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視線有點模糊,左胳膊痛,右腿好像綁了石膏,眼前好亮,亮的刺眼。
呵,這就是活著的世界,太真實了。
內(nèi)心正感嘆著,忽覺有只手來扒她的眼睛,一晃一晃的亮光刺的難受極了。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手電筒,一個白大褂戴著白口罩,躬著身子,用手電筒對著兩個眼睛掃射了一陣,才直起身,又斜瞄了眼邊上的一個什么機器,開口道:“奇跡,這么大的車禍還活著,除了右腿骨折,左手扭傷,其他都是皮外傷,小姑娘,加油哦,早點好起來哦!”
廢話,我當然會早點好起來。
白大褂說完,又對身邊的一個年輕白大褂說:“注意觀察,當心顱內(nèi)變化?!闭f完,就領著一幫白大褂出去了。
顱內(nèi)變化?什么是顱內(nèi)變化?難道我被他發(fā)現(xiàn)了?醫(yī)學已經(jīng)變得這樣發(fā)達了?
不不,不可能,我現(xiàn)在就是遙遙。
年輕的白大褂目送那一堆人出去,轉(zhuǎn)過頭來說:“小妹妹,你覺得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訴姐姐哦!”語氣十分溫柔。
“我是遙遙!我好得很!”剛剛的心虛一不小心就喊出了口。
年輕姐姐“咯咯”地笑了兩聲,說:“哦,看來頭腦清晰,應該沒什么大礙!”說完也出去了。
遙遙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著冰冷的天花板,心想著什么時候才能出院。忽覺的有股視線投來,遙遙努力扭頭,可脖子真的有些疼,好不容易看到邊上是個小男孩,看著大概六七歲了,頭上包著紗布,愣愣地盤坐在他的病床上看遙遙。
遙遙緩緩擺正腦袋,沒好氣地說:“你看我干什么?”
“我聽說,你是個可憐的小孩,”男孩說,“聽說你的車禍撞了三輛車。”
“才不是我的車禍?!边b遙非常懶得聽他說,她才不是可憐的小孩。
“就是你的,”小男孩被質(zhì)疑,明顯有些急了,嚷著:“你家的車子都翻了幾翻了,你爸媽都死了!”
“翻了幾翻?你親眼看見了?”遙遙覺得這男孩真是八卦。
男孩感到被無視和不屑,臉都憋紅了,氣得大喊:“你爸媽都死了你不知道嗎?你是孤兒了!”
話音剛落,門口跑進來一中年大媽,手里拎著水果和飯盒,都沒來及放下,就抬手拍打男孩的后背,罵道:“小孩子亂說什么!”轉(zhuǎn)而又不好意思地對遙遙說:“小妹妹,別聽他瞎說?!?p> “我沒瞎說,她爸媽是死了,她就是孤兒!”男孩不服氣。
“還敢胡說八道!看我打死你!”大媽還真用力打了兩下。
遙遙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孤兒多好呀,孤身一人才好去找他。
隔壁床的一老一小鬧騰了好半天,以男孩大哭一場收尾,男孩宣泄得累了,終于開始安靜地吃水果,大媽特地撇下根香蕉遞給遙遙,說:“孩子,要不要吃點水果?拿著吧,別客氣?!?p> 遙遙斜著眼睛看了看香蕉,同時看到男孩坐在一邊兩眼掛著淚珠憤憤地咬下半根香蕉塞得嘴里鼓鼓囊囊,遙遙冷冰冰地說:“膀子疼,不吃了。”
大媽覺得碰了個釘子,不過想想這孩子確實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于是嘆了口氣,默默地把香蕉放在了遙遙的床頭柜上。
男孩悶悶地“哼”了一聲。
之后的許多天,這兩個小朋友誰也不跟誰說話,男孩的家長每天輪換著來陪伴男孩。而遙遙則天天都孤零零一個人安靜地躺著,只有護士姐姐會來給她喂飯,實在太安靜了,沒有哭沒有鬧沒有找媽媽,搞得白大褂們一度擔心她是不是得了抑郁癥,還給安排了一堆檢查和測試,害得遙遙得時不時地表現(xiàn)出樂觀陽光積極的樣子,才總算打消了白大褂們的無聊念頭。
這日,男孩捧著一袋炸年糕,得意地說:“你看,我有炸年糕吃,我每天想吃什么只要說一聲就有人給我?guī)恚阌袉???p> 遙遙覺得這小子真是欠揍,若不是行動不便,真想踹上幾腳。
男孩跳下床,趴在遙遙床邊,眼睛瞇成個月牙,說:“你想吃嗎,我可以分給你!吃嗎?”
遙遙目不斜視,理都不理。
男孩自覺無趣,且被無視得很沒面子,又不肯善罷甘休,就死死地盯著遙遙。
遙遙被盯得沒了脾氣,只好找個話題敷衍:“你的頭怎么回事?”
男孩立即樂了,果然小朋友變臉如變天,開心又自豪地說:“打架打得??!”
遙遙斜了一眼,微微嘆氣,打架把自己的頭都打破了值得這么自豪嗎……
男孩見遙遙態(tài)度冷淡,莫名地心虛起來,支支吾吾說:“其,其實就是摔了一下,撞到頭了……”
遙遙內(nèi)心一聲嘆息,你真的不用告訴我那么多,但為了滿足男孩被搪塞的心愿,不得已擠出一個假笑。
沒過幾日,遙遙就著急下地活動,拄著拐杖四處晃蕩。男孩總是跟著她一起晃蕩,理由是遙遙一個人怪可憐的,一路啰里八嗦嘰歪個不停。
突然有一天,來了好幾個面生的中年人,有男有女,各個都眉頭微皺,氣氛微妙地尷尬,但在遙遙面前卻又要堆上一個笑臉,說些寒暄關心的客套話。
遙遙看著這幫陌生人,一個也不認識,在其中一位大媽的指點下,什么大舅二叔三嬸地挨個喊了一遍,親戚們都連連搖頭,“可憐的孩子,都不認識我們了”,“該不會是腦子撞壞了吧”,“你看她這腿,以后還能走路嗎”“會不會變?nèi)匙恿恕薄?p> 遙遙裝傻充愣,總算糊弄過去了。
親戚們唉聲嘆氣地出了病房。男孩立即湊了過來,問:“他們都是你家親戚?怎么你都不認識?”
遙遙心里暗想,我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遙遙了,當然不認識,口中崩出兩字:“臉盲。”
男孩一臉的“原來如此”,沉思了一會就跑出了病房。
過了好一會,男孩急匆匆地跑回來,一副做了賊的模樣,說:“他們在商量寄養(yǎng)你的事呢!”
“神馬?!”遙遙一屁股從床上坐起,頓時哪哪都疼得厲害,“哎喲哎喲”叫個不停。
香怦怦
遙遙:摔跤都能把頭摔成這樣,佩服佩服! 男孩:………………傷疤是男人的驕傲! 遙遙: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