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看祖父……他一向不喜歡我也就罷了,您看,還搬出了什么理由來?”從太傅書房中出來,見四下無人,程若璃再也忍不住了,跺著腳發(fā)著脾氣,學(xué)著老太傅的口氣說道,“有些人的臉,你沒資格打?”
“呵!南宮凰的臉怎么就打不得了?現(xiàn)在的南宮家還是以前的南宮家?我看祖父就是老糊涂了!”她氣得面目微微有些扭曲,拉著自己母親的袖子撒著嬌,“娘……我一定要嫁給三皇子……”
程家素來極重門風(fēng),雖然盛京城絕大多數(shù)達(dá)官貴人都是三妻四妾,但是程家始終奉行一夫一妻,除非妻子無法生育。而文夫人,便是當(dāng)年學(xué)士夫人還在世的時候,程問天力排眾議帶回來的妾。
彼時,學(xué)士夫人剛剛生下程澤熙沒多久。
學(xué)士夫人出生名門,哪里受得了這等委屈,當(dāng)下,自產(chǎn)后就一直不太好的身子骨,便愈發(fā)羸弱一病不起了,幾個月后便早早撒手人寰。
老太傅怒極,將程澤熙接到身邊撫養(yǎng),并始終拒絕承認(rèn)文夫人程家主母的位置,盛京城人人都知道,這位“文夫人”名不正言不順的,所謂“文夫人”只會下人們的稱呼罷了,說白了就是一個姨娘,算不得“夫人”。
盛京城的夫人們,大多都瞧不起這樣的,誰家沒個小妾的?夫人和小妾們的關(guān)系哪里能真的好?自然也是瞧不起小妾出生的文夫人,遇到了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已經(jīng)是極有修養(yǎng)的了。
因此,總被人明著暗著瞧不起的文夫人,自然極其看重女兒的婚事,如若能夠攀上三皇子,明媒正娶了去,誰還能小瞧了她去?
她拉起程若璃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寬慰道,“你祖父這里不用多顧慮,你只要討得三皇子喜歡,到時候一張圣旨賜婚,那老東西還能抗旨不成?”
呵!南宮……南宮夫人連個出身都不詳,卻能享受一品誥命夫人的榮寵,人人尊稱一聲將軍夫人,憑什么她就只能是一個陰陽怪氣不倫不類的“文夫人”?
“嗯,女兒明白。三皇子……該是極喜歡女兒的,今日還送了女兒一支簪子,說是女兒戴著……極是好看?!彼龐尚叩匦χ?,微微低了頭,只是想到今日遇到的那個人,卻又無端起了煩躁的心思,仿佛只是一種直覺,今日的南宮凰,和三年前的完全不同……格外的有威脅感。
若說以前是一只仗勢欺人耀武揚(yáng)威亮著爪子的貓,那如今,就好像是一只,收起了爪子,蟄伏起來的豹子……
她搖了搖頭,揮掉了心中所想,不過是離開了三年守孝罷了,哪有人能有這般變化,必是自己多想了。就像母親說的,她的首要任務(wù),就是要討得三皇子喜歡。
南宮凰,只要過了明日,就再也對她產(chǎn)生不了威脅了。
……
第二日,早朝方下,午時未到,門衛(wèi)小廝已經(jīng)過來通傳,說是三皇子殿下到。
退婚是大事,按理說族中長輩都該在的。只是當(dāng)年南宮凰獲罪,老侯爺交出所有兵權(quán)一夜之間沒落之后,那些個旁支走的走,散的散,偌大南宮家,竟沒有留下一個。
所以今日,算上一早就過來的程澤熙,只有三個。
老侯爺肅著一張臉,拄著龍首拐杖在正位上坐了,南宮凰和程澤熙坐在左側(cè),都不甚有姿態(tài)的模樣,靠著椅背,支著下頜,南宮凰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杯蓋撥弄著茶水上漂浮的一小片茶葉,嘴角笑意淺淺,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右側(cè),是留給三皇子的位置。
北齊國向來以左為尊,留個右邊的位置,這意思不言而喻。下人們低著腦袋伺候著,有些惴惴不安。
三皇子很快就到了,一身白色長袍繡著金色圖騰,看著既貴且富的模樣,很是儒雅英俊,倒也難怪成了盛京城里所有千金小姐們肖想的對象。
南宮凰看著,勾唇一笑,上下掃視了一番微微抬著臉站在門檻內(nèi)不動的楚蘭軒,所有下人們已經(jīng)下跪行禮,唯有他們?nèi)齻€正主,一動未動。
身后跟著的官員和傳旨太監(jiān)微微一怔,心道,這南宮家是瘋了么?
“大膽!見到三皇子,何故不下跪迎接?”楚蘭軒身后隨侍蘭花指一翹,小眼珠子一瞪,斥責(zé)道。聲音嬌柔,毫無氣勢。
南宮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饒是一向以溫文爾雅親民隨和示人的楚蘭軒,也不由得在這笑聲里黑了臉,呵斥道,“老侯爺,這是何意?”這情景,愈發(fā)地堅(jiān)定了他退婚的決心,這樣上不得臺面的女子,這樣一見面就讓他動怒的女子,如何成他軒王府的王妃?
真真丟臉至極!
老侯爺身后伺候著的老奴上前,行了禮,解釋道,“稟三皇子,我們家老侯爺昨兒個起夜,一不小心摔了腿……動彈不了?!?p> 說完,還很體貼地撩起了老侯爺?shù)呐圩右荒_,露出綁的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腿。
楚蘭軒一噎,明知道極有可能是假的,但是又不好發(fā)作,畢竟老侯爺?shù)纳矸菰谀?,?dāng)年征戰(zhàn)天下的將帥民心極高,如若自己一味針對,傳出去了自然得不到好,當(dāng)下偏頭對著南宮凰和程澤熙二人,諷刺地笑,“那他們呢?也摔了腿?”
方才還一臉嚴(yán)肅的老侯爺突然低頭,揉了揉眉心,嘆氣,“三皇子也知道,南宮家的不肖子孫一向無法無天不知禮數(shù)沒人管得住,如今這三年一走,更是自覺翅膀硬了,老夫說話也是不管用了。哎……”
說完,又是嘆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模樣,“至于程家那小子……老夫可沒有資格管,得找程老太傅?!?p> 一張嘴,推得干干凈凈。
那太監(jiān)終于找到了可以訓(xùn)誡的對象,當(dāng)下蘭花指一翹,又要開口,誰知道,南宮凰突然抬頭,沖著他咧嘴一笑,寒意森森,那隨侍太監(jiān)一下子,就忘了詞……就剩蘭花指還在那抖……
南宮凰也不跟一太監(jiān)計(jì)較,只沖著楚蘭軒,“三皇子,您這磨磨唧唧的,是想留在南宮家用膳么?還是說……突然又覺得,喜歡上本姑娘了不想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