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果然如孟齊所想的,靈筱想早早就起來送他的。
可惜,被送的那個人,于昨夜早一步先行了。
當她從墨塵口中得知,孟齊正是因為不想見那種離別時的不舍心緒,特別他不希望靈筱流淚,哪怕只是在那一剎那也不許。
確實如孟齊了解靈筱那樣,她對于離別什么的最容易生出感傷,可是她并不是不明事理,胡攪蠻纏的,她知道孟齊去修真界勢在必行,不得不去,更何況現(xiàn)在人都已經(jīng)走了,傷感什么也沒對象表達不是。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終有一日,該走的還是要走的,留是留不住的。
“筱筱,你師兄是一只雄鷹,有他自己要翱翔的天地,不該拘在我們身邊,且如今孟齊靈肉融合在即,去修真界有百利而無一害。待我們這邊事情一了還是可以去修真界找他的。”墨塵揉著靈筱的發(fā)頂,溫柔的輕聲安慰她,“過些時日我們也該出發(fā)了,距寒菱花花開之時不遠了?!?p> “嗯,爹爹,女兒知道的?!膘`筱悶悶的斂下低落的情緒,輕聲對墨塵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只是爹爹,女兒有句話不知道要不要說?”
墨塵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回絕,說道,“那還是不要講了?!?p> 靈筱:呵!呵呵...爹爹您這樣欲蓋彌彰是不對的。
父女倆心照不宣的都想到這幾日與新認的義父(義祖父)之間的相處,一向風輕云淡的墨塵呦,不得不甘拜下風,那幾日雞飛狗跳的日子誒,想想就要笑啊!
能讓爹爹向來穩(wěn)重的性子破了功的,李老絕對是第一人??!
靈筱心里默默為李老比了個大拇指,心底對李老的敬佩之意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她戲謔的看著爹爹,手指摩挲著摸著自己的下巴,嘿嘿,爹爹神色有些不自然呦,就知道爹爹這是被義祖父吃準了套路,想想這才幾日啊,光藥液都不知道被順去了多少瓶了?雖說藥液于他不是什么舍不得的東西,但是義祖父為了這么幾瓶藥液,都使出了撒潑打諢耍無賴的樣子,嗯嗯,爹爹算是遇到克星了。
靈筱想到的,墨塵自然也在回想,他憶起不久前又被順走的那瓶藥液,那情景,那場面,他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小聲的對靈筱提議道,“要不...我們老樣子?”
靈筱嘿嘿兩聲,眼角挑了挑,意思仿佛在說,爹爹,你就不怕下次見到義祖父的時候,不會被他拍死?
“咳咳...外面風大,冷,我們還是先進屋吧?!?p> 墨塵攏攏衣襟,不予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臉上略微有了些囧狀,他假裝沒看到靈筱眼中的戲謔,咳了兩聲后便轉(zhuǎn)身往內(nèi)堂走去,神色瞬間調(diào)整過來,是再正常不過了。
靈筱笑著搖著頭,跟在墨塵身后抖了抖身子,一起進屋去了。
呵!您就撐著吧!
......
日漸偏西,難得悠閑的一日在昏黃的霞光中被一道尖銳的女聲打破。
后院中,不知從何而來的女人,正趾高氣昂的耀武揚威,直接打斷了墨塵父女倆在院中喝茶的平靜。
“你們這些人是眼瞎了嗎?怎么什么阿貓阿狗都往珍寶閣里帶的,當珍寶閣是慈善堂???”尖嘴刻薄的女聲罵罵咧咧的。
真是沒教養(yǎng)。靈筱癟了癟嘴,心里對來人簡單做了分析,顯然第一印象差了。
墨塵瞟了一眼在院中叫囂的女人,與靈筱相視一眼,仿佛在說,人看著人模人樣的,心是黑的。
此女李素羽,乃異姓王李臨風的嫡次子李沐之女,因是王府中唯一的女孩,故平日里得到的寵愛自是多一些,也慣出了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刁蠻性子。在北國皇室貴族圈內(nèi),她亦是因平日里的作派甚至不討喜,故而在李氏家族乃至族外,是少有的出名的幾個極品奇葩之一,可惜當事人一直生活在家人為她編織的美好世界里,自以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殊不知過分的溺愛,以至于她算是被養(yǎng)廢了,在世人眼中她不過是個小丑。
不管是由她帶來的一隊侍衛(wèi)侍女,還是院中原本在干活的侍者,在她盛氣凌人謾罵的時候,愣是一個人都不敢上前招惹,都不自覺的默默移動自己的位置,遠點,遠點,再遠一點。
凡是閣中的侍者,管事,包括李氏家族的族人,家仆,沒有一個人喜歡碰到這位主子,更是以去這位主子身邊伺候為恥,關(guān)鍵是這位羽小姐折磨人的手段非常,特別是對女人,看到長得比她美的,要么毀容,要么以非人手段折磨致死,要么......總之,相當?shù)牟葺讶嗣?,從來不把侍者當回事?p> 盡管他們?nèi)绾蔚牟幌策@位羽小姐,可人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異姓王嫡孫女,他們不敢有怨言,亦不敢反抗,只希望能盡可能的遠離她。
當然啦,閣中的侍者始終注意著院中的一切,保持著高度的戒備,他們時刻關(guān)注著羽小姐與墨家父女倆之間的動作,隨時準備出手,自然他們要保護的對象只有墨家父女倆,不是羽小姐。
現(xiàn)在全閣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李老如今最是看重這對父女,什么好的不先緊著他們,甚至還將自己的身份玉牌給了筱主子,任由她自由出入珍寶閣,可不就像是將他們當作含在嘴里的寶貝金疙瘩一樣寵著護著。
短短幾日,閣中的侍者知道他們父女倆在李老心中的分量可是一點都不輕,再者他們打從心底非常喜歡這對父女,沒架子,脾氣好,醫(yī)術(shù)高,顏值俊,這些都不是這位草包羽小姐能不得了的,特別是筱主子,可比羽小姐強百倍不止的。
誰好誰壞,眾人心中的天平已然做出了判斷,完全不用多考慮好不好。
“羽小姐,使不得,使不得。這兩位是李老的義子與義孫女,是您的義叔和義妹呀?!贝蠊苁碌昧诵?,立馬放下自己手頭上的事兒,匆匆趕來,一刻都不敢耽誤,生怕墨家父女倆受了委屈。
他急的腦門上不住的冒出汗來,羽小姐是什么樣的人,他在珍寶閣做事二十多年了,會不知道?那可是個那可是睚眥必報,囂張跋扈的主,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來從不計后果,而讓他最怕的還是羽小姐有一個怪癖,她最討厭有人長得比她好看,這要是讓羽小姐跟墨家父女倆對上了,以墨家父女倆的姿色...可怎么辦呦?
“羽小姐,您這樣讓李老看到了可不好?!贝蠊苁驴嗫谄判牡膭裰钏赜?,可是他不說這個還好,說了這個可不是就把李素羽給炸毛了!
驀然,李素羽調(diào)轉(zhuǎn)槍頭,直接懟上大管事,“你敢威脅本小姐!哼,來人,給本小姐將這兩個賊人幫了?!?p> “羽小姐,不要啊,使不得的?!贝蠊苁录钡倪B連冒汗,這是要出事的節(jié)奏了,他壯著膽子試圖阻止李素羽的行為,可惜人微言輕,收效甚微。
“什么義叔義妹的,亂七八糟的,我怎么不知道?”李素羽傲慢的抬起下巴,盛氣凌人的樣子讓人見了很不舒服,只是她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只怕她自己清楚,她手指著墨家父女,“這些黑心肝的,是不是自己賴上我叔爺爺?shù)???p> 說什么她都不會相信她那位眼高于頂?shù)氖鍫敔敃谐蝗罩鲃诱J干親的,一定是這對父女使了什么手段逼迫叔爺爺?shù)?,一定是這樣的。
她自以為真想了后,對他們更是沒了顧忌,這次她來到這里,可是得了心腹傳回來的消息,她是要阻止什么認親不認親的,哪怕是干親都不行。叔爺爺?shù)囊磺卸际菍儆谒赣H李沐的,屬于她的,她心里一直是將李老的一切當作是自己的所有物,只等李老百年之后,他們來繼承的。
沒想到父親還沒有過繼到叔爺爺名下,半道又冒出來一個干親,這怎么可以,絕對不行的。于是她自告奮勇向父親提議由她來處理,所以她來了,只是沒想到親眼見到這對父女的時候,她的理智崩斷了,腦子里久久盤旋著一個可怕的念頭,他們不能留,必須死。
她始終認定,叔爺爺既然要認親,何必要認干親,何不承了祖父的提議將她父親過繼到自己名下,他們可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是世上最親的親人吶,可不是干親能比得了的。
她充滿敵意的看著墨塵父女倆,不止是因為他們輕易得到了他們努力想到得到的,更主要的是他們倆的長相,是她從未見過的俊美,讓她第一眼見了竟生出了自慚形穢之感,你說她能不生氣嗎?
事實上,她除了生氣,更多的是恐慌。
多少年了,她祖父可不止一次的想要將自己父親過繼給叔爺爺?shù)模l讓叔爺爺一生未娶,無子無女的,祖父與叔爺爺是親兄弟,自然要為叔爺爺百年之后著想,是以為了叔爺爺手中的那點東西,她父親也是樂見其成。
在王府里,祖父是異姓王,往后他的王位自是有大伯繼承,她的父親雖是嫡次子,可是到底能力不足,只怕一輩子都只能屈居在大伯之下,她父親原以為就這樣了,可有一日祖父提出將父親過繼到叔爺爺名下,雖然叔爺爺當場拒絕了,可是她父親心里可不是這樣想的,多少年了,父親每每想起能過繼到叔爺爺名下的好處,藥王啊,北國唯一的藥王,身為藥王的子嗣,他們何愁不能在大伯一家子面前抬頭呢。
沖著這樣美好的未來,她怎么都不能讓別人給破壞了,誰都不行。
可惜...
當初叔爺爺就是一根筋直到底,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哪怕連她都長大了,叔爺爺從未松口,從小她就被父親和母親教導說叔爺爺?shù)囊磺卸际撬麄円患业?,她一直都這么認為的,哪怕叔爺爺從未承認過他們的關(guān)系,可是他們也因為是藥王的小輩而得益不少,他們一直覺得叔爺爺百年之后,他留下來的財富一定是父親的。
現(xiàn)在冷不丁的突然冒出了兩個外人,還是叔爺爺主動承認他們身份的,這怎么可以?
絕對不行。
“羽小姐,是李老自己親口承認的,我等為人下屬的自當聽從主子的吩咐,不敢陽奉陰違。”大管事不卑不亢的如實說道,“還請羽小姐莫要冤枉來的屬下。”
“你...反了反了?!崩钏赜鸨淮蠊苁抡f的一噎,涂了指油的手指著大管事,胸脯隨著呼吸粗喘著一上一下,雙眸中的神情仿佛要吃了大管事似的充滿戾氣,“你這個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一定是你聯(lián)合外人欺騙我叔爺爺?shù)模?..你這個...”
甚至...她伸出手來想要甩大管事一巴掌,謾罵大管事吃里扒外的時候,下一秒意外發(fā)生的那么猝不防及。
一陣風過。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在李素羽手快要打到大管事的時候,墨塵伸手一番,隨即將李素羽揭到一邊,重重的撞到了游廊下的一根廊柱上,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啊——唔——”
作為當事人的李素羽,只覺得自己身子凌空而起,她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轉(zhuǎn)瞬間又毫無緩沖的直接撞到了邊上的廊柱上,悶哼一聲,她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昏迷過去的李素羽可沒有看到在場的眾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快意,妥妥的幸災樂禍呀,可見她平時做人有多失敗了,包括她自己帶來的人。
可悲的,同時也沒有一個人上前查看她的狀況,仿若是被墨塵的這一手都整懵了,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暈過去的她。
眾人心照不宣的用眼神傳達著他們親眼見證這一時刻的心情:
好帥氣有木有?
好解氣有木有?
好想歡呼有木有?
好想自己也有這樣的身手!
......
院中微妙的氣氛不斷的往外擴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甚至在屋內(nèi)干活的,聽到聲音的侍者管事們,都探頭探腦的只瞟了一眼,便紛紛躲開了。
至于身在‘事故’現(xiàn)場的眾人仿佛是被下了定咒,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好在大管事很快鎮(zhèn)定下來,“你們幾個還愣著干嘛?趕緊的,羽小姐舟車勞累,扶回去房中休息去?!编?,該如何做才將矛盾最小化呢,這小祖宗可不是個善人,屬于得誰咬誰的主,絲——不好辦??!
但是,他可不會犯傻的為了羽小姐去得罪墨塵父女倆,誰讓羽小姐在李家這么不得人心呢!
“是?!睅讉€被大管事點名的侍女垂目應下,齊齊圍過去扶李素羽,誰讓她們是李素羽帶來的侍女呢,平素主子有什么也該是她們出場的,只不知道她們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總之李素羽在被攙扶到房中的過程中,總會有那么一下,兩下的不小心又撞了。
眾人:嗯,她們是弱女子,手勁小,扶不住的。
墨塵:......
靈筱:......
父女倆相視一眼,神同步的嘴角一挑,經(jīng)此一事,他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悅,難得沒有被義父(義祖父)纏著,這么美好的一天呦,都被人破壞了。
靈筱:爹爹,氣消了沒?
墨塵:一點點。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