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剛到郊區(qū)營地，偵察中隊的副隊就笑呵呵地朝他走過來。
看到這討好的臉，江晨就知道這黃鼠狼有事求自己。
黃鼠狼，真名徐杰，偵察中隊的副隊，之所以叫黃鼠狼，不是說他長得像黃鼠狼，特戰(zhàn)隊里的每個戰(zhàn)士都是牛高馬大的純爺們的，也不是說他像黃鼠狼一樣貪得無厭，而是說他真給雞拜年了。
想當(dāng)初，他和媳婦談對象的時候，第一次過年去媳婦家拜年，太緊張了一進(jìn)門閉著眼睛就喊：“叔叔阿姨好，我是徐杰，我來給您們拜年了！”
結(jié)果，回應(yīng)他的就是“咯咯咯”的三聲雞叫。
這趣事一傳二，二傳十，十傳百，后來整個營區(qū)都知道了，大伙兒就憑著字面意思，給了他一個黃鼠狼的諢號。
“晨子，聽說你下午要去甘南那邊挑幾個隊員回來，剛好BJ這邊新應(yīng)征的新兵蛋子就是要拉到那邊新兵連的，你順便幫我拉一趟唄，我媳婦這幾天預(yù)產(chǎn)期，想留下來看孩子出生?！秉S鼠狼說。
“行呀！”江晨想也沒想，一口答應(yīng)。
不過他有些奇怪，“這不是甘南那邊派接兵員來的嗎，怎么我們給他們送過去呀？”
黃鼠狼：“那邊正好有任務(wù)，人手不太夠，我們這邊就叫我去送一趟了?！?p> 對此，江晨是信一半，不信一半的，“我看還有一半原因是，他們嫌棄這邊都是城市少爺兵，沒人愿意來拉?！?p> 黃鼠狼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兩聲，抬手拍了拍江晨肩膀，說：“那也能理解，我也不樂意要這樣的兵，要在城市里出一個你這樣跟自己拼命的，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p> ……
火車開了一夜，天亮不久，入雪區(qū)運兵車廂里，就人聲鼎沸了。
這一趟江晨拉的新兵里，雖然大部分的男兵，可是也有少部分是女兵。結(jié)果，女兵們湊一起嘰嘰喳喳，男兵更是因為有女兵在，時常起哄。
“你他媽的，全都給我閉嘴！”
驀地一聲中氣十足又極具磁性的吼聲響徹天地，空氣也突然安靜了，
這些都是十八九歲的小屁孩，江晨真的懶得管他們，反正到了甘南，他們就等著受罪吧。只是江晨實在怕吵，忍不住就吼了出聲。
這些小牛犢果然被眼前這軍官那冷冽的氣勢給唬住了。
先前，這些新兵就注意到了這個不怎么說話，也不怎么管他們的接兵員。新兵們都天真地以為這個軍官好脾氣，現(xiàn)在看來，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想得大錯特錯了。
世界終于安靜，江晨緊蹙的眉頭終于舒展了些，然后繼續(xù)閉目眼神。
過了二十多分鐘，躁動的少男少女又開始了窸窸窣窣地說話。
江晨不理，繼續(xù)閉目，只要不要太吵，他才懶得管這些新兵蛋子。
坐在后排的女兵們，幾個扎堆地湊一起，都悄悄地伸出脖子，往江晨那邊偷瞄。
其中有一個長得白凈，眉目秀麗的女兵忍不住好奇，問周圍的人：“你們說，他會不會以后就是帶我們的教官？”
接著另一個稍微胖點但身材高大的女兵接著說：“如果是，我們就有福了，這可比電視上的小白臉帥了好幾個檔次！”
旁邊的女兵甚是激動的猛點頭：“對呀，用來當(dāng)男朋友，男友力簡直Max加加加！”
“你們說，他今年多少歲呢？”長得白凈，眉目秀麗的女兵饒有興致地又發(fā)問了。
“看著不老呀，可能二十多吧。”第一個女生說。
“我覺得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吧?！钡诙€女生說。
接著，其他女生也沒提出異議，紛紛點頭附和。
這時，旁邊的一個長得壯實高大的男兵忍不住去潑這幫女兵的冷水：“嘿，你們眼瞎嗎？沒見他肩章嗎？棕綠色，一杠三星，這可是陸軍少校軍銜！”
這位男兵呢，叫張志濤，他和車?yán)锏某鞘猩贍敱行┎煌闹杏幸粋€軍人夢。
這一聽，后面的幾排新兵伸著脖子盯著江晨的肩章看。
張志濤又得意地開口給這群沒有概念的初生牛犢解釋：“來，爺給你普及一下軍官軍銜晉級的知識?！?p> 于是一群人都亮晶晶地盯著張志濤。
張志濤甚為受用這些無知的眼神，說得更賣力了：“大學(xué)?？埔陨袭厴I(yè)的，一開始就是少尉，服役兩年就可以晉升中尉，如果不是的，就得服役三年才能從少尉晉升中尉，之后中尉晉升上尉、上尉晉升少校、少校晉升中校、中校晉升上校、上校晉升大校各要四年；大校以上軍銜晉級就要選升了，得看軍官的職務(wù)、德才和貢獻(xiàn)。
“按這么算的話，坐那的少校軍官，差不多得三十六歲才能到這個級別?！?p> 然后他頓了頓，對女兵們詭異地一笑后，才繼續(xù)說：“所以他是要奔四的年紀(jì)，不是奔三的?！?p> 他堅信，這幫女的，可以把大自己十歲以內(nèi)的男人當(dāng)做成熟，可要是大一半，那就是老了。
然而女兵們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抵不過人家有根有據(jù)，因此也沒有發(fā)出質(zhì)疑。
“那我們這些去當(dāng)兵的算什么級別呀？”
另一個男兵突然發(fā)問。
張志濤有問必答：“我們不是軍官，只是士兵士官。服役第一年是義務(wù)兵，這個時候最小最苦逼。服役第二年晉升上等兵，表現(xiàn)好的話，可以混個班長當(dāng)。上等兵服役滿一年，可以晉升下士，也可以復(fù)員……”
后面因為張志濤講得實在太細(xì)，新兵們越聽越暈，其中一位干脆打斷，直接問：“那我們怎么才能變成軍官呀？”
張志濤繼續(xù)有問必答：“要不考軍校，要不提干，不過要提干就要立功或者拿優(yōu)秀士官，被部隊推薦?！?p> 眾人忽然覺得，這些對于他們好像都有些難……
只是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張志濤的話吸引的時候，江晨轉(zhuǎn)身看了過來。
他不看其他人，就看張志濤。
看著張志濤，江晨忽然想起了黃鼠狼的話：要在城市里出一個你這樣跟自己拼命的，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自己手把手培養(yǎng)出來，這是江晨發(fā)現(xiàn)張志濤時想要做的事。
又過了一天一夜。
在凌晨一點的時候，他們終于下站了。
一出車站，新兵蛋子們就被趕上了早幾分鐘停在路邊的運兵大巴。
然后張志濤不想，自己竟然被人從排著隊上車的人群中一把揪出來。
他站定一看，發(fā)現(xiàn)是先前的少校軍官。
江晨把他拉一邊，張口就說：“我今年周歲二十八，是奔三的人，不是奔四的?！?p> 一聽這話，張志濤先是有些尷尬，然而很快，就驚呆了，久久才蹦出三個字：“這么牛？”
江晨笑，“就是這么牛。你叫什么？”
“哥，我叫張志濤?！?p> 說的時候，還給江晨敬禮呢！
這小子，拍馬屁倒是挺爽快。
江晨對他說：“行了，馬屁不用賣力拍，這兩年你賣力訓(xùn)，兩年后我過來給你考核，你成不成？”
雖然張志濤聽得云里霧里，可是嘴上卻立馬答應(yīng)：“成！”
江晨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回去排隊上車?！?p> 正要聽話轉(zhuǎn)身的張志濤，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哥，你不在這兒當(dāng)職？”
江晨笑，“不在這兒，我是蒼龍?zhí)貞?zhàn)大隊的第三中隊隊長，記住了小子，以后兩年你自己得對自己狠點?！?p> 話畢，江晨便轉(zhuǎn)身朝一輛迷彩越野吉普走去。
張志濤目送江晨寬闊的背影，覺得自己找著方向了，一個勁在原地傻笑。
……
越野車停在甘南特勤中隊的操場時，三個今晚接受考核的士官已經(jīng)站著軍姿迎接。
江晨一下車，也不廢話，不等他們剛下車的隊長介紹，就自己開口了：“我叫江晨，是特戰(zhàn)大隊的第三中隊隊長，今天來我要干什么，你們領(lǐng)導(dǎo)肯定早就通知你們了，我就不多說，你們先給我跑五公里，現(xiàn)在開始給你們十分鐘熱身?！?p> 然后一秒也不遲，三個士官就在江晨一聲令下之后，于是在夜色里，出現(xiàn)了三個繞著操場的奔襲三圈的男子。
全部到終點后，江晨讀出秒表上的數(shù)字：“17分11秒；17分30秒；17分51秒?！?p> 接著他轉(zhuǎn)身問他們隊長，“靶場在哪里？”
于是，眾人轉(zhuǎn)移到了靶場。
江晨站在三個士官面前說：“各打五發(fā)。”
于是十五道槍聲又在蒼茫的夜色中響起。
查看靶紙后，江晨不帶情緒地念出結(jié)果：“李小山43環(huán)，張章47環(huán)，馬帆47環(huán)?！?p> 然后江晨終抬頭，目光快速而細(xì)致地掃了三人。
“李小山出列?！彼畹?。
李小山立刻站了出來。
江晨盯著李科說：“我看過你們每個人的考核記錄，李小山你是他們?nèi)酥校鋼舫煽冏罡叩?，現(xiàn)在打出43環(huán)，是怎么回事？”
李小山自知自己這次失誤了，但仍然保持著軍人的姿態(tài)，依然抬頭挺胸回答：“報告領(lǐng)導(dǎo)，我緊張了?！?p> 江晨繼續(xù)問：“為什么緊張，是我長得兇神惡煞嚇著你了嗎？”
李小山實誠，倒真打量起江晨的樣貌，夜色太濃，他沒仔細(xì)看，而現(xiàn)在一認(rèn)真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領(lǐng)導(dǎo)這么年輕，看起來竟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李小山有些窘了，但還是實話實說：“報告領(lǐng)導(dǎo)，你模樣生得真俊，要放在咱村，姑娘們都要搶你當(dāng)新郎?！?p> 這話一出，靶場上五個人，兩個士官在憋著笑，憋得臉都發(fā)紫了，而他們的隊長直接笑得像殺豬一樣。
江晨倒是面不改色，毫不客氣地瞪了他們隊長一眼，他們隊長才訕訕地收了笑聲。
江晨再看回李小山，說：“再給你一次機(jī)會，要求五發(fā)五十環(huán)，達(dá)不到要求，那就很遺憾，我們隊不收你。你成不成？”
他們的隊長有些站不住了，小聲對江晨說：“江隊，這要求太高了吧！”
然而李小山卻立刻答應(yīng)了：“報告領(lǐng)導(dǎo)，我成！”
于是蒼茫的夜色中又響起了五發(fā)槍聲。
江晨去看了靶紙，這次他滿意了，不折不扣，五十環(huán)。
最后，江晨把三個都收入了大隊，其實他沒說，這次，他就沖李小山來的，而其余兩個是替一隊和二隊收的，最好的兵肯定得給自己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