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站內(nèi),不時有急促走動的腳步聲。
臨時搭建的救援站,各項條件都簡陋了不少,可依舊占滿了病床。
來往人腳步匆匆,男人滿臉疲憊的閉了閉眼,左手上還掛著輸液管。
兩個小時前的畫面仍歷歷在目,河流上面漂浮這尸體,雖不能跟敘利亞的血腥程度相比,可仍舊令人心驚。
他全身上下掛滿了泥沙,辨別不出原來的面貌,只那雙眼睛深邃如初,嘴唇緊緊抿著,一臉的生人勿近。
他抿了抿干澀的嘴唇,身旁兩個醫(yī)生推著一個病床出來,上面躺著一個孕婦。
“聽說運河上的事了?”一名醫(yī)生神秘兮兮的口吻,故意引起身旁人的好奇心。
那人倒也配合,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那名醫(yī)生雙手交叉在胸前,斜眼看了一眼那名孕婦邊上一眼,“看手機微博了嗎?”
那人搖了搖頭,不耐道,“哎呀,快點說?!?p> “喏,就是這個?!彼咽謾C舉到同事跟前,像是知道什么見不得的事情般,“好像是有一個解放軍戰(zhàn)士為了救人,被河水沖走了。”
“切?。。 蹦侨梭@訝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解放軍戰(zhàn)士救人犧牲不是常有的事么?!?p> 男人一聽到有關(guān)于他的話題,倒來了興趣,他抿了一口水,側(cè)耳聽著。
那醫(yī)生一臉不認同,“這你就錯了,聽說那名解放軍戰(zhàn)士可大有來頭,那可是Y市市政委的弟弟,那可是京都腳下的城市啊?!?p> 那人一聽,頓時認真了起來。
“你看到運河邊那一大堆救援隊的人了沒?”
“嗯,怎么了?”
“你傻呀,往年災害,哪有那么多人,那些都是為了解放軍而來的?!?p> 是嗎?還專程特殊待遇了?
男人翻出兜里的手機,因為長時間進水已經(jīng)黑屏,無奈,他只能繼續(xù)聽著八卦。
“剛剛我過去運河那邊的時候,就看到幾個男人,還帶著一小姑娘,長得倒是也不錯,估計也是過來找那個解放軍的吧!”
“然后呢?”
“然后最吃驚的就是那個小姑娘,居然像下河頭去找那個解放軍,簡直是瘋了?!?p> 那人也是一臉驚訝,“不會真的下去了吧?!?p> 那醫(yī)生聳了聳肩,滿不在乎道,“誰知道呢,沒聽完我就被叫回來了?!?p> 那人切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知道內(nèi)幕呢,真是吊人胃口?!?p> 傅遠琛目光落在那男醫(yī)生背上,越聽越覺得他們口中說的小姑娘可能就是蘇音。
他心口一堵,總覺得會有事情發(fā)生,顧不得太多,他猛地扯開手上的針頭。
血液冒絲一點點涌了出來,他毫不自覺,提著腳步往運河岸跑。
救援站里頭的護士端著藥過來時,病床上空空如也,她心道奇怪,四周看了下,仍舊找不著人,不由作罷。
救援站離運河有些距離,傅遠琛咬著牙,就怕蘇音意氣用事。
他多少都是了解蘇音的脾氣,此刻的擔憂也是愈涌愈發(fā)劇烈。
將近五六點那樣子,B市的天一整天都處于陰沉沉中,莫名讓人心情郁悶。
傅遠琛到運河時,岸邊仍舊不少人,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卻見遠處圍著一堆人。
直覺告訴他,蘇音一定在哪里。
他一向不信感覺,每次行動靠得都是有依據(jù)的判斷力,可這次,他卻十分相信感覺。
傅遠琛推開一層層的人群,落進眼里的只有那個一向愛干凈,此刻卻臟兮兮的小姑娘。
小姑娘抖著身體,正一臉悲傷的捧著地上的一具尸體,哭得昏天黑地。
傅遠琛一向任何情緒不露的臉,肉眼可見的,嘴角抽搐了起來。
大概,他是沒見過這么傻的姑娘吧。
明明,他就在這里,還活得好好的,而她居然把一個不知名的人當成了他。
真是,該揍。
可目光落到那兩天未見,滿臉淚痕的小姑娘身上,又生出萬分不舍。
他有慶幸著,幸好,這傻姑娘沒做什么讓他后悔的傻事來。
羚羊幾個是最先看到他的,原本傷心的臉上,表情一致都轉(zhuǎn)換成了驚訝,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雖然傅遠琛臉上的辨析度不高,可他那雙熟悉的眼睛,依舊深如海洋。
傅遠琛淡淡掃過他們一眼,抱胸,就差吊個二郎腿當大爺。
豹子剛想提醒一下蹲在那里哭得全然不知危險的某人,卻被獼猴拉著就往人群外走。
“好好的,傷心個什么勁?”
蘇音正哭得傷心,眼淚在看到男人一動不動,沒了呼吸的時候,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這男人全身冷冰冰,臉上臟得看不出神情,她卻從那身跟獼猴幾個無異的衣服中辨認了出來。
她的命大概不怎么好,要不然怎么身邊最親的人都一個個離去呢。
陡然這么一個熟悉聲音在人群中傳了過來,剛開始她以為出現(xiàn)了幻聽,眼淚倒是止住了。
她睜開眼,淚眼汪汪的朝那男人開去一眼,卻依舊一動不動,心里的那絲期待也暗淡了下去。
傅遠琛眸里的神色越發(fā)沉,他瞇了瞇眼,眼睛里滿是危險的氣息。
真該說這女人笨呢?還是笨呢?
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他的聲音了,還沒反應過來,他略嫌棄的朝那臟得看不出樣貌的男人看了一眼。
就這么希望他跟這人一樣上天?
他緩了一口氣,才把對蘇音的氣給沉下去,略顯冷淡的口吻,道,“蘇音,再哭下去試試?!?p> 蘇音猛地睜開眼,轉(zhuǎn)頭的速度快得連她自己都奇怪,她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直直撞進了傅遠琛的眼里。
即使這男人看不清樣貌,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轉(zhuǎn)頭看看跟前躺著的人,再看看抿著唇,似笑非笑瞧著他的傅遠琛,莫名心虛。
她四處搜尋了一圈,都找不到獼猴幾個的身影,暗道一聲:叛徒。
她趕忙站了起來,卻因蹲著的時間太長,而有些貧血眩暈,她又蹲了下去,緩了緩那陣眩暈感。
人群中不少人向他們倆人投來好奇的目光,蘇音歉意的笑了笑,跟一旁的醫(yī)生和林軍說了聲“抱歉”,朝那躺著的人鞠了個躬后,捂著臉往外跑。
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傅遠琛朝林軍的方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他慢條斯理的走著,不緊不慢的跟在蘇音身后,像是肖想小白兔的大灰狼般,一點點的吞食某人。
蘇音,真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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