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淮水”
京城遠方的淮水旁,偌大的院子此刻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外圍的人皆身著紅日白鶴服飾,口戴黑色面罩,為首的人服飾卻是全黑,腰間只別了一條黑翎羽。
連面罩也未戴,那俊毅的臉龐之上寫滿了戾氣,腰間佩刀不再是那把象征他形象的櫻花抄,而是一把雁翎刀,此刀身狹長挺直,銅質(zhì)鎏金裝具,高浮雕龍紋飾,刀身分段血槽,嵌七星,莖末端無絲毫裝飾,一身銀光卻讓敵人膽寒。
“吾有雁翎刀,寒光耀冰雪。”
內(nèi)圍的人皆身著白色長衫,身后的淮陽劍也抽出來用以自衛(wèi),可惜群龍無首,都戒備著不懷好意的羽翼衛(wèi),以一種向中心靠攏的陣型抵御著羽翼衛(wèi)。
而在這偌大的后庭院中,兩位老者此番還在說說笑笑。
其中一老者須發(fā)盡白,臉頰修長,雙眼雖然塌陷且小但是卻炯炯有神,背后背了一把淮陽劍,當(dāng)年由他親手打造而成,正是淮水劍派淮陽門的掌門人張武陽。另一位老者稍顯年輕,臉頰飽滿,雙眼中充滿了溫柔,他的佩劍淮陰劍放在了院內(nèi)的水池邊,正是淮水劍派淮陰門的掌門人張陰。兩位老者皆是淮水一帶人,由師祖張淮撫養(yǎng)長大,共同接手了這偌大的門派。
至于上次被凌罡砍掉一只手的李鈺,正是他們門派之下不世出的天才,基本上已經(jīng)接下了他們二老的擔(dān)子,可惜被凌罡砍斷一臂,廢了功力,日夜在后房調(diào)理。
“門外有人擾老夫雅致。不湊巧,不湊巧。”
張武陽笑嘻嘻地望著張陰。
“來者眾多,估計不是什么善茬,趕快出去看看吧?!?p> 張陰一張臉卻滿是沉穩(wěn)。還未得弟子來報,兩位老者便已經(jīng)三步兩步踏進了前院。
張武陽看清了來者服飾,一張笑臉陡轉(zhuǎn)嚴(yán)肅。
“朝廷中人還嫌對我們淮水劍派傷害得不夠嗎?”
張武陽本就年紀(jì)大,一張臉怒起來,皺紋便堆滿了他的臉。
可是凌罡也不理他,抬起了頭。
“據(jù)我所知,淮水劍派門下弟子破壞朝廷之事,我正是來前來追查責(zé)任的?!?p> 一張冰冷的臉對上了張武陽,張武陽顯得更為氣憤。
“這還有什么理?”
他憤憤地在那里嘟囔起來,雙手端在了前面,扭過頭去不去看凌罡。一旁的張陰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便想充當(dāng)和事佬,走到了張武陽身前將他擋住了。
“老夫門下弟子也是日夜憂心國事,方才做出如此種種。朝廷怎么追查我派責(zé)任呢?大不了我們二位陪你走一趟。”
凌罡卻只說了四個字……
“斬盡,殺絕?!?p> 那一張臉說出這四個字時仍舊無什么表情,只是一時間里,院內(nèi)鴉雀無聲。
張武陽打破了沉寂。
“你敢?淮水劍派百年基業(yè)。江湖素來與廟堂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若咄咄逼人,老夫便要掌你的嘴!”
一時間背后淮陽劍出鞘,張武陽像一只蜷縮的猴子一般,從人群之中跳了出來,提劍便上。
凌罡也不含糊,霎時間雁翎刀在手中轉(zhuǎn)了一圈。此刀輕如燕雀,卻又勢大力沉,稍加練習(xí)雙手用力甚至可以砍下馬頭。是當(dāng)今天下不二出的寶刀,用在凌罡身上,便是如虎添翼,他的一手快刀可盡得釋放。
那一劍徑直刺過來,沒有絲毫技術(shù),凌罡以雁翎刀迎上,可稍一試探,那一劍竟然勢大力沉,有雷霆萬鈞之勢。凌罡便也不含糊,雁翎刀將整個劍身環(huán)繞,又使出暗勁,將力道卸了下來。
凌罡的眼神開始認(rèn)真起來,此老人身似猴型,一身精瘦卻又力大無比。
隨即以疾風(fēng)卷葉之勢發(fā)起了進攻。那刀快到眼睛都看不清,凌罡腹中仿佛有一團火開始燒起來,隨后整個火勢蔓延到全身,刀與劍的摩擦仿佛起了火。
可三四十回合下來,那老者便顯出疲態(tài)。身后有一人從人群中緩步出來,將淮陰劍抽了出來,加入了戰(zhàn)斗。也就在這時,凌罡身后的羽翼衛(wèi)一道上前,向著淮水劍派的弟子們發(fā)動了進攻。
凌罡再無言語,一把淮陽劍還稍顯劣勢,可一旦淮陰劍也加入了戰(zhàn)局,便對凌罡不利起來??墒橇桀敢参丛頃?,在與張武陽的決斗之中抽出精力應(yīng)對張陰的暗劍。那一日日在沼獄之中的練習(xí),終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場。那淮陰劍的嗡嗡聲,在凌罡的耳中仿佛雷鳴般清晰。一把雁翎刀像蛇一般游走于雙劍之中,未嘗敗在下風(fēng)。
待得七八十回合,兩位老者突然后撤,雙劍碰撞在了一起,隨即又再到分開,那一黑一白,仿佛裹夾而成的兩條河流,匯聚在了一起。
兩位老者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快而且清晰的刀法,沒有絲毫繁雜,那一把刀仿佛是黑夜之中審視萬物的貓頭鷹,一切萬物都盡收他的眼底。他們二位每一位的實力都恐在凌罡之下,雙人合力用盡淮水劍,才將凌罡的殺招化盡??墒橇桀高B歇息的機會都不曾給他們二老,那把刀仿佛盯準(zhǔn)了獵物便就不再放手。
“死吧!”
凌罡喃喃道。
又是與第一招相似,那把雁翎刀忽的從淮陽劍的劍身上溜走,徑直地刺入了張武陽的咽喉。張陰雙眼瞪得斗大,還未反應(yīng)過來,凌罡用左肩接過了他的直刺,將那把雁翎刀回轉(zhuǎn)過來砍向了張陰的咽喉處。
隨后又利索地對兩位老者補刀,之后將那把插進自己左肩的淮陰劍拔了出來,來回不過數(shù)息。
他從腰間取下了口哨,一陣長嘯響過,在場的每一位都停止了拼殺。
淮水劍門的弟子們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二位師祖,皆拼了命地奔向了凌罡。
凌罡將他的黑色帽兜戴上,手中雁翎刀一陣回轉(zhuǎn),收回了刀鞘。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p> 凌罡宛如鐵面修羅一般吟唱著,待得身后羽翼衛(wèi)迅速回到凌罡身邊,凌罡手中忽然摸出了數(shù)顆火珠,五指張開的一瞬間,羽翼衛(wèi)們盡數(shù)后退,也都擲出了火珠。整個淮水劍門,從中原歷史上徹底的消失了。
后來山上有人出于好奇去那院子里,卻發(fā)現(xiàn)了一位被燒焦的尸體,那一雙斷手令人格外糟心,他死前仍然死死抓住床單,想從火中走出去,可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廢物?!?p> 凌罡一邊疾行一邊啐了一句,一行人繼續(xù)向著北方趕去,為首的人頭戴黑色帽兜,一雙臉此刻隱藏在了黑色面具之下,黑夜之中雙眼宛如兩束青色的火一般明亮,身后的羽翼衛(wèi)們也都是同等裝束,只是背后清一色紅日白鶴。
只是在凌罡和羽翼衛(wèi)們注視不到的山頂之上,有一老者乘著仙鶴恰巧游蕩于這一帶,注視著山下熊熊燃燒的院子,不曾言語,他背后的兩柄劍好似在劍鞘中嗡嗡作響,他回頭像撫摸孩子一般拍了拍那兩柄劍。
“這世道要變了……”