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刺月身形如閃電驚鴻,急急飛掠向西城覃府。
因為那里有他魂牽夢系的覃青青。
他一想到覃青青那雙美麗大眼睛含著的淡淡擔憂,他的心就越急迫。
平時他不敢,也無法抽出身來去看她,但現(xiàn)在,無論如何,他都要往覃府一行。
無論怎么樣,他都不允許覃青青受到一點傷害。
西城覃府,也開始一片雞飛狗走的惶急吵鬧。覃火狐一被比雨聲大得多的嘈雜聲音驚醒,就已知道:大事不妙。
并不是他不夠警醒,而是因為連日來的早出晚歸,弄得他心力交瘁,疲倦至極。
他醒來冒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命,逃得越遠越好!
他已明白大廈將傾,他和他火狐幫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但他卻不能只顧著自己,他還得必須帶覃青青走。
覃青青是他的獨女,也是這世間他唯一的親人。覃青青幼年喪母,覃火狐因自己的私欲,對覃青青疏于照顧,這些年來,他自覺已虧欠覃青青太多。
于此生死存亡之際,無論如何,他沒有理由自己逃命而拋開覃青青不管。
就算他真是只老虎,也有愛子之心。
覃火狐一翻身就從床上躍起,甚至連外衣鞋襪都未能穿上,取起掛在床頭的飛爪,掠身破窗而出。
事情緊急到似乎已不給他開門的時間。
映入他眼簾的,是覃府中的一些火狐幫眾和仆人們,爭相往覃府外奔逃的凄涼景象,使得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禍到臨頭,各自紛飛,竟然連來通知他的人都沒有一個。
覃青青也被驚醒,她是被春嬌的大力拍門和高聲尖叫給驚醒的。
春嬌雖然只是個小女孩,卻具有一般男人都欠奉的熱血和俠義心腸。
在一聽到官兵圍來的消息后,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叫醒覃青青。
這是她的主人,也是她的姐妹。
覃青青似乎沒有對危險的任何感知,這兩天憔悴的心理剛剛有所恢復,在春嬌來喚時,還睡得正香。
她披衣起床開門,努力張著惺忪的睡眼,好似還有些不滿的責問道:“小妮子,大清早的叫嚷什么,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
春嬌額頭上,已然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道:“小,小姐,快,……快點逃命,聽說,官兵來,……來,來圍剿咱們了。”
覃青青這才似聽到一聲驚雷般,如夢方醒,前幾日他父親的話也忽然回響在她的腦海。
“難道真如父親所說,出大事了嗎?”她心中惴惴不安。
但這時哪里還容得她細想,春嬌已拉住她的手往門外拽去。
這一出門,她就看到連天的大雨中,其他覃府人自顧奔走的朦朧畫面。
看著拉住她的春嬌,她心中充滿感激,眼中也似有些濕潤。
但她立即就想到了父親覃火狐,立時在雨中高叫起來:“父親,父親!”
覃火狐的身影在雨中出現(xiàn),他如飛掠來,拉住覃青青就要往后院直奔,一邊急促說道:“青兒快跟我走。”
后院,留著覃火狐的逃命秘路。
覃青青反手又一把拉住春嬌。這個時候,她也不會置春嬌不理。
覃火狐看了看似有些不情愿走的春嬌,并沒有一絲怒氣和阻止,而是只說了句:“一起走吧?!?p> 三人才在雨中,跌跌撞撞往后院急行。
就在這時,漫天殺氣突至,九條人影如大鳥般,從覃府四面的空中,飛躍而入。
一條人影幾個縱躍,掠上覃府最高的一座屋頂上,高聲亢喝:“覃火狐何在?”
他中氣充沛之極,聲音高亢激越又極具穿透力,覃府大院內(nèi)所有的喧囂和雨聲,都被淹沒在他這短短的五個字音里。
這無疑是個高手,能真正帶給人危險的高手。這個人當然就是沐劍橋沐小王爺。
覃火狐臉色發(fā)白,他不但注意到了沐劍橋,當然也注意到了其他的八大鐵衛(wèi)。
這些都是高手,但這些人從何而來,為什么偏偏又是針對他的?
他想不通,也不敢想,更沒有時間讓他去想。短暫一頓之后,拉著覃青青的手一用力,又往后院奔去。
這些人顯然還不認識他,他還有機會。
但他這絲僥幸的希望,立刻就被破滅。
沐劍橋站在高處,就如同俯視眾生的天神,他有個感覺,這些人的生死,就掌握在他的股掌之間。
他的聲音又提高:“我只找覃火狐。其他人不得妄動,妄動者死!”
這句話帶著濃烈的殺意,聽者無不變色,卻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霎時間奔逃的人,都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覃火狐心中暗道一句“糟糕,”也不得不將身形停下。
他們離后園門口,只剩五六步,但這幾步之遙,此時竟如同咫尺天涯。
但他有意無意,將覃青青擋在了身后。一只手中握住的飛爪,也在暗暗聚力。
沐劍橋很滿意他的震懾力,這無形中更增添了他的狂傲和自得。他一雙厲如獵鷹般的眼睛環(huán)視著覃府眾人:“有誰能告訴我,誰是覃火狐?”
他眼神中恐怖的寒意,叫人害怕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冰冷的雨幕中,已有幾人在機靈靈的打起了寒顫。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不敢去仰視他的目光。但也沒有人說話。
這個時候,最好的方式還是保持沉默。
畢竟眾目睽睽之下出賣主子,也不是件光榮的事。火狐幫還未滅,也不敢有人拿自己的命來做賭注。
倘若有天覃火狐能翻身重來,出賣他的人是什么下場,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并且火狐幫的很多人,都知道覃火狐有個強勢的后臺,南直棣總督霍天仇。
沐劍橋有些發(fā)怒,真有點想把此地中人,一劍一個,劈死當場的念頭。
但他一想到二皇子在他臨行前對他嚴肅的交代,和冷然的眼神,還是把心中要殺人的欲望,不甘的硬壓下去。
他反而笑了,似還有些自嘲。哈哈狂笑聲中,他已如翩然驚鴻,落在了一名正雙腿打著篩糠,都快要站不穩(wěn)的仆人面前。
他眼神如利刃,似要割破這個仆人的喉嚨。
那仆人本已發(fā)白的臉色變得更白,眼中似乎都要流出淚來。一股濃濃的熏臭臊味,也突然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來。
沐劍橋皺起眉頭,又對這個嚇尿了仆人厲聲道:“告訴我,誰是覃火狐?”
這膽小的仆人說話也已抖得厲害:“稟,……稟告,大……大俠,小人剛……剛來覃府,還真……真不知道,覃……覃火……火狐是誰?”
這句話并不長,但他牙關(guān)打戰(zhàn),竟咬了半天才說完全。
他膽子雖小,但還算機智。任誰都不妨這樣膽小的人,會敢在沐劍橋這個兇神面前撒謊。
但他的機智,也讓他付出了代價。
等他剛剛把字咬完,沐劍橋的臉色就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他忽然伸出手,“噼噼啪啪”一陣爆響中,正正反反給了這個仆人十幾個耳光。
那仆人的臉立時變腫了起來。滿口鮮血和著滿口牙齒,噗的一聲噴在地上,染紅了地下的積水,但馬上又被雨水沖走。
他的頭搖晃了幾下,最后好似不堪重負,又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整個人也軟軟暈倒在了雨地上。
值得慶幸的是,他總算撿了一條命。
但所有人都被這突然暴力的血腥,給驚得呆住,給嚇得沒了人色。
眾人駭然的目光中,沐劍橋又一步一步,走向了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是火狐幫眾,還是一名小頭目。
他的眼睛死死盯在這個小頭目的臉上,他踏出的腳步,就如同擊鼓的重槌,一槌一槌,重重敲擊在這個小頭目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