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fēng)中,狂雪肆虐,觸目可及之處,盡是冰凍的雪白色尸骨和從半空中倒掛而下的尖銳冰棱。
這里是地府最下層,名為極寒地獄。
等狂雪稍稍停歇了一些,積雪之下,突兀的深處一只修長的手,鮮紅的指甲在這雪白色的天地里尤為的突兀。
“呼,這里可真不是能待的地兒!”
古魅將腦袋勉強(qiáng)從雪堆里擠出來,長舒了口氣,緊接著便爬出了雪堆,扭頭連忙將雪堆下的烏沼拖了出來。
此時的烏沼,懷里抱著化為原形的謝狐之,她被凍得臉色發(fā)青,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烏沼沒空管這里究竟是什么情形,只是開口道:“....我..我..餓了...”
飄在雪堆上無垢仙子,笑瞇瞇道:“這里可沒有食物,不過,穿過這片尸骸,前面應(yīng)該能找到一些雪蛇?!?p> 烏沼沒理會無垢仙子,只是把謝狐之化為的白狐抱緊了一些,她不由開始想念她那身毛絨絨的皮毛,同時心里也頗有些郁悶。
原因不是為別的,而是自從巫骷作梗,讓烏沼使不出力量之后,居然連化形都變得異常困難,在這冰天雪地,她不得不一直保持著人形,只能依靠著謝狐之的狐貍毛取暖,沒有被立馬凍僵已經(jīng)可以說是奇跡。
見烏沼不理會她,無垢仙子也不介意,顧自朝著前方行進(jìn),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等無垢仙子一走,古魅便蹲下身,對縮成一團(tuán)烏沼道:“上來,我背你。”
沒想到古魅不僅僅自愿跟過來,還這么貼心,說不感動是假的。
烏沼道:“..你..你不冷?”
“黑崽,別忘了我原形是什么?你見過一把骨頭會喊著怕冷么?你不是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別磨磨蹭蹭的,快上來?!惫坯却叽俚?。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烏沼也不再扭捏,緩緩的爬上了古魅的背,她懷里的白狐謝狐之則轉(zhuǎn)而爬到了烏沼的后背,自覺用尾巴護(hù)住了烏沼裸露的脖子。
古魅背上馱著烏沼,扭頭問鐘兮:“要帶我們?nèi)ツ膬海俊?p> 鐘兮漠然道:“跟我走,別多話?!?p> 說完,鐘兮先行一步走在了前面。
古魅避過腳下的尸骸,也不多廢話,她心知即使無垢仙子不在這兒,自己也不是鐘兮的對手,想帶著背上的烏沼逃走簡直是癡心妄想,只得乖乖的跟著鐘兮往前走。
但是不能逃走,并不代表古魅會乖乖的咽下這份憋屈,他故意和前面的鐘兮搭話道:“你還記得我背上的這個女人是誰嗎?”
鐘兮腳步?jīng)]停,甚至連一瞬間的停頓也無,只是背著身漠然道:“我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你最好別打什么歪主意,雖然你背上的女人有活著的價值,但你沒有,我不介意把你埋在極寒地獄里。”
注意到鐘兮漠然的態(tài)度,古魅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背影,側(cè)頭對烏沼道:“黑崽,我覺得你的相好估計是失憶,居然連你都沒認(rèn)出來。”
“...嗯?..”
烏沼似是有些困倦的發(fā)出一聲頹廢的氣音,古魅覺得奇怪,扭過頭看了她一眼。
這時,只見烏沼瞇著眼,有些昏昏欲睡。
在冰天雪地的極寒地獄睡著可是極其危險的事情,古魅立馬對著烏沼的耳朵吼了一聲:“快醒一醒,在這種地方睡著,你可真的就沒救了?!?p> “...我沒睡...”
烏沼被古魅的喊聲嚇了一跳,甩了甩腦袋,狠狠的眨了眨眼,勉強(qiáng)讓自己打起了精神。
古魅松了口氣:“我剛剛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
“什么話?”
烏沼有氣無力的問道,隨后又不由自主的低聲嘟囔了一句:“我好餓?!?p> 古魅:“真拿你沒辦法,我是說那個鐘兮似乎根本就記不得你,也不知無垢仙子給他下了什么妖術(shù)。”
古魅的話似乎沒在烏沼心里泛起什么波瀾,她只是困倦的眨了眨眼,如夢囈般道:“還能是什么妖術(shù)?要么是記憶被封印,要么就是干脆被奪走了記憶。”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古魅意外道。
“???!”
烏沼腦袋一點,像是徹底清醒了過來,她強(qiáng)打起精神就道:“我剛剛說了什么嗎?噢,對了,你說鐘大師根本記不得我?那有什么?我正好自由了?!?p> 古魅:“.......”
趴在烏沼背后的白狐謝狐之意外道:“少主小崽子,你莫不是打算甩了鐘兮?”
烏沼揉了揉眼睛,讓自己從困倦的狀態(tài)里稍稍清醒了一些,道:“有時間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們能不能先關(guān)心一下我們到底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現(xiàn)在法力也使不出,也沒法化形,簡直就是廢物點心一個。”
古魅將烏沼朝背上顛了顛,無所謂道:“一切看天意,對了,你剛剛不是喊餓?謝狐之,去抓幾個能吃的東西回來?!?p> “....為什么是我去?”謝狐之在烏沼的背上窩成一團(tuán),擺明不想動。
古魅:“那這樣,黑崽,把謝狐之剝了給你吃怎么樣,狐妖的肉可是大補(bǔ),它的皮還能給你做個坎肩保暖?!?p> 烏沼:“....別開這么殘忍的玩笑?!?p> 咕嚕~
話是這么說,但是烏沼話音剛落,她的肚子卻很誠實的傳來一聲清晰可見的咕嚕聲,明顯是餓的不輕。
謝狐之:“.......”
玩笑歸玩笑,謝狐之默默的從烏沼的背上跳了出去,一溜煙跑進(jìn)了雪地里,由于他的皮毛本身就是雪白色,因此和雪地幾乎融為了一體,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沒法看到他究竟往哪個方向走了。
古魅幽幽道:“你說這小子會不會就這樣跑路了?”
“不會。”
烏沼說著抬著下巴,指了指走在前面,根本沒有絲毫反應(yīng)的鐘兮,道:“要是謝狐之真的要跑,他就不會這么淡定?!?p> 古魅:“說的也是?!?p> 古魅背著烏沼又走了一會兒,只見不遠(yuǎn)處突兀的冒出來了一個山洞,而且山洞里似乎還冒著火光。
鐘兮徑直抬腳邁進(jìn)了山洞,古魅和烏沼便意識到這里或許就是無垢仙子的落腳處。
這時前去捕獵的謝狐之也找到了這里,他并不是一無所獲,叼著一條數(shù)米長,足有水桶粗細(xì)的白蛇,和古魅他們一同進(jìn)了山洞。
山洞內(nèi),鑿刻著一張不大的石床,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多余的擺設(shè)。
癱坐在山洞內(nèi)唯一的篝火前,烏沼揉了揉自己已經(jīng)僵的沒有知覺的雙腳,不期然注意到,除了石床邊安坐著的無垢仙子,石床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不過由于離得太遠(yuǎn),她沒法看清那人的樣貌,便自覺的收回了視線,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謝狐之捕回來的白蛇身上。
“這東西怎么吃?”謝狐之問古魅道。
古魅打量著那只白蛇的身長,道:“虧你能捕回來這么大的東西?!?p> “那當(dāng)然,也不看看是誰出手?!敝x狐之立馬一臉自傲道。
烏沼道:“可是這么大東西怎么弄熟?難道要吃生的?會不會有毒?!”
謝狐之看了看一邊的篝火,道:“要烤熟?”
這一會兒的功夫,烏沼的腳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了些知覺,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到那條白蛇跟前,道:“這么大的白蛇,放在篝火上要烤到什么時候?”
“謝狐之,用你的妖火烤?!惫坯炔钍沟?。
“???!又是我?”雖然不情愿,但謝狐之還是乖乖的燃起了妖火,也走到了那白蛇的跟前。
于是包括烏沼在內(nèi),作為妖質(zhì)的他們?nèi)齻€,竟然完全沒有被綁架的緊張感,一門心思的想要料理捕回來的這條白蛇。
誰知那白蛇似乎并沒有死透,在謝狐之燃著妖火準(zhǔn)備燒它的一瞬間,那白蛇突兀的高昂起蛇尾,一尾巴拍飛了謝狐之,之后張開了大嘴,想也不想的沖著離它最近的烏沼咬了過去。
烏沼:“.......”
雙腳還不太利索的烏沼,腳下一軟,完全沒有躲開的力氣,眼看就成為白蛇的盤中餐。
古魅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時,那白蛇的蛇嘴已經(jīng)逼近了烏沼,她根本來不及去救。
絕望間,只見原本守在洞口的鐘兮突然動了,他瞬間撲向了烏沼,擋在了白蛇的跟前。
下一瞬,那白蛇身首分離,蛇身砸在地上,但那巨大的蛇頭卻死死的嵌在了鐘兮的肩膀,一時間,山洞內(nèi)因這突然的變故,陷入了沉寂。
只有坐在山洞石床邊的無垢仙子,突然發(fā)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那笑聲終于讓烏沼從瀕死的危機(jī)中回過了神。
烏沼下意識摸了摸噴濺在臉上的血跡,看著替她擋下蛇嘴的鐘兮,愣愣的喚了聲:“...鐘大師..你..”
鐘兮轉(zhuǎn)頭看了烏沼一眼,眼底的困惑一閃而過,隨即她見烏沼向他伸出手來,不由立馬怒吼了一聲:“滾開!別碰我!”
烏沼被鐘兮突然的暴怒嚇了一跳,打了個激靈,下意識伸出去的手也縮了回來。
鐘兮拔掉了肩膀上的蛇頭,看也不看的扔出了洞外,隨后他在山洞的一角坐了下來,不再理睬烏沼,只是顧自給自己處理肩膀上的傷口。
最后,剩下的蛇身,還是謝狐之用妖火烤熟的,除了無垢仙子不需要進(jìn)食外,那只巨大的白蛇全都被烏沼他們分食殆盡,饒是鐘兮也吃了不少。
吃飽以后,烏沼只覺身體也跟著暖和了許多,她就著山洞內(nèi)的篝火躺了下來,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呆在山洞角落的鐘兮身上。
鐘兮敏感的注意到了投在他身上的視線,他皺眉警告般的橫了烏沼一眼,但后者卻沒識相的移開視線,反而沖他微微笑了笑。
這份意味不明的笑容,讓鐘兮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索性不再理會她,靠著山洞的石壁閉上了眼。
視線從鐘兮的臉,緩緩移到他受傷的肩膀,烏沼臉上的笑意不由淡了些。
饒是不再認(rèn)識她,可是這人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擋在了她的身前,甚至在救下她之后,這人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簡直不可思議。
這人對她近乎憑借本能的保護(hù)欲,讓之前生出趁機(jī)擺脫這人心思的烏沼,不由生出一抹難以自持的愧疚感。
烏沼不喜歡這種感覺,舒了口氣,開始嘗試著和一直坐在石床上,注視著石床上那個人的無垢仙子搭話。
“你需要我的血做什么?”烏沼問道。
無垢仙子是雖然依然注視著石床上的人,但臉上卻露出了甜甜的笑。
她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p> “和石床上的人有關(guān)?”
烏沼的視線瞥向石床上看不清面容的人,那人一動不動,而且即使隔著這么遠(yuǎn),她也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氣,不由懷疑那人是不是還活著。
無垢仙子注視著石床上的人,喃喃道:“你很聰明,和他一樣聰明。”
看著這無垢仙子似是有些瘋魔的狀態(tài),烏沼想了想,道:“石床上的就是柒離?”
“...你知道?”無垢仙子聞言,終于轉(zhuǎn)過頭看了烏沼一眼。
烏沼:“....聽地府的鬼差說過他的事?!?p> “他們怎么說的?”無垢仙子饒有興趣的問道。
烏沼看了看無垢仙子的臉色,試探道:“說柒離是地府的上一任閻王,因為擅自更改生死簿,擾的人界大亂,才被打入了這極寒地獄、”
“那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他為何要改生死簿?”
無垢仙子又重新轉(zhuǎn)回臉,面向了石床上的人,這讓烏沼沒法看到無垢仙子的臉,也沒法揣測她問這句話的真實心情和用意。
烏沼小心道:“你知道原因?”
無垢仙子沒有解釋,只是突然問烏沼道:“...你是不是認(rèn)識一個叫陰姬的女人?奈何橋上見你時,我就在你身上發(fā)現(xiàn)了她的氣息。”
烏沼道:“.....呃,算是認(rèn)識,但是不熟,來地府前,我確實見過她?!?p> “果然那個女人還活著,干干脆脆的死了該多好。”
無垢仙子的目光漸漸變得陰沉,說到最后一句,烏沼甚至能明顯能聽出她言語間壓抑著的對陰姬的怨恨。
無垢仙子轉(zhuǎn)而對石床上的人喃喃道:“如果不是為了她,你根本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她究竟哪一點比我好?值得你這么糟踐自己?!”
烏沼:“.......”她是不是不該跟無垢仙子搭話?居然一不小心就聽到了這種八卦?!
古魅在一旁悄悄道:“沒想到陰姬和前任閻王還有這么一段,黑崽,你猜前任閻王是不是單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