉牌丟到桌上：“現(xiàn)在，該告訴我們真相了?！?p> 夜無痕的手指輕輕撫過玉牌表面，指腹在冰晶紋路上停留片刻：“這塊玉牌確實屬于寒玉衛(wèi)隊，是我從他們隊長那里借來的。”
“借？”曦靈冷笑一聲，“寒玉衛(wèi)隊的信物也能隨便借？”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行?！币篃o痕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但如果是護法親自下的命令，就另當別論了?！?p> 房間內(nèi)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納蘭沐琴與曦靈交換了一個眼神。護法是冰之國權力核心之一，地位和丞相一樣僅次于國主。如果他介入此事，意味著事情遠比表面看到的復雜。
“護法為何要幫你？”納蘭沐琴直截了當?shù)貑枴?p> 夜無痕從懷中取出一塊黑曜石令牌，放在桌上與玉牌并列。令牌上刻著一朵盛開的冰牡丹，花蕊處鑲嵌著一顆暗紅色的寶石。
“我乃冰之國影衛(wèi)，和寒玉衛(wèi)隊一樣直屬國主調(diào)遣。但我們職責不同，影衛(wèi)負責處理那些……不適合公開的事務，而且我們的身份對外是保密的。這次護法找到我，希望我能暗中調(diào)查一下丞相之子的事，玉牌借來為了方便在冰封島內(nèi)行走。”
納蘭沐琴的指尖微微發(fā)顫。影衛(wèi)的存在即使在皇室中也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曉。她養(yǎng)母在位時曾隱約提過，但從未詳談。這塊黑曜石令牌上的暗紅寶石，正是影衛(wèi)最高級別的標志。
“證明給我看?！八蝗徽f道。
夜無痕似乎早有準備。他解開袖口，露出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有一個細小的冰晶紋身，紋路與納蘭沐琴記憶中的影衛(wèi)標記完全吻合。
“現(xiàn)在，該你們告訴我了。”夜無痕重新整理好衣袖，“你們?yōu)楹螘霈F(xiàn)在冰之國？又為何對暴民襲擊如此關心？”
納蘭沐琴深吸一口氣。眼前這個男人身份神秘，但目前為止的種種跡象表明他確實可能是影衛(wèi)。而影衛(wèi)的存在，恰恰說明冰之國高層已經(jīng)察覺到了異常。
“我，納蘭沐琴?！彼币曇篃o痕的眼睛，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冰之國國主?！?p> 夜無痕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他猛地站起身，單膝跪地，右手按在左胸心臟位置——這是影衛(wèi)對國主最高的禮節(jié)。
“夜無痕見過國主?！彼穆曇衾飵е唤z難以察覺的顫抖，“屬下有眼不識泰山，請國主恕罪?！?p> “起來吧?！奔{蘭沐琴擺擺手，“我離開冰之國多年，這些虛禮就免了?！?p> 夜無痕重新坐回椅子上，但姿態(tài)明顯恭敬了許多。他的目光在納蘭沐琴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確認什么，隨后輕聲道：“國主比畫像上更加……威嚴?！?p> 曦靈在一旁輕笑出聲：“小丫頭長大了，自然不一樣?！?p> 納蘭沐琴沒有理會曦靈的調(diào)侃，直奔主題：“昨夜的黑衣人，查到了嗎？”
夜無痕搖頭：“他們身上沒有標識，但刀法像極了‘雪狼衛(wèi)’?！?p> “雪狼衛(wèi)？”一旁的曦靈猛然抬頭，“那是……”
“據(jù)說是丞相的私兵，具體情況就不得而知了。”夜無痕從袖中取出一枚冰晶薄片，指尖輕點，薄片上浮現(xiàn)出一幅動態(tài)畫面——一群黑衣人正在冰原上疾行，腰間懸掛的赫然是雪狼頭骨制成的令牌。但畫面一轉(zhuǎn)，其中一人掀開面罩，露出的竟是護法親信的面容！
“護法的人偽裝成雪狼衛(wèi)？”納蘭沐琴瞳孔驟縮。
“不止。”夜無痕聲音低沉，“我今早潛入丞相府去看過丞相之子的尸體，下手之人極其狠毒，先挑斷他的手筋腳筋，使他無法逃跑，然后再一掌將他打死。身上還殘留著護法的‘冰魄掌’痕跡。護法聲稱有人栽贓，但丞相卻認為是護法跟自己過不去?！?p> 納蘭沐琴冷笑：“好一招借刀殺人……幕后之人是要讓護法與丞相自相殘殺！”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芷云在門外低聲道：“夜大人，護法派人來傳話，說情況有變，請您立即過去?！?p> 夜無痕起身：“國主，我必須先去見護法。你們暫時留在隱月殿，這里很安全?！?p> “等等?！奔{蘭沐琴叫住他，“我姐姐曦雪還在昏迷，她需要治療?！?p> 夜無痕想了想：“芷云會帶太醫(yī)過來。記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們的真實身份，包括太醫(yī)?！?p> 說完，他匆匆離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納蘭沐琴轉(zhuǎn)向曦靈：“曦靈阿姨，你怎么看？”
“這件事看來不簡單?！标仂`平靜的說著。
納蘭沐琴點頭：“我也這么覺得?！?p> 正說著，芷云帶著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醫(yī)走了進來。太醫(yī)提著藥箱，步履蹣跚，但眼神依然銳利。
“這位是林太醫(yī)，宮中最好的醫(yī)師。”芷云介紹道，“夜大人吩咐他來為那位昏迷的姑娘診治?！?p> 林太醫(yī)向納蘭沐琴微微頷首，然后徑直走向內(nèi)室。納蘭沐琴和曦靈跟了進去，看到月影正守在曦雪床邊。
曦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如紙，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林太醫(yī)坐下為她把脈，眉頭越皺越緊。
“奇怪...”他喃喃自語，“脈象紊亂，似有一股異常的毒素在經(jīng)脈中游走...”
納蘭沐琴心頭一緊：“能治好嗎？”
林太醫(y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藥箱中取出九根銀針，分別刺入曦雪頭部的九個穴位。隨著銀針刺入，曦雪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一口鮮血從她嘴角溢出。
“原來如此?！绷痔t(yī)收起銀針，“這位姑娘此前中過毒嗎？“
“是的，我們在客棧遭到一自稱寒玉衛(wèi)的人的襲擊，她為了保護我們過度使用內(nèi)力?！标仂`急切地問，“有什么辦法嗎？”
林太醫(yī)捋了捋胡須：“可以用千年雪蓮和火蜥蜴的血試上一試。雪蓮宮中還有珍藏，但火蜥蜴的血……”
“我知道哪里能找到?！奔{蘭沐琴突然開口，“北境的一小塊火山群中棲息著火蜥蜴?！?p> 林太醫(yī)點頭：“那就好辦了。我先用針灸穩(wěn)住她的病情，你們盡快取回火蜥蜴的血。記住，必須是在火山口附近活動的成年火蜥蜴，它們的血才有足夠的藥效。”
曦靈看向納蘭沐琴和月影：“你們誰去？”
“我去?！痹掠昂敛华q豫地說，“沐琴姐你給我指下方位，我三天之內(nèi)回來?！?p> 商議妥當后，月影立刻動身出發(fā)。林太醫(yī)為曦雪施完針，留下一些藥丸后也告辭離去。房間里只剩下納蘭沐琴、曦靈和昏迷的曦雪。
“現(xiàn)在怎么辦？”曦靈低聲問。
納蘭沐琴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宮殿群：“夜無痕去見護法了，我們得想辦法探聽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
“你是說……潛入冰之牡丹？”曦靈挑眉，“那里守衛(wèi)森嚴，即使像夜無痕這樣的影衛(wèi)也很難悄無聲息地進去?！?p> 納蘭沐琴嘴角微微上揚：“曦靈阿姨，這里對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p> 她從衣袖中取出一根看似普通的銀簪，輕輕扭動簪頭，里面竟藏著一張微縮的皇宮地圖。
“這是我養(yǎng)母在我成年時送的禮物?！彼穆曇魩е鴳涯?，“上面標注了所有秘密通道，包括直通冰之牡丹殿偏廳的一條?！?p> 曦靈仔細查看地圖，很快找到了那條密道的入口——竟然就在隱月殿后花園的假山下面。
“真是天助我們?！标仂`收起地圖，“什么時候行動？”
“等天黑?！奔{蘭沐琴看向窗外，“現(xiàn)在，我們需要休息，養(yǎng)精蓄銳?！?p> 夜幕降臨，皇宮籠罩在一片寂靜中。納蘭沐琴和曦靈換上夜行衣，悄無聲息地來到后花園。假山下的機關依然靈敏，輕輕轉(zhuǎn)動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地面便露出一個狹窄的入口。
密道內(nèi)潮濕陰冷，墻壁上長滿了青苔。納蘭沐琴點燃一支特制的蠟燭，火焰發(fā)出幽藍色的光，不會引起外界注意。兩人沿著曲折的通道前行，約莫半個時辰后，來到了一個岔路口。
“左邊通向偏廳，右邊通向...”納蘭沐琴突然停住，豎起手指示意安靜。
前方隱約傳來說話聲。兩人屏息凝神，慢慢靠近聲源處。透過墻壁上的一道細小縫隙，他們看到了冰之牡丹殿偏廳內(nèi)的情景。
夜無痕站在護法面前，神情凝重。護法背對著他們，銀白的長發(fā)披散在黑袍上，顯得格外醒目。
“調(diào)查的怎么樣了？”護法的聲音沙啞而疲憊。
夜無痕將昨天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向護法說明，包括遇到曦靈他們。
“你確定嗎？”護法一臉的不可置信，“真的是丞相的私兵。”
“我在回宮的路上去了一趟昨晚的那個廟宇，找了一下那群黑衣人留下的痕跡，還發(fā)現(xiàn)了這個?！币篃o痕將一小塊武器碎片交給護法。
“這是？”護法看著手中的碎片。
“應該是在昨晚打斗中他們掉落的?！币篃o痕回答，“我對比過廟宇里的痕跡，刀法像極了‘雪狼衛(wèi)’。”
護法長嘆一聲，眼中滿是無奈。
“張丞相那邊呢？”
“這個混蛋，竟然提出暫代國主之位?！弊o法冷笑，“要是國主在的話，哪還輪到他耀武揚威的?！?p> 夜無痕握緊拳頭：“需要我出手嗎？”
“不急。”護法轉(zhuǎn)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依然威嚴的臉，“現(xiàn)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jù)，證明丞相想謀權篡位?！?p> “證據(jù)……”夜無痕若有所思，“國主回來了?！?p> 護法猛地抬頭：“納蘭沐琴？你確定？”
“千真萬確。她現(xiàn)在就在隱月殿，還帶著幾個同伴。其中一人中了毒，林太醫(yī)正在治療?！?p> 護法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天不亡我冰之國……沐琴那孩子從小就聰明絕頂，有她坐鎮(zhèn)的話……”
“但她會相信我們嗎？”夜無痕猶豫道，“畢竟她不在的這段時間，冰之國的事務都是您和丞相共同商議的?！?p> 護法苦笑：“那孩子分得清是非。去告訴她，明晚子時，我在老地方等她?！?p> 夜無痕躬身領命，正準備離開，護法又叫住他：“等等，還有一事。查清楚是什么人要殺害張丞相之子。那孩子的死絕非偶然?！?p> 夜無痕點頭離去。護法獨自站在廳中，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輕輕摩挲。納蘭沐琴從縫隙中看到，那正是她養(yǎng)父送給她養(yǎng)母的玉佩。
確認偏廳無人后，納蘭沐琴和曦靈悄悄退回密道。返回隱月殿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各自消化著剛剛聽到的信息。
回到房間，曦靈確認四周無人后，才低聲開口：“護法似乎站在你養(yǎng)母這邊，但他不知道這個丞相是假冒的，我們要不要告訴他？”
“表面上看是這樣。但政治斗爭從來不是非黑即白。護法雖然一直忠于我的養(yǎng)母，但他也有自己的勢力要維護?！碧m沐琴眉頭緊鎖，“眼下這種情況，為避免節(jié)外生枝，還是算了吧?！?p> “你打算明晚去見他嗎？”
“去，當然去。”納蘭沐琴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但不是單獨去。我們需要做兩手準備?！?p> 她湊到曦靈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曦靈先是驚訝，隨后露出贊賞的表情：“妙計。就這么辦。“
第二天清晨，芷云送來早餐時，帶來一個意外的消息：“夜大人今早離宮辦事，臨行前囑咐奴婢轉(zhuǎn)告幾位貴客，今晚他有要事相商，請務必留在隱月殿?！?p> 納蘭沐琴和曦靈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夜無痕顯然是去安排與護法的會面了。
一整天，隱月殿都平靜如常。林太醫(yī)按時來為曦雪施針，芷云則忙前忙后地照料眾人的起居。表面上看，一切都那么正常，但納蘭沐琴能感覺到，暗流正在皇宮深處涌動。
傍晚時分，月影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手中捧著一個水晶瓶，里面裝著鮮紅如火的液體。
“幸不辱命?！彼麑⑺拷唤o林太醫(yī)，“這是從火山口附近捕獲的成年火蜥蜴的血?！?p> 林太醫(yī)檢查后滿意地點頭：“純度很高，足夠配制了。給我兩個時辰，藥就能準備好?！?p> 等待藥丸的過程中，納蘭沐琴將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簡要告訴了月影，包括今晚與護法的秘密會面計劃。
月影聽完沉思片刻：“需要我做什么？”
“你留在隱月殿保護姐姐、三妹以及巨蟹和摩羯。”納蘭沐琴回答。
“那你和曦靈阿姨呢？”
“我們自有安排?！奔{蘭沐琴沒有多說，但眼神中的決絕讓月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夜幕再次降臨。林太醫(yī)準時送來了配制好的藥丸。服下解藥后，曦雪的呼吸明顯平穩(wěn)了許多，臉色也開始恢復血色。
“最遲明早她就會醒來?！绷痔t(yī)收拾藥箱準備離開，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納蘭沐琴一眼，“姑娘，萬事小心?！?p> 納蘭沐琴微微頷首。待林太醫(yī)走后，她和曦靈開始最后的準備。兩人換上便于行動的裝束，檢查隨身武器，然后靜待子時到來。
當時鐘敲響第十一下時，隱月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夜無痕如約而至，臉色比平日更加嚴肅。
“國主準備好了嗎？”他低聲問。
納蘭沐琴點頭：“帶路吧。”
夜無痕領著兩人穿過幾條僻靜的小徑，來到皇宮西北角的一座廢棄塔樓。塔樓外表破敗，但內(nèi)部卻出人意料地整潔。螺旋樓梯通向頂層的一個圓形房間，護法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多時。
房間中央擺著一張石桌，桌上攤開著幾張地圖和文件。護法站在窗前，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國主……”護法轉(zhuǎn)過身，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十年了，您終于回來了。”
納蘭沐琴沒有錯過他眼中閃過的復雜光芒，也沒有忽略門口兩名侍衛(wèi)悄然收緊的手指。她的目光落在護法腰間——那塊令人生疑的玉佩正懸掛在那里，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護法大人。”她最終開口，語氣不冷不熱，“聽說你要見我？”
護法苦笑一聲：“我知道你有疑慮。這十年來，冰之國發(fā)生了太多變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p> “那就長話短說。”納蘭沐琴直視護法的眼睛，“冰之國到底怎么了？”
護法示意他們坐下：“您不在的這些年里，冰之國一直處于無主的狀態(tài)。所以我向丞相提議由我們兩個共同商議冰之國的事務，一開始挺順利的，但時間一長丞相在許多方面就私自決定，包括城門守衛(wèi)的事。”
月光透過塔樓破損的穹頂，在石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護法枯瘦的手指劃過地圖上標記的紅點。
“六個月前，張丞相遣散了他的私兵。”護法的聲音像砂紙摩擦，“說自己不需要他們了?！彼蝗粍×铱人云饋恚缚p間滲出暗紅的血絲。
納蘭沐琴沒有上前攙扶，她的目光鎖定在護法腰間晃動的玉佩上。那是母親的貼身之物，內(nèi)側(cè)應該刻著“永世不渝“四字——當年養(yǎng)父親手所刻。但此刻玉佩翻轉(zhuǎn)的角度，讓她只能看到邊緣泛著不自然的青灰色。
“護法大人似乎病得不輕?！彼室庥媚_尖碰了碰曦靈的靴子，“我記得母親的冰心訣能緩解寒毒反噬。”
護法擦拭嘴角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國主記性真好。不過老臣這是舊傷，當年追查先國主遇害線索時中的毒?！?p> 曦靈突然拔劍抵住護法咽喉，劍鋒在月光下泛著藍光：“遇害？沐琴的養(yǎng)母不是因為日夜操勞的原因身體不好了嗎？”
護法冷笑，“姑娘試探得對，老臣確實失言了?！彼忾_衣領露出鎖骨處的黑色紋路，“這是‘閻羅笑’的毒痕，中者會逐漸記憶混亂。若非如此，老臣早該找到……”
塔樓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夜無痕閃電般撲向納蘭沐琴：“小心！”
三支玄鐵弩箭穿透窗欞，分別釘入夜無痕肩膀、護法胸口和石桌。納蘭沐琴旋身甩出冰針，窗外傳來悶哼聲。曦靈的劍劃出圓弧，格開隨后射來的箭雨。
“走密道！”護法咳著血指向書架，“機關在……在……”他的瞳孔突然擴散，手中的玉佩“啪”地摔成兩半——內(nèi)側(cè)赫然刻著“永世不渝”，但字跡邊緣有細微的修補痕跡。
夜無痕撞倒書架露出暗門，突然渾身僵直。一支泛著綠光的短箭從他后背透出前胸?！皣鳌臁八麌姵龅难飵еВ坝衽濉?p> 納蘭沐琴抓起半塊玉佩塞入懷中，曦靈已經(jīng)扛起夜無痕沖進密道。身后傳來護法最后的嘶吼：“去找冰璃！她當年……”話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刃入肉的悶響。
密道里彌漫著陳年的霉味，納蘭沐琴的指尖燃起幽藍火焰。夜無痕的血在石階上拖出長長的痕跡，每滴落下的血珠都在地面凍結成霜花——這是影衛(wèi)寒魂印記即將消散的征兆。
“撐住?！奔{蘭沐琴撕開他的衣領，倒吸一口冷氣。夜無痕心口處的冰晶紋身正在融化，這是影衛(wèi)獨有的生命印記。更可怕的是傷口周圍的血管呈現(xiàn)樹枝狀黑紋，與護法鎖骨處的毒痕一模一樣。
“閻羅笑……無解……”夜無痕的牙齒不住打顫，“但護法……真的玉佩……”
曦靈突然按住納蘭沐琴的肩膀：“聽！”
密道深處傳來規(guī)律的敲擊聲，三長兩短，重復三次。納蘭沐琴冰針再出，卻聽見熟悉的少年嗓音：“小莫哥哥？是你們嗎？”
阿樂臟兮兮的小臉從拐角探出來，身后跟著幾個抱著布袋的孩子?！拔覀儼茨指绺缃痰?，在密道里等穿黑衣服的大人?！彼闷娴乜粗傺僖幌⒌囊篃o痕，“這個哥哥也受傷了？我們偷……借來了太醫(yī)署的藥！”
孩子們七手八腳掏出藥瓶，其中一個女孩突然指著夜無痕驚呼：“他脖子上的吊墜和阿泰叔叔的一樣！”
納蘭沐琴這才注意到夜無痕頸間滑出的冰晶吊墜，內(nèi)側(cè)刻著“泰”字——正是當年她頒給阿泰的那枚。無數(shù)線索在腦海中炸開：“夜無痕異常的熟悉感、他對冰治國地形的了解……”
“你不是影衛(wèi)?！彼笞∫篃o痕下巴，“你是阿泰的什么人？”
垂死的青年露出解脫般的微笑：“兒子……父親多年前告訴我，若有朝一日他離我而去……讓我替他守護您……”他的瞳孔開始擴散，“小心……”
阿樂突然拽納蘭沐琴的袖子：“那個白頭發(fā)姐姐醒了！她一直喊‘冰魄’什么的，莫林哥哥讓我趕緊來告訴你們！”
曦靈和納蘭沐琴對視一眼，同時想起護法最后的遺言。兩人架起夜無痕，跟著孩子們在迷宮般的密道中穿行。途經(jīng)一個岔路口時，納蘭沐琴突然停下，從懷中取出那半塊玉佩。
“你們先走?！彼岩篃o痕交給曦靈，“我要確認一件事。”
順著右側(cè)密道前行五十步，石壁上出現(xiàn)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縫隙。納蘭沐琴用玉佩邊緣劃過特定位置，暗門無聲開啟。這是只有國主才知道的密室，里面存放著歷代國主的秘密手札。
月光從通風孔斜射進來，照在中央石臺的琉璃匣上。匣中本該存放著養(yǎng)母的日志，此刻卻只有一張泛黃的紙條。納蘭沐琴顫抖著讀上面熟悉的字跡：
“冰璃未死，閻羅笑是她所創(chuàng)。若見此信，切勿相信任何佩戴青灰玉佩之人。”
紙條背面是用血匆匆寫就的附加內(nèi)容：“護法與丞相無辜，被人利用。”
遠處傳來孩子們焦急的呼喚聲。納蘭沐琴將紙條吞入口中，冰針在掌心凝成蓮花形狀——這是她小時候冰璃教她的第一招“雪魄蓮心”。
隱月殿內(nèi)，蘇醒的曦雪正被月影攙扶著坐起。她的白發(fā)間流轉(zhuǎn)著奇異星光，見到納蘭沐琴第一句話就是：“冰魄盟！”
莫林包扎著傷口從外面跑來：“姑娘，我們在刺客尸體上發(fā)現(xiàn)這個?！彼f過半塊雪狼衛(wèi)令牌，斷裂處卻露出冰晶材質(zhì)的核心——與護法玉佩如出一轍的青灰色。
曦雪虛弱地指向窗外：“看冰之牡丹……”
皇宮最高處的冰之牡丹殿穹頂，不知何時籠罩著一層青灰色霧氣，在月光下形成猙獰的鬼面圖案。納蘭沐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十年前那個雪夜的記憶突然清晰——養(yǎng)母被刺時，刺客劍刃上閃爍的正是這種青灰光芒。
“找到冰璃?！八蛔忠痪涞?，“我們要揭開這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