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云靖兩國交界處,云國邊關(guān)要塞之地。此處常年兩軍對壘,多年來大大小小交戰(zhàn)無數(shù),一時勝負(fù)難分。
前一戰(zhàn)事方休,主帥皇甫明琛不幸被人暗算,重傷昏迷,一連多日未醒,軍中一時人心不穩(wěn),其中有多少陰謀暗算便不得而知了。
此時,月黑風(fēng)高。
軍帳中,燭火明明滅滅,黑暗中寂靜無聲。
“唔,這是...?”皇甫明琛從昏迷中醒來,他愣了片刻,滿心疑惑。
他明明記得自己退位后便隱居在皇陵后山,那一日他抱著裝有發(fā)妻骨灰的白壇在山頂看日出,只是自己一陣恍惚間竟將白壇摔碎了,他只記得他捧著散落一地的骨灰悲痛不已時陷入了黑暗,怎么現(xiàn)在...事有蹊蹺!
皇甫明琛謹(jǐn)慎地保持了沉默,半身微起環(huán)顧四周,他漂亮的琉璃眼眸中暗光一閃,怎么回事?他發(fā)現(xiàn)雙腿綁著紗布,腿上的疼痛感無一不在提醒著他雙腿受傷的訊息,雙手撫上腿上的紗布,尚有知覺的雙腿,清晰的觸感,難道他之前過得幾十年只是一場黃粱夢?可是那里一切真實的可怕,絕非是夢,他腦海里漸漸冒出一個念頭,死而后生???
他的思緒慢慢地飄遠(yuǎn),且不論他是否經(jīng)歷前世今生,按夢中所示,今日不是他夢里醒來的日子,在夢中當(dāng)他從昏迷中醒來時,自己一雙腿廢了不說,身上更是疊加了多種毒素不斷摧殘自己的意志,讓他失了曾經(jīng)的溫潤儒雅,性情更是大變,殺戮成性。
這一切都是拜秦都那位所賜,不僅是斷自己雙腿,更是將自己圍困在王府的方寸之中,整日生活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更是逼迫他不得不起兵謀反,想起他被動的那十年,心中的恨意盈溢滿口,遲遲不散。
只是想起夢中的妙人兒,他胸口如湖水,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唉——他恨自己明白的太晚,竟將她置于危險,讓他往后的生活中失去了這一抹白月光,若不是為了她報仇,也為了自己報仇,只怕他會早早的隨她去了。
皇甫明琛坐在床上,他心中止不住的一陣疼痛,不一會兒他冷冽絕美的五官下,薄唇輕揚,沙啞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思念,“筱兒,等我來尋你,這一世,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你?!?p> 所幸一切還來得及,現(xiàn)在的他還是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他,有了夢里前世的記憶,他相信他一定能將所有危害掐滅在萌芽中,特別是那些曾經(jīng)傷害過他和她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等著吧,我皇甫明琛來了。
寂靜的帳中,燭火噼啪的搖曳著。
“鬼衛(wèi)何在?”皇甫明琛想明白后,上位的王者之氣不禁意見表露出來,他沉聲向某處說道。
“屬下在?!彼牡赖统恋哪新曉趲ぶ许懫?,四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瞬間出現(xiàn),他們單膝跪在帳中,等候皇甫明琛吩咐。
四大鬼衛(wèi),鬼影,鬼魄,鬼魅,鬼魑,無論前世今生都是對皇甫明琛最忠心的存在,他們是皇甫明琛暗處的勢力,也是防著秦都那位創(chuàng)立的。現(xiàn)在他們是皇甫明琛唯一擺在明面上的侍衛(wèi)。
“從此刻起,你們務(wù)必對外封鎖一切關(guān)于本王的任何信息,三日后再對外宣布本王醒來的消息?!?p> “是,屬下明白?!彼娜穗m不明白皇甫明琛到底有何用意,但是作為他最忠心的屬下,主子說什么他們就怎么做。
“鬼影,你派人去監(jiān)視軍中所有醫(yī)者,不管是誰,只要跟軍醫(yī)接觸過的人也都要一并監(jiān)視,若有異動者,先按兵不動待查清其身份和目的后再做決定,所有截獲下來的信息一并收好,屆時本王有用?!?p> “鬼影遵命?!?p> “鬼魄,你且親自去探查如今秦都的動靜,將本王在秦都的府邸好好清理一番,想必要不了多久秦都那位便會下旨召本王回去了。”
“鬼魄遵命。”
“鬼魅,你將鬼影隊派出去江湖上探查神醫(yī)墨炎晟的下落,務(wù)必請他前來為本王治傷?!?p> “爺?不是有劉太醫(yī)在嗎...是,屬下遵命?!惫眵纫苫蟛唤?,劉太醫(yī)一直跟在皇甫明琛身邊,怎么這會兒倒是要舍近求遠(yuǎn)呢?不過他看了一眼臉色冷峻下來的主子,他這是逾矩了,趕忙應(yīng)下。
“你們不必多疑,此次本王受傷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怕是其中有秦都那位的手筆,所以不管是誰,本王都不得不防。”墨塵瞪了一眼多嘴的鬼魅,而后難得的多說了一句算是給這四位解了惑。
“鬼魑,你這邊時刻留意一律送進本王帳中的所有吃食和湯藥,還有任何妄想接近本王軍長的人?!?p> “鬼魑遵命。”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被矢γ麒∫环瑖诟老聛恚黠@感覺有些累了,揮了揮手讓他們四人散去,畢竟自己是真的受傷,而且傷的還不輕,這不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有些撐不住想要休息了。
“是,屬下明白?!焙谟伴W過,四人領(lǐng)命而去,絲毫沒有驚動帳外把守的小兵,來無影去無蹤。
半響,皇甫明琛重新閉眼躺在床上,猶如從未醒來一般,帳內(nèi)又恢復(fù)一片寂靜。
夜,總是靜悄悄的過去。
一夜無夢。
晨曦的微風(fēng),帶著幾許微涼,伴著所有人的睡夢,悄然而至。
......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
浮城,驛站后院。
皇甫明琛隨意地歪靠在房中的軟榻上,長發(fā)如墨,順著腰間傾瀉而下,玄色的長衫映襯得他整個人優(yōu)雅雋美,好似不染塵埃的仙人,可是偏偏這樣的人,那不經(jīng)意間的抬眉,凝眸,帶著冷冽的戾氣,彌漫在周遭,讓人不敢隨便靠近。
“爺,屬下已查清,您受傷確有秦都那位的手筆,另外皇后與五皇子籠絡(luò)了不少朝中大臣乘勢打壓我們的勢力,其他幾位母族鼎盛的皇子也在暗中動作?!惫砥钦驹谒纳砗螅蛩麉R報這三天時間里查到的信息。
“都這么迫不及待了?!彼⑽櫫讼旅碱^,修長如玉的手,完美無暇,輕輕的敲在軟榻的邊沿,一雙墨色的眸子閃著冷光。
皇甫明琛心中明了,秦都那位不會對自己有孺慕之情的,忌憚,算計,那都是明著來的,根本經(jīng)不起查證,甚至還任由他們幾位兄弟爭權(quán)奪勢,自相殘殺,兄弟間沒有兄弟情,父子間沒有父子情。
聽完他心中起不了半點波瀾,只是淡淡的囑咐道,“此事你暗中關(guān)注,只需保存我們的實力,不必正對應(yīng)對?!?p> “是,屬下明白?!?p> 皇甫明琛隨意地點了一下頭,他輕輕撫著窗臺,眼眸望向院中的園景,思緒一下子飄遠(yuǎn),前世他的王妃總是喜歡盤坐在軟榻上,倚在窗邊欣賞院中景色,那時的他也總喜歡從書房的窗縫偷偷看她,前世兩人的點點滴滴,此時憶及竟如此記憶猶新。
幸好他回來了,一切都還來得及。思及此他俊美的面容上籠上笑意,溫和至極,他發(fā)誓此生一定要好好珍惜她,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一生相伴,白首偕老。
“鬼魄,鬼魅可有傳來墨神醫(yī)的消息?”
“爺,未曾?!惫砥谴故坠Ь吹馈?p> “再尋?!被矢γ麒〈脚陷p啟,淡淡的話語中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等了一會兒,見鬼魄并沒有再說下去,奇怪的抬頭問道:“怎么了?”
“屬下有一事未明,爺為何要尋墨神醫(yī)?”
自主子從軍以來,爺包括他們幾個但凡有點傷病都是由劉太醫(yī)醫(yī)治的,何況劉太醫(yī)的孫女更是一心一意待爺,他們以前覺得劉小姐一定會是他們未來的主母。只是...現(xiàn)在爺一直有意疏遠(yuǎn)劉太醫(yī),一律回絕任何人的探視,更是不讓任何女子近身,包括劉小姐,這讓他們這些做屬下的一時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止如此,更是拒絕任何醫(yī)者的醫(yī)治,哪怕是他們幾位隨侍熬制的湯藥也一并推了,只一心一意的尋找墨神醫(yī)的下落,鬼知道人墨神醫(yī)在哪里啊,人家都隱退江湖二十多年了,這讓他們?nèi)ツ膬赫遥?p> “有些人本就不是一路的,養(yǎng)熟了對自己沒好處?!彼墒乔宄闹缐衾锞褪沁@位劉太醫(yī)長期在他的藥里下毒,以致自己最后雙腿致殘不說,更是下了精神類的毒藥來摧殘自己的意志,既然夢里經(jīng)歷過,再來第二次他是有多愚蠢啊。
“可是...”
不待鬼魄說完,皇甫明琛便微瞇了眼睛,眼眸中涼涼的懾人暗芒傾瀉出來,令鬼魄一顫,他錯了,他忘了自家爺?shù)囊?guī)矩,任何時候都不能質(zhì)疑主子的話。
“屬下該死。”鬼魄忙慌下跪,他犯了主子的忌諱,該罰。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p> “是,爺?!?p> 皇甫明琛收回視線,示意鬼魄起來。
“往深山去尋吧?!被矢γ麒问謸嶂~頭,夢里的他真是該死的很,但凡對自家王妃多一點了解,現(xiàn)在爺不至于這么毫無頭緒,唉——他只知道自家王妃從小就跟墨神醫(yī)生活在一起,依稀記得他們曾經(jīng)在山里待過十多年,至于是哪座山,呵呵噠,真不知道。
“是?!惫砥谴故坠Ь吹膽?yīng)道,隨后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