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顧勛聽罷,先是瞟了眼宋寒,只見那宋大公子一臉癡相盯著沐夕冉,遂心底一嘆,開口說道:
“就在昨日晌午,我家公子飲酒過量,醉到人事不省,我便親自將他安排回房間內(nèi)歇息……”
宋寒一聽,手忙腳亂,神情緊張,慌忙插嘴說道:
“老齊!昨日,我可并未喝醉,只是有些困倦,借著酒勁,小憩片刻!”
齊顧勛聽罷,尷尬一笑,自是不會拆他臺面,改口說道:
“對,對!公子只是有些疲憊,并非醉酒,待公子將回房歇下,這驛所門口便來了三個黑衣人!”
齊顧勛伸出手掌,豎起三指,面色凝重,故作神秘,稍有停頓,繼續(xù)說道:
“這三個黑衣人渾身包裹的極為嚴(yán)實,頭戴斗笠,遮住面容,皆枯瘦如柴,好不奇怪,一進屋門,便尋了靠窗處坐下,還警告眾人休要打攪于他們。”
沐夕冉聽到此處,腦內(nèi)一番搜索,竟搶先一步開口道:
“想必這三人便是‘殺生樓’下那‘三才鬼’吧!”
齊顧勛萬萬沒想到,未曾親眼所見,僅憑寥寥幾句,沐夕冉便勘破自己口中這三人身份,心中甚是吃驚,直道是這沐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輩,也未曾多想。
他收斂心神,嘴角一仰,稍有得意一笑,繼續(xù)說道:
“沐姑娘只知‘三才鬼’名號,卻不知這‘三才鬼’,其實并非三人!”
“哦!愿聞其詳。”沐夕冉稍顯吃驚,卻也未太過在意,只是順著話由說道。
“那‘三才鬼’在驛所內(nèi)一坐便是半天,不吃不喝,亦不言語,不知在等待何人,直到黃昏時分……”齊顧勛說到此處,吞了口口水,面露懼色,繼續(xù)說道:
“直到黃昏時分,狂風(fēng)四起,風(fēng)聲鶴唳,只聽那木門一響,紅光一閃,屋內(nèi)便多了一人!正是那血衣屠夫!”
“這血衣屠夫一身血紅色大袍,戴一哭臉白色面具,渾身邪性異常,尚未開口,身形便已閃動,手中長刀,直取三人之中一人天靈蓋而去?!?p> “眼看那被劈之人,避無可避,就要血濺當(dāng)場,誰知那當(dāng)頭一刀,被劈的黑衣人卻毫發(fā)無傷!姑娘可知為何?”
沐夕冉正在思索,被突然一問,回過神來,稍有一怔,搖了搖頭。
齊顧勛仿佛說書先生一般,帶著些許得意,繼續(xù)說道:
“正如方才所說,這‘三才鬼’并非三人,而是……一人兩尸!兩具被精鐵淬煉過的尸骨!”
“這‘三才鬼’手段詭異,兩具尸骨又不懼刀劈劍砍,招招出其不意,一番配合之下,將那血衣屠夫算計到毒霧之中。”
“這血衣屠夫亦不是省油的等,在那毒霧之中,竟絲毫不受影響,出乎那人意料,只得虛出一招,舍了兩具尸骨,破窗而逃!多虧他這一逃,血衣屠夫亦追擊而去,我們眾人才保住性命……”
“待他們遠去,我才上前瞧了一眼,果不其然,這兩具尸骨只是用發(fā)絲般細(xì)線操控的傀儡。我們生怕這血衣屠夫去而復(fù)返,畢竟傳聞中,他可從未留過活口,才匆匆出門趕路,恰巧碰上二位……”
這齊顧勛平日里看似老成持重,不茍言笑,罕言寡語,眼下不知是憋了太久,還是天性如此,一時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竟沒有住嘴的意思。
沐夕冉聽到一半,便早已陷入沉思,她心中不停思索,此處出現(xiàn)的血衣屠夫究竟是誰?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又為何要對“殺生樓”出手?
突然,她回想起柳無痕曾說過“天底下要人性命的毒藥有千萬種,可對他卻都是無用,唯一的希望便是這天下奇毒。”
她早已猜到,這絕天命不知因何際遇,從而百毒不侵,而據(jù)這齊顧勛所說,此處現(xiàn)身的血衣屠夫亦是不懼毒物,難道此人真是那絕天命?可!怎可能?
“殺生樓”早早得知兩人消息,此番派人在沿途設(shè)計毒倒兩人所騎馬匹,想必是誘使兩人到這驛所之內(nèi),再由早已等在此處的“三才鬼”出手,伏殺二人,這絕天命提前來襲,是為了保護他們?可他又是如何得知這消息?難道這絕天命一直潛伏在“殺生樓”之內(nèi)?亦或是一直跟在兩人周圍?
饒是沐夕冉聰明絕頂,卻亦是想不透,只覺撲朔迷離,眼前迷霧重重,徹底顛覆之前所有設(shè)想。一切只能與柳無痕商討過后,細(xì)細(xì)盤算一番,再做定奪!
想到此處,沐夕冉收斂心神,沖著依然喋喋不休,已從與二人相遇扯到天南海北的齊顧勛淺淺一笑,說道:
“多謝齊護衛(wèi),不厭其煩,如此詳盡得講解一番!”
齊顧勛正說到興起,突被打斷,臉上失落之色一閃而過,便再次掛起招牌般的江湖微笑回道:
“沐姑娘,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沐夕冉只是沖他微微一笑,并未回話,齊顧勛只覺有稍許尷尬,信念一轉(zhuǎn),匆忙開口:
“若無它事,我這便將柳公子替換回來?!?p> 沐夕冉笑著微微點頭,齊顧勛見狀,匆忙推開車廂門,邁了出去。
馬車速度稍緩片刻,柳無痕踏入車廂內(nèi),望著沐夕冉將要開口詢問,余光瞥見那盯著沐夕冉如癡傻般發(fā)呆的宋寒,硬生生將口中之話壓回肚里。
兩人之間信任,從那日起,已不容置疑,沐夕冉既有她的想法,柳無痕自不必多問。
他默默坐下,陷入沉思,回想著一切,感覺就像被命運捉弄一般,幾次與那血衣屠夫失之交臂,總是如此之近,又是這般遙遠,再想尋得其蹤跡,不知又要待到何時?
他神情落寞,長長嘆息,腦中充滿那猩紅的身影……
沐夕冉瞧他失神的模樣,心里腦中亦是一團亂麻,她已不知何事是真,何物是假,眼前一切,并非是自己想象那般,還有太多秘密,太多故事,尚需一點一滴去證實。
她難得露出些許失落,輕輕嘆息,腦中盡是那血衣屠夫的紅色身影……
車廂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那宋大公子偶爾情不自禁發(fā)出的短促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