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如何?”季云深偏了偏頭,朝著南宮凰的方向,淡淡開口,聽不出情緒。
還能如何?說白了也不過一件小事,還真能獅子大開口怎么的?季王爺愿意給,她都不敢接,于是桌上的手敲了敲桌子,也不太在意地說道,“既是姬家產(chǎn)業(yè),那今日的銀子,便免了吧?!?p> 這一頓飯,應該也要不少銀子。
微微有些意外。
世人都言,南宮凰紈绔不化、不學無術、行事乖張、肆無忌憚,三皇子也因著這些覺得丟臉,生生退了這門親。
他對她不曾留意過。這些年他不曾留意過任何人。
因著世界黑暗,他見到了更多眼睛所看不到的東西。那日她回城,遙遙一望他不曾見到,卻感知到了,那帶著探究的氣息直白毫不遮掩,姬易辰說是南宮凰。
夕水街的鬧劇他被姬易辰拉著,也算看了大半,紈绔是真的紈绔,肆無忌憚也是真的,站在大街上怒罵三皇子氣勢都不帶消減的,分明是個不好惹的主。
只是不學無術?世人眼拙!比他一個瞎子還要瞧不清!
這盛京城有幾個人能罵完三皇子全身而退的?除了程澤熙,便只剩下了一個南宮凰!這樣的人,不學無術?也許曾經(jīng)是,但如今的南宮凰絕對不是。
這女子,若非當年所有人都瞎了,那就是這三年早已脫胎換骨,絕對不是真的如南宮家對外宣稱的“為母守孝”這么簡單。
南宮……
一直都是一個謎一樣的家族。
是一個即使交出了所有兵權,還是不容小覷的家族。
祖父這些年,說起南宮,總喟嘆良久,說是共事多年,終究也沒有能夠弄清這個看似并不復雜,卻總讓人忌憚的家族。
于是,圣旨賜婚,鬼使神差的,他不曾猶豫,接了。明知道這是皇室想要將南宮家和季王府一網(wǎng)打盡,但是,他也想看看,南宮血脈,到底有何不同。
今日,他的確是攪了她的接風宴,原以為她又要占著理兒獅子大開口,誰知道,竟這般輕描淡寫——這頓飯錢,雖說不少,但是對于程澤熙而言,卻是九牛一毛。
“好?!彼稹P闹行乃蓟剞D(zhuǎn),面上卻依舊不變,補充道,“南宮小姐日后來這仙客居用膳,和掌柜的說一聲便好,免單?!?p> 姬易辰聞言,霍然抬頭看向身邊好友——這還是言簡意賅的季云深么?再說,這仙客居是他的!他的!誰不知道南宮凰出了名的吃喝揮霍,萬一隔三差五帶著這幾個二世祖來這胡吃海喝一頓,他不得虧死?!
似乎感受到了姬易辰的視線,季王爺補充道,“一個月找我結一次?!?p> 頓時,姬易辰就圓滿了,只要不虧他的,就行!您季王爺家大業(yè)大,您開心就好!
“無功不受祿。”南宮凰搖搖頭,說道。
“嘿嘿……受得,受得,南宮小姐馬上就是季王妃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姬易辰心情很好,這是一個大單??!想想南宮凰離開這三年,誰最想念?
尋芳閣那些個風月場所啊!南宮凰可是大金主!
一個人足夠養(yǎng)活一個尋芳閣的大金主!
姬易辰笑地見牙不見眼,格外諂媚地替南宮凰倒?jié)M了酒,那便,臉色一直很不好的趙元勛又是淡淡一哼,格外鄙夷的模樣,姬易辰也不跟他計較,笑話,若是惹了這尊金主大佛不開心,不來這消費了,他找誰要錢去?
“呵呵,姬公子這話可別說太早,我還做了許多年的準三皇子妃呢,這不,昨日剛換了身份,指不定什么時候,也就不是這準季王妃了?!彼еM,漫不經(jīng)心地笑,端起酒杯和身邊程澤熙碰了碰,一飲而盡,姿態(tài)瀟灑而嫻熟。
姬易辰眼神閃了閃,又起身笑著給她滿上,正要開口呢,季云深就問道,“南宮小姐這是要……抗旨不遵么?……是覺得,禮部尚書兒子的第十六房小妾,更有吸引力?”
噗!姬易辰差點一口酒噴出來,這像什么?季云深季王爺,也會有這樣一種掉進了醋缸里的情緒?今日叫他過來果然是對的,看了一出大戲!
恐怕季云深自己都不知道,這話說著多么地……詭異吧!恐怕理智冷硬如厲千川,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帶情緒的話。
“不。”誰知,對面少女格外淡定,搖了搖頭,悠悠晃著杯中酒,也不急著喝了,只是欣賞著琉璃杯里的淡色,意味深長地說道,“只是自知才疏學淺配不上季王府門楣,在等季王爺?shù)耐嘶橥ㄖ?。?p> “既然南宮小姐沒有抗旨的意思,本王正巧也沒有。既如此,這準季王妃的頭銜,還是屬于南宮小姐的?!狈路鹪谟懻搫e人的事情,又像是在說,這茶還不錯一般的淡然。
撫額。
嫌棄。
姬易辰很嫌棄,季云深只會拿圣旨說事,別以為他不知道公主殿下早就去宮中鬧過了,只是沒鬧成。但是若是季云深想不娶,是絕對有不娶的辦法的。
說白了,在這件事情上,他并沒有反對。
明明是愿意娶的,卻非說成是礙于圣旨壓力不得不娶的模樣……季王爺,您這樣,媳婦會飛走的知道么?難道您沒瞧見,對面互動的倆人,多么默契么?程家小爺可是南宮凰眾所周知的青梅竹馬好么?
哦對,您瞧不見!
南宮凰倒不是和程澤熙互動,她是震驚——這位爺,真打算娶她?連反抗都不反抗下?季王府已經(jīng)落魄到這個程度了?那位公主殿下能允許名聲這么差的她進門?
她和程澤熙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近日,就會有禮部上門商討事宜,屆時南宮小姐有什么需要或者為難的地方,盡管提出來,本王都會注意的?!彼韧炅四潜坪跤肋h喝不完的茶,放下了茶杯,以一種季王爺從未有過的耐心和溫和的語氣淡淡說道。
姬易辰已經(jīng)瞪大了眼——這個人是誰?今日的季云深換了人了?
“還不走?酒沒蹭夠?”季云深感覺到身邊還沒動靜的友人,問道,聲音冷冷的,姬易辰這才清醒過來,對嘛,這才是季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