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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火氣大傷身。”
凌逸優(yōu)雅地站了起來,伸手取了擺在桌子中間的紙巾,然后又幫我擦了擦桌子,直到把奶茶全部擦干凈,他才對著我淡笑著說:“對不起,丁丁,讓你受驚嚇了?!?p> 他毫不避諱,在眾人面前撫了撫我的頭發(fā),此刻我反倒像是被他極度寵愛的貓一樣,他一下一下地撫弄我的發(fā),完全不把一屋子的人放在眼里。
我的額頭都要開始冒汗了,他怎么可以做到如此淡然?那可是剛被拍桌子?。。?!
“逸兒,國芳有什么不好?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況且在生意上我們兩家還有牽扯不清的往來,要是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們凌家的商業(yè)版圖會擴得更大,你就算不為我們大家,也當作為你自己想一想吧!”
“二叔,您應該知道,我不需要這些?!?p> “整個凌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你現在跟我說你不需要?”
我抬眸看了看這個“二叔”,長相相對斯文,但他不時地把眼睛往我身上看,那眼神似乎隨時都能將我砍死。
原來,凌逸應該和方國芳有婚約?還是利益聯姻?難怪方國芳之前對我那么不友善。
敢情我找的男朋友是個超級富二代?還要繼承衣缽什么的,這真是要命了!原本以為他就是一個平凡的內蒙男子而已,怎么就來了這么一出?
“父親,二叔,小叔?!?p> 凌逸再次站了起來,給他們三人面前分別放了一杯奶茶,然后坐下,慢條斯理地說:“我正式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冉丁丁?!?p> 三個男人眼光同時朝我看來,原諒我,我真的笑不出來。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對著他們鞠了一躬:“叔叔們好!”
“我們還有事,就不留下吃飯了?!?p> 說罷,凌逸牽起我的手,正打算走,后面卻傳來杯子碎掉的聲音。
我被嚇得動也不敢動,不用猜,摔杯子的就是凌逸的父親。
“逸兒,為了一個女人你至于眾叛親離?”
“我們草原的男子只能留在草原,你別想著娶一個不三不四的女子回來!”
凌逸牽著我的手似乎用了力,我感到陣陣酥麻。我承認,他們說的話讓我很不高興,憑什么還不了解我就說我不三不四?我怎么就不三不四了?我怎么就這么不待他們見了?
“瞧不起凌家的子女,就等于瞧不起凌家的祖先,二叔、小叔,你們的話有點過了。”
我一聽,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牽著我手的男人一眼,我發(fā)現,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比之前那句“我愛你”帥多了!
“凌家的產業(yè)我沒興趣,我想要的我自然會爭取,父親,我敬重您,因為您是我的父親,希望您不要讓我對您的最后一絲敬重也消失殆盡?!?p> “逸兒……我……”
“阿姨,好好照顧父親?!?p> 說完,他牽著我打算離開。
“逸兒,凌家這一代就你一個男丁,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小叔的聲音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我的腳步停了,不敢再往前走。
原來,他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成長的啊。這一刻,我似乎更理解他了。他的冷漠,他的嚴肅,他的沉穩(wěn),甚至他的不得已,全是因為他的肩上扛著比一般人大很多的包袱,而這份責任是他推卸不了、放不下的。之前我不敢跟他在一起,不過就是一些小家子的理由,什么地方太遠,不能照顧父母什么的都太上不了臺面了;他,才是承重最痛苦的一個吧?
想要跟我在一起,他放棄的是整個家族,甚至整個世界!
“逸兒,你終究是要落葉歸根光宗耀祖的,你怎么可以放下一切不管不顧?”
我分不清這是誰的聲音,因為此時我的心里也特別難受。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要跟我在一起,他還要克服這么多的困難,而這些困難中的隨便一個,都比我的腰艱難許多。
我開始有點動搖。
我不想這樣,不想我倆的感情最后變成所有人的悲劇,不想帶著種種仇恨、種種埋怨繼續(xù)恩愛下去,這樣的愛情,生命中難以承受……
“二叔,我的人生從來不需要你們指指點點。”
然后,凌逸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們,風清云淡地拋出了一句話:
“二十多年前,在母親離開我的那一刻,你們放逐了我,現在就沒有理由對我要求那么多。父親,保重!”
說完,他牽著我,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
車子一如之前那樣疾馳在無人的公路上,天跟來時一樣藍,云一樣白,草一樣綠,可是,我再也沒有了欣賞的心情。
我的心好沉重好沉重,我沒有辦法像他那樣輕描淡寫,我做不到。
“回家還是想去哪里?”
凌逸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他或許察覺到我的沉默,生怕我會因此而退卻吧,就連說話都顯得小心翼翼。
見我沒回答,他又問:
“想騎馬嗎?”
他真是個行動派,只見他立馬調轉方向,車子又往希拉穆仁奔去。
沒多久,我們的車就停在了一望無際的草地上。
“下車吧。”
風很大,把我的頭發(fā)吹得亂糟糟,一如我此時亂糟糟的心情。
“別動?!?p> 凌逸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根繩子,紅色的,很俗氣。但是他明明手腳笨拙,卻又溫柔地替我綁頭發(fā)的動作惹得我一陣難過。
“馬很快就到了,一會兒我?guī)憧纯创禾斓南@氯?。?p> 一條松松垮垮的辮子在他的擺弄下真的就編好了,他用那根紅繩幫我綁好,然后很是欣賞地看著我,笑得特別開心:“真美!”
我看著他,而他就那樣看著我,兩個人什么話也沒說,但我知道他肯定也不好受。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很想給他一個擁抱,我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我一把向前,就把他擁進。
“凌逸,對不起……”
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說真的,這眼淚我憋了挺久的。
他反客為主,把我抱得更緊。
“傻瓜,是我把你拉進來了,現在,看來你是逃不掉了……”
我吸了吸鼻子,明明很煽情的,卻硬生生地給他打破了。
他用手指溫柔地擦拭了我眼角的淚水,吻了吻我的額頭,說:“整個希拉穆仁都知道我們的事,丁丁,這回你是徹底不能對我始亂終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