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家時(shí)候天早已經(jīng)黑透了,劉珩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遲遲不能入眠,生母早亡,主母和父親也不怎么與他親熱,冷不丁出來個(gè)柳新倒是讓他感到分外親熱。
“小姐,小姐,剛那木樨同我說明日宰相府戚姑娘要過來呢?!背弥鴰土赂聲r(shí)天冬道。
“宰相府?”
“小姐還不知道這檔事?宰相府現(xiàn)在是朝中最得勢的呢,與劉大人是世交,戚姑娘便是宰相府的千金,木樨說叫什么戚小滿,在小姐沒來之前她可是尋了空就往這劉府鉆呢,聽說這次要在劉府住幾個(gè)月之久呢。”
“哦?!绷律舷卵燮ぶ贝蚣?,零零碎碎的聽著,沒一會便睡著了。
銀針“刷刷”地次在潔白的繡繃上,隱隱約約看起來是蘭花的模樣,忽然一陣叫門聲打斷了正在飛舞的銀針。
“小姐,是戚姑娘?!碧於谋膰}噠跑去開門,看見來人后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一禮,沖著正打了簾子要出來的柳新道。
“竟不知姑娘要來,怠慢了。”柳新嘴臉扯出一絲官方的不能再官方的微笑。
“姐姐那么客套做什么,誰不知姐姐已在府里居住許久,深得伯父歡心,自然我也不能拿姐姐當(dāng)外人了。”戚小滿挽上柳新的胳膊,雖是話中帶刺,笑容卻是人畜無害。
“妹妹說的是,快進(jìn)屋吧,還未入夏,昨個(gè)又下場小雨,這冷風(fēng)嗖嗖凍壞了妹妹可不知如何是好了?!绷卵b作聽不懂的樣子笑呵呵地看著戚小滿。
二人對坐在榻上,戚小滿一眼便看見了那繡繃,道:“姐姐這蘭花繡的好生別致,送給哪家公子???”
“妹妹可勿要打趣我,我這繡活拿出去可是要丟人現(xiàn)眼的,左不過是過幾日安哥哥生辰,大老遠(yuǎn)過來我也沒得什么好東西,只好用我這蹩腳的繡工繡個(gè)香囊罷了,還不知他瞧不瞧得上呢?!绷掳牙C繃遞給身后的天冬,點(diǎn)點(diǎn)頭讓她先收到柜子里。
“呦,這安哥哥每年過生辰收的都是些貴重東西,這親手繡的香囊啊,定是能得他歡心呢,”戚小滿話里尖酸得像是喝了醋一般,估摸著論誰跟她說話都得被酸的皺皺眉頭了,“妹妹還有事,先走了,姐姐繡工可要抓緊練練啊。”
“這戚姑娘怕不是醋壇子成精了?合著那小公子是她家的?小姐送個(gè)生辰禮物也要酸成這樣。”天冬沖著戚小滿離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天冬,背后勿要語人是非?!绷伦焐线@么說著,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這戚小滿放到現(xiàn)代,估摸著也就是杠精托生了。”
“陪我去安哥哥那走走吧,把今天新做的茯苓糕和桃酥拿著,記得要用那個(gè)花鳥紋螺絲食盒裝著?!绷抡聰[,又插了一支孔雀鏤花長簪,美艷不可方物。
玉笙居中,幾盆君子蘭開的正艷,美卻不俗,同這小院名字一樣高雅。
赤楊一抬眼便看見了柳新,忙招呼道:“姑娘來的真巧,戚姑娘也剛到呢?!绷峦镞呉磺?,戚小滿可不就同劉珩安在棋桌旁邊坐著呢。別人可能瞧不出來,柳新那玲瓏心思卻是一眼便看出戚小滿眼中的弄弄曖昧,反而劉珩安倒是有些困擾似得接著戚小滿額的話茬。
聽見赤楊的說話聲,劉珩安像是找著救星似得往這邊走來,道:“妹妹怎么也沒說一聲便來了,穿的還這么少,著了風(fēng)寒可是沒人管你的?!?p> “昨日回家路上看見哥哥盯著那買糕點(diǎn)的門面瞅了好久,想著會不會是哥哥愛吃,便讓廚房研究了新食譜,今早剛出來的桃酥和茯苓糕,哥哥倒是有口福了?!?p> 看著柳新和劉珩安如此親近,戚小滿似是覺得自己被忽視了,沖著柳新狠狠翻了個(gè)白眼便徑自走了,劉珩安也并未挽留,而是讓赤楊好生給戚小滿送回去。
“這點(diǎn)小事,叫了木樨來就好,怎么能勞妹妹大駕?”劉珩安強(qiáng)忍著笑看著柳新,取下身上的大氅給柳新披上。
柳新第一次進(jìn)劉珩安的房間,只感覺一股筆墨混著檀香的味道鋪面而來,正面一張小小的架子床,床邊設(shè)一對梅花樣式的檀木小幾,幾上擺著一盞紫銅麒麟香爐,靜靜地吐著香煙,簡單卻別具一格的雅致。
“過幾日安哥哥生辰過后就是會試了吧,哥哥可有把握?”柳新嚼著茯苓糕含糊不清的問著。
“會試時(shí)定是人才輩出,我等平庸之輩能榜上有名就是三生有幸了,”劉珩安輕輕扶著柳新的頭頂,“一邊吃東西一邊講話小心噎著,過幾日我的生辰禮你若是不能讓我滿意,我可要好好懲罰你了?!?p> “哥哥若是平庸之輩,怕是這世界上都沒有有才之人了?!辈恢罏槭裁?,柳新總是對這個(gè)哥哥有莫名的信心。
一轉(zhuǎn)眼明日便是劉珩安生辰了,柳新的香囊繡了又拆,拆了又繡也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繡完了,藍(lán)底的絲綢上清雅的蘭花綻放著,梓柳院里當(dāng)真一副錦幛繡香囊,風(fēng)吹路滿香的美景。
因著劉珩安庶子的身份,和過幾日劉遠(yuǎn)升遷有望,生辰自然不宜大肆操辦,不過是有心人送些禮物,廚房在做些上好的酒菜便罷了。
玉笙居內(nèi)劉珩安和赤楊同桌而坐,赤楊從小便跟在劉珩安身邊,劉珩安也是待他如親兄弟一般。最甚時(shí)更是同桌而食,同鋪而眠。
“公子,那戚姑娘對你有意思吧?”赤楊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一副小痞子的樣子。
“?”劉珩安剛聽見這話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反應(yīng)過來后便是狠狠剜了赤楊一眼,“幾天不收拾你,皮癢了?”
“別別別,我的公子,您一頓打啊,可不知道又要在床上躺幾天了。”
劉珩安小心地?fù)嵘贤笊系纳汉魇肘A,之前許多國子監(jiān)的同窗問過他為何要帶這種娘不拉幾的飾品,可其實(shí)只有他知道,這是他娘唯一的遺物了,原本做妾就是沒有嫁妝,即便是現(xiàn)在的劉珩安,在同齡的公子哥面前也是顯得有些拮據(j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