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沼他們順著人流趕到原先奈何橋所在的位置時,原本連接著人世與陰界地府之間的奈何橋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只能看到擁堵在忘川河兩岸的鬼差游魂和河水里遍布的奈何橋殘骸。
白七撥開擋路的游魂們,領(lǐng)著烏沼他們來到忘川河邊,此時閻王也已經(jīng)到了,他們看著忘川河里漸漸與河水融為一體的奈何橋殘骸,一時間震驚的無以復(fù)加,誰會想到有一天,地府的奈何橋竟會突然間毀于一旦?!
震驚過后,古魅是最為幸災(zāi)樂禍的那個,他悄悄對烏沼調(diào)侃道:“黑崽,你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說有什么東西塌了,就真的有東西塌了,塌的還是奈何橋,這個厲害了?!?p> 烏沼小心的瞥了眼不遠(yuǎn)處黑著臉的閻王,低聲斥道:“...你快閉嘴?!?p> 古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還想說什么,只聽閻王突然沖忘川河的上方怒吼了一聲:“無垢仙子,你毀我地府奈何橋,究竟是何意?”
無垢仙子?!
烏沼順著閻王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遠(yuǎn)處空無一物的忘川河上方,漸漸顯現(xiàn)了一個絕美的身影,正是之前失蹤的鐘二爺。
不過很快,在她的身旁,又顯現(xiàn)出了兩個讓烏沼十分熟悉的身影,那是和鐘二爺一起失蹤的鐘兮和謝狐之。
此刻的鐘兮和謝狐之,分立在鐘二爺?shù)膬蓚?cè),神情各不相同。
烏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謝狐之幾天沒見,像是憔悴了許多,蔫頭巴腦的沒有一點精氣神,實在是不像他的風(fēng)格。
而鐘兮看起來雖然精神頭還不錯,但神情卻有些異樣,他的視線和烏沼對上之后,便又若無其事的移開了,仿佛根本不認(rèn)識烏沼似的。
烏沼:“.......”
另一邊,見鐘二爺沒有回應(yīng)的意思,暴脾氣的閻王,立馬握緊了拳頭,躍到了半空中,直接向她砸了過去。
但閻王氣勢洶洶的攻擊,卻被一旁的鐘兮和謝狐之一同擋下了。
鐘二爺笑道:“閻王,你這奈何橋不過是年久失修,又怎么能怪到我頭上?”
“瓜娃子的”
閻王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道:“仙子你應(yīng)知道沒了奈何橋,陰陽兩界會落入怎樣的混亂,你等這樣肆意妄為,不怕本王稟告天帝,再罰你個百世輪回嗎?!”
鐘二爺霸氣道:“那你照實稟報好了,百世輪回也好,千世輪回也好,那什么勞什子的天界,我壓根不稀罕?!?p> “你瓜娃子的不稀罕就不稀罕,折騰我的地府做什么?”閻王氣不打一處來,再次向她發(fā)起了攻擊,但無一例外被鐘兮和謝狐之接連防住了。
閻王不死心,沒好氣的吹了吹自己的胡子,轉(zhuǎn)而沖忘川河下的一眾鬼差們叫嚷道:“小的們,管她仙子不仙子的,都給我上,揍死他們這些瓜娃子的。”
閻王之令,鬼差們不敢不聽,有一個算一個,凡事在場的,紛紛向鐘二爺他們?nèi)齻€沖了過去,饒是白七和黑庚也丟下了烏沼他們,加入了大亂斗中。
雖說地府鬼多勢眾,但鐘兮和謝狐之的戰(zhàn)力卻強(qiáng)勁的近乎荒謬,完全沒有讓任何鬼差靠近鐘二爺一步。
在烏沼的印象里,雖然她一直知道鐘兮很強(qiáng),但卻是第一次意識到他究竟有多強(qiáng)悍,饒是閻王和白七那些鬼差齊齊上陣,竟然也沒能傷到他分毫。
而且一直吊兒郎當(dāng)?shù)闹x狐之,也大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沒想到這貨一本正經(jīng)打架的樣子,似乎還有點小帥?!
“嘖,我都在想什么?!”
烏沼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連忙制止了自己不著調(diào)的胡思亂想。
旁邊的季佑之并沒有注意到烏沼莫名其妙的舉動,他從未見過這么混亂的陣仗,帶著新奇與敬仰,他仰著頭看著他的兩個表哥大戰(zhàn)地府閻王和眾鬼差,眼底盡是少年的憧憬,不過他看的太過入迷,差點一腳踩進(jìn)了忘川河里,立馬被烏沼抬爪扯了回來。
“他們究竟在鬧什么?”古魅問烏沼道。
烏沼抬爪扯了扯自己的耳朵,并沒有意識到奈何橋被毀的事情究竟有多嚴(yán)重,只是漫不經(jīng)心道:“天知道,反正他們?nèi)藳]事兒就好?!?p> 古魅指了指忘川河上空中被層層鬼差所包圍的鐘兮和謝狐之,道:“這還叫沒事兒?黑崽你怕是不知毀了奈何橋的罪過究竟有多重?!?p> 瞥了眼半空中戰(zhàn)力超群,以一當(dāng)百,沾染著一身嗜殺之氣的鐘兮,烏沼漠然道:“所謂自作孽不可活,無論罪有多重,那也是他的造化。對了,你們誰餓了?跟我去吃飯唄,他們估計一時半會兒打不完?!?p> 烏沼的話音剛落,懶吊鬼立馬殷勤的舉起了手。
古魅挑了挑眉:“這就是所謂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別文縐縐的廢話,你們到底去不去吃飯?”
烏沼丟下這一句,轉(zhuǎn)身朝著閻王殿的方向走,她記得之前閻王帶他去吃飯的地府食堂就在閻王殿的后面。
季佑之見烏沼走了,猶豫了一下,也和懶吊鬼一起跟了上去,至于巫無量則一言不發(fā)的拖走了還打算繼續(xù)看熱鬧的古魅。
黑庚百忙中,注意到烏沼的去向,不由提醒了下另一邊和鐘兮打的不亦樂乎的白七,白七躲過鐘兮一擊后,跳到稍遠(yuǎn)的地方,顯然還記得他們的職責(zé),忙沖著烏沼喊道:“無澤,你要去哪兒?”
“我餓了,去吃飯!”烏沼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的邪火。
聞言,打的正歡的閻王突然停了手,扭身就要追上烏沼,道:“小崽子,等等我,本王也餓了?!?p> 還在奮戰(zhàn)的眾鬼差:“.......”
白七連忙拖住了閻王,道:“閻王老爺子,你不坐陣,無垢仙子他們?nèi)齻€,我們要怎么抓?!”
閻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在吃飯和抓鐘兮他們之間糾結(jié)了一下,試探著對悠閑的鐘二爺,或者說無垢仙子道:“要不我們先休戰(zhàn)?等本王吃飽了再說?!”
眾鬼差:“......”
“閻王老爺子!?。 ?p> 白七氣急敗壞的大吼了一聲,閻王被嚇了個激靈,似乎意識到此時打退堂鼓好像有些不太妥,于是忙道:“毀我地府奈何橋,罪不可赦,小的們,跟本王沖??!”
忘川河邊,混戰(zhàn)繼續(xù),另一邊的烏沼卻已經(jīng)到了地府食堂。
因為大部分鬼差都去參加了忘川河邊緝拿鐘兮他們的混戰(zhàn),地府食堂里已不像往日那般熱鬧,只稀稀拉拉的幾個游魂在用飯。
那幾個吃飯的游魂中,有一個存在特別受注目,那家伙面容端正清秀,身穿白衣,吃飯時,手邊還放著一個黑色的算盤,他單手不停的撥來撥去,像是在算賬。
烏沼他們一行吃飯時就坐的位置,離那家伙雖然比較遠(yuǎn),但是在此刻安靜的地府食堂內(nèi),那算盤撥弄的聲音尤其的清晰響亮,季佑之好奇心最重,抬手拽了拽懶吊鬼的長舌頭。
懶吊鬼抬眼看了季佑之一眼,懶得開口,只是疑惑的哼了一聲。
季佑之偷偷指了指另一邊撥弄算盤的家伙,道:“那是誰?”
懶吊鬼懶洋洋的扭頭瞥了眼那家伙,就道:“地府的崔判官?!?p> 崔判官似乎聽到了懶吊鬼的話,撥弄算盤的手便停了,他抬頭看了過來,道:“小生是不是吵到各位了?真是抱歉?!?p> 季佑之正打算說句沒關(guān)系,崔判官卻又繼續(xù)道:“不過,奈何橋被毀一事,實在是事關(guān)重大,小生只得抓緊時間算出造新橋的花費,還望各位忍耐小生一些才是?!?p> 雖然崔判官一番話說得彬彬有禮,但實際上表達(dá)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那就是嫌吵也要識相的忍著。
一時間,并沒有誰去應(yīng)聲崔判官,但是崔判官卻顧自打開了話匣子,繼續(xù)搭話道:“如果小生猜的沒錯,各位是來地府游覽的吧?實在是抱歉,居然發(fā)生奈何橋被毀的禍?zhǔn)拢谀魏螛蛑亟ㄖ?,各位恐怕要滯留在地府一段時間了?!?p> 烏沼困惑道:“也就說,如果我們想離開地府,就只有通過奈何橋出去?不是說可以從地府開界門出去?”
崔判官:“若是各位能自行通過界門離開,那再好不過,但奈何橋連通陰陽兩界,對于活物來說,走奈何橋出入才是最妥當(dāng)?shù)淖龇?,如非必要的話,各位還是等奈何橋重建后再離開比妥當(dāng)?!?p> 古魅幽幽道:“那你們地府重建奈何橋需要多久?要是十天半月還好,若是建個十年八載的,我們先不說,饒是那些此刻留在地府的現(xiàn)世活人們,也能將地府鬧個翻天覆地?!?p> “這位姑娘,您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奈何橋需要借由運勢來決定何日能重建完成,這可不是小生,或是地府閻王所能決定的?!贝夼泄賹⒑谏乃惚P隨手一收,突然笑了。
烏沼:“這和運勢有什么關(guān)系?”
崔判官道:“各位可知今日摧毀奈何橋的是何方神圣?”
“是天帝的女兒?”烏沼道。
這個她倒是挺白七之前提過一句。
崔判官道:“那位仙子確是天帝之女,雖說獲罪入輪回后,法力盡失,但她還有兩位戰(zhàn)將侍者相保,由此才能在我地府大鬧,并毀了我地府的奈何橋,若是那兩位戰(zhàn)將能被閻王擒住,借用他們的力量,奈何橋重建定然之日可待,反之,只憑借我地府的力量,重建可沒那么容易?!?p> “你說的那兩位什么戰(zhàn)將,就是鐘兮和謝狐之?”烏沼微微皺眉,漸漸意識到,這個崔判官,可能是有意來搭話的。
崔判官:“沒錯,這兩位曾是那位仙子在天界時的左膀右臂,在她獲罪之后,這兩位受到株連,也跟著一同被罰入凡,想必此時他們已被仙子喚醒了記憶,才會乖乖的聽從仙子的調(diào)遣,不然...”
烏沼抬爪打斷崔判官,道:“抱歉,我想問,你為什么要跟我們說這些?”
崔判官向烏沼拱了拱手,道:“實不相瞞,小生是有一事相求,還請無澤你幫忙,能否借一步說話?”
烏沼心道,這個崔判官果然是有目的!
雖是對崔判官存有戒備,但烏沼還是跟著他去了離古魅他們稍遠(yuǎn)的位置坐了下來。
烏沼先開口道:“崔判官,我能有什么事可以幫你?”
崔判官一臉肅穆道:“此時忘川河邊的混戰(zhàn),饒是閻王大人親自出陣,恐怕也不是那兩位的對手,而小生對你和那兩位的淵源略有耳聞,所以想請你去做說客,讓他們就此罷手,莫要再在地府滋事,只要他們能重建奈何橋,今日奈何橋被毀一事,地府可以既往不咎?!?p> 沉默了一瞬,烏沼道:“....崔判官您太看得起我了,剛剛您也說了,他們是那位仙子的左膀右臂,還可能已經(jīng)恢復(fù)了之前的記憶,所以從各方面來說,他們不會聽我的,先不說謝狐之,就算是鐘兮,他此時估計也沒打算認(rèn)我?!?p> 從忘川河的那一瞥,烏沼就知道,此時的鐘兮絕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人。
對于烏沼的拒絕,崔判官并不放棄,反而直接在烏沼的對面蹭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了下來,繼續(xù)游說。
崔判官道:“這一點你無需擔(dān)心,想必你也已經(jīng)有所察覺,殤竹、阿大以及鐘狄,均為鐘兮的前世,這幾世你與他們都有所牽連,這份情誼是旁人比不得的,只要你出馬勸說,相信一定能勸他回頭。”
“....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話說回來,前世這種事情,在地府是可以隨便談?wù)摰氖聠???p> 烏沼猶記得那些輪回記錄都是地府的機(jī)密來著,但無論閻王也好,還是面前的這個崔判官也好,似乎都在她面前有意無意的透漏著,與她有關(guān)的人的前世今生,這也太奇怪了些。
崔判官就道:“通常來說,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在仙子和鐘兮他們失蹤前,就來過小生這里,看過三生石?!?p> 烏沼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道:“所以你才盤算著讓我去勸說鐘兮他們,覺得他們看過三生石之后,會多少對我念舊情?”
“小生慚愧,身為地府判官自然要為地府的安定著想,只得出此下策,若是無澤你實在為難,那小生也不好強(qiáng)求?!贝夼泄僖酝藶檫M(jìn),擺足了誠心的姿態(tài)。
誰知烏沼并不吃這一套,直接道:“噢,我確實挺為難的,所以這個忙真幫不了。”
崔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